家裡又剩小雅一個人了,小雅空有滿腹怨氣卻失去對象,挫敗頓生。憑什麼他可以出去,她就要一個人待在家。小雅比較小家子氣的地方在於,範誠做了什麼對她不好的事,她一定要想辦法找回來,不然就會感覺自己吃虧。哼,他出去應酬,自己就不會出去應酬嗎?雖然不坐班好多年,但老友老同事還是有幾個的,出去玩玩不至於找不到人陪。話雖這麼說,但真的執行起來就不太一樣了。電話一個個打出去,老同學老同事們不是忙於工作就是忙於家庭。小雅也想過去婆婆家把欣欣接回來,可一想到自己現在這種狀態,肯定沒心思好好做飯,還有姐姐那句話,她沒找到真正的答案之前不想把孩子接來,問題隻會越想越亂。最後,小雅還是跟姐姐混。正好,小芳忙著相親,可以請她去當參謀。“你呀,彆以為隻是幫我當參謀,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如果你真打算要離婚的話,也要開始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坐在咖啡廳裡,方小芳拿著鏡子看了看妝容,一邊對小雅說。說完,她又開始挑剔小雅的衣服,全都是拿不出手的舊衫,已經度過經濟最困難的時期,可小雅卻還是不舍得花錢打扮自己。咖啡還沒上,男人就來了。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叔,家裡還有個正在讀研的女兒,因妻子癌症去世,獨身一年。一見這人小雅就想笑,這哪是找老公,簡直是找爹。那稀疏的地中海發型,發福的肚腩,還有重重的老花鏡,令小雅不敢直視。地中海大叔人才不怎麼樣,硬件卻是不錯的,本人是正科乾部,家裡有住房兩套,商鋪三間,還搶著買了單,飯後還說要送兩位美女回家,趁機先顯擺了一下自己的奧迪Q7。儘管如此,這次相親還是以失敗告終,小芳說大叔是同事介紹,拗不過才來見一麵,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此人不合適。不過醫院的同事堅定地認為非常合適,經濟條件好不說,加上大叔這把年紀,也不用再生二胎,進門就可以享福。“享個毛福啊,他照顧我十年,接下來我得照顧他二三十年,這還得男人人品好,懂得疼人才行。馬上就退休了,身上零件哪兒哪兒都不對勁,我要真嫁過去就是一洗衣服做飯還包陪床的保姆。我才沒那麼傻呢,剛從火坑裡跳出來,轉身又跳一火坑。”小芳如是說。“可人家有錢啊,人家才不需要保姆,家裡肯定雇得起保姆,哪裡還要洗衣服做飯,你就等著回去吃現成的吧。”小雅聽得好笑,幫那位大叔解釋。“那你跟他得了,每天吃現成的,成嗎?”小芳白了小雅一眼,“保姆,誰知道她什麼來路,我這個人是有潔癖的,萬一說她兩句,她不樂意了,一做飯就往湯裡吐口水,我可吃不下去。”“瞧你說的,哪有那麼嚴重,照你這麼說,人家全國那麼多保姆都不要工作了。”“你知道什麼,你見過有月嫂偷吃孩子牛奶的嗎?見過保姆給孩子喂安眠藥,自己好出去打牌的嗎?見過保姆勾引老頭子躥道協議書房子留給她的嗎?聽過保姆聯合老鄉把孩子綁票的嗎?家裡一共兩個人,多大個地方,能有多少家務活,還得添個陌生人一起生活,我可不放心,也不自在。”小雅被姐姐這番話嚇了一跳,不排除姐姐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可能,不過說笑歸說笑,除了這位大叔之外,給姐姐相親對象多數都是這類中老年男。大概這就是三四十歲離婚女性被看好的歸宿,找一個比自己年紀大得多的喪偶或者離異中老年男,然後在沒有共同語言,沒有和諧性生活,苦悶苦逼地直奔夕陽紅的生活方式,攜手度過餘生。想到這裡,小雅不禁有些害怕,傳說中的姐弟倆她還從沒見識過,就算真實存在,對方跟自己年齡相差不多,然後情投意合,喜歡欣欣,還得工作收入各方麵都不比範誠差的話,最重要的是對方愛自己的程度也不能比範誠低,這樣算起來,這種對象的可能性應該跟中個五百萬彩票頭獎比例差不多。關於離婚的事,就這樣在小雅心裡掂量著,離開範誠自己很可能找不到跟他性價比差不多還三觀接近又看得順眼的男人了,就算真的能找到,也不知還要等多久。這種終身大事,不可能一個人下決定,周末的時候小雅帶著欣欣回了趟娘家,以假設性地提出自己如果離婚,還能不能找到合適對象的話題,當即遭到媽媽的嚴厲打擊。“女人結一次婚等於投一次胎,為了你結婚,我跟你爸操了多少心,好不容易等到欣欣這麼大,你可彆想重來一次啊。你都多大年紀了,彆再吃著碗裡瞧著鍋裡,安生過日子,把欣欣養大,過幾年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小雅媽媽如是說。“是不是範誠欺負你了?沒有啊。其實我覺得他還不錯,除了公婆比人家多兩個,其他都還好。過日子嘛,跟誰都是一樣的過,男人其實都差不多,有什麼問題兩口子多溝通,溝通了就好了。”