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冥冥中自有定數,出門吃個飯還能碰到你領導的孽緣,放眼整個警局也是沒誰了。雖說警局旁邊的百貨商場是吃喝玩樂首選地,可明明今天休假卻還大老遠跑來單位附近約會,餘橋覺得……頭兒,可以,但真沒必要。程墨也是納悶:“怎麼哪都有你。”對於這個問題。餘橋表示自己也很是委屈:“領導,這個真的……我也並不怎麼樂意碰見您。”“……”程墨和尹今涼進來的比餘橋他們晚一些,逼不得已,做下屬的隻能匆匆吃了幾口就買單迅速撤離。跑得像是逃難一樣,連個廁所都沒來得及上。商場裡的指示牌永遠和實際線路差那麼一個拐彎,餘橋和苗大雋按照指示路線繞了一圈,也沒找到廁所在哪兒,急的餘橋連步子都開始夾著走。“這層樓是不沒廁所啊!”餘橋話音剛落,身旁的苗大雋腳下倏地一頓,原地一個立正。“這兒!”餘橋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四下張望一圈,除了一個刷了半麵油漆的廣告板,什麼都沒有。苗大雋皺了下眉,走到廣告板儘頭把腦袋探進去。而後轉頭對餘橋招招手:“在這裡麵呢,快去吧。”“嗬!”餘橋兩隻眉毛挑得老高,“不愧是警犬基地家屬啊!聞著味兒了啊!”“……”餘橋這邊剛上完廁所,大門還沒邁出來,小楊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苗大雋原本在門口等得百無聊賴,一回頭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的往電梯口走。“哎!你乾嘛去啊!”他緊趕慢趕的跟上。餘橋頭也沒回,腳下速度越來越快。“我去趟看守所,你自己回去吧!”“我送你啊!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餘橋腳步一頓,倏地回過頭,皺著眉毛的樣子嚇了苗大雋一跳。“你說什麼?”苗大雋脖子下意識的鎖了以下,咽了口口水。“你……是純爺們!”——“我們從楊柳手裡查獲的毒品共計27g,我們同事告訴她販賣毒品10g以上,按照她這種情況,估計要判個七八年。”“楊柳剛開始可能以為自己頂多判個三五年,沒想到要判這麼重,前些日子在看守所轉悠著問管教怎麼才能減刑。”“管教告訴他你要是能檢舉犯罪,查證屬實,是有減刑機會的。”“她隔了幾個禮拜找到管教說,她知道三年前,有個人販子拐賣了兩個孩子,還把那倆孩子的母親殺害了。”因為是簡單的訊問,餘橋就沒把休假中的程墨叫來,和看守所的同事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立刻開始了對楊柳的提審。“我隻知道他叫阿遠,經常在城南散貨,有一次我從他那兒提貨,喝了幾杯,他喝多了,說現在毒品生意不好做,日子沒有以前‘賣葫蘆娃’舒坦了。”“他說他三年前,牽了兩個男娃,孩子媽竟然追來了,他沒招,隻能把孩子媽做掉。”“他還說,幸好那倆娃賣的價錢不錯,要不這生意血虧了。”“阿遠的真名叫什麼?”楊柳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大家都怕出事,互相也不敢報真名。”“阿遠什麼時間,在哪兒殺的人,兩個孩子賣到哪兒了知道嗎?”楊柳繼續搖頭。餘橋眉頭皺得緊緊的,旁邊一起訊問的警察臉色也不好看。“沒有具體人物,沒有清晰身份,時間沒有地點沒有,你逗我們玩呢!”楊柳一聽,也垮下臉來:“我……我當時以為他是吹牛,聽了就算了,也沒多問。”她低著頭,努力回憶了半響:“啊對!阿遠之前進過宮,不……不是,坐過牢,大概是在……在前年秋天,十月份左右,抽的時候被條子……被警察同誌抓了,不過應該沒關多久就出來了,今年三四月的時候還有人見到過他。”——餘橋從看守所出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夜裡的風有點涼,她身上穿的單薄,剛一出門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下了台階剛想看看附近有沒有出租車,就被身後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人叫住。“餘姐!”苗大雋縮著脖子弓著腰,兩隻手交叉插在袖口裡,看著有點像深夜跑出來作案的犯罪嫌疑人。但拋開他猥猥瑣瑣的形象不談,餘橋突然想到:“你怎麼還沒走啊!”她記得下車之前自己和苗大雋說了讓