小雅爸爸如是說。回娘家本來是想找點支援,沒想到爹媽都反對離婚。這可真是煩人,想當初為了跟範誠結婚,跟爹媽做了好久的鬥爭,就差偷戶口本了。當初爹媽看範誠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這才幾年,怎麼全變了呢?回家的路上,因為欣欣嚷著要吃巧克力,小雅帶著她去了趟超市。超市裡有搞衛生巾促銷的,促銷小姐送給欣欣一包小紙巾,欣欣好奇地問小雅:“媽媽,衛生巾是什麼呀?”衛生巾是......小雅忽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這月的例假怎麼還沒來呢?身為已婚婦女,對於懷孕這種人命關天的問題已經不用太過擔心。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小雅還在考慮要不要離婚,這節骨眼上萬一懷孕,難免影響自己的決定。欣欣上鋼琴課的當兒,小雅難得有點空餘時間,除了照顧孩子料理家務,還要兼顧自己的工作,這才三十出頭,視力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以往可以熬通宵趕出來的圖,現在得好幾個白天,通宵是再也不敢熬了。這陣子精神狀態尤其不好,失眠加噩夢,以至於記性也靠不住,查看手機裡的周期記錄,比起上個月來,已經超過了一個星期。對了,上一次跟範誠上床,就是她買來情趣內衣的那天。算起來,那天應該是她的排卵期,難怪當晚格外衝動激情,小腹兩側還酸酸澀澀,有點奇怪。準是那晚懷上的。不過最近胸部並沒有脹痛的感覺,不像頭胎時反映那麼強烈,胸脹得厲害,還完全聞不得油氣,鄰居家炒個蛋炒飯她都會吐得昏天黑地。或許,二胎跟頭胎的妊娠反應不一樣呢。現在的自己和當年的自己肯定也發生了不少變化,人家說懷男孩和懷女孩反應都不一樣。不管怎麼說,還是去買個試紙驗驗吧。小雅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心裡又壓了塊石頭,萬一真懷上了,還要不要離婚?這幾天來範誠電話也稀少,即便打來,也不知說些什麼,夫妻倆形同陌路,想著這些更是傷心。如果說欣欣是兩人愛情的見證,那這個二胎呢,來見證自己選錯了丈夫嗎?這麼一想,小雅就不想要孩子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麼照顧孩子呢。欣欣下課時發現媽媽哭過,忙問她怎麼回事。小雅強作笑顏答:剛剛一根睫毛掉進眼裡。欣欣立刻捧著媽媽的臉,親了親她的眼睛,這純真的舉動令小雅感動,一高興就決定帶欣欣去吃自助餐,把買驗孕紙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晚上,小芳打電話給小雅,說是遇到個特彆有緣的相親對象,兩人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小雅很為姐姐高興,打趣說,那你們要不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呢。姐妹倆開心地聊了一陣,最後小雅把自己疑似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姐姐。“這事兒你得聽我的,必須告訴範誠。”小芳比小雅冷靜多了,考慮片刻後,給出這樣的答案來。“告訴他做什麼,我可沒想過生。都快離婚了,還要孩子乾嘛,我不想範誠以為我為了不離婚,故意靠孩子來留他。”一說起範誠,小雅就氣不打一處來。“彆傻了,孩子的事天大的事,不能賭氣,懷孕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也不想想,這節骨眼上懷上,沒準這孩子就是老天爺派來幫你的,好歹也是條命,可不能說不要就不要。”“我心裡亂得很,你讓我再考慮考慮。”掛斷電話,小雅望著冷清的家,望著桌上三張笑臉的全家福,又摸摸肚子,身體深處有種難以言喻的痛。一轉眼,半個月的出差結束了,範誠回了家。看著風塵仆仆胡渣滿臉的丈夫,小雅有種陌生的感覺。敏感的她,能感覺到他待在家已經不太自在,除了欣欣挑起話頭,他甚至不太說話。欣欣不在家,家裡的氣氛簡直冷到冰點。起初小雅還想過把懷孕的事說出來,可望著那張意興闌珊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下。欣欣放學回家,在餐桌上興奮地說又有個同學的媽媽懷了小寶寶,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你想要弟弟妹妹嗎?”小雅試探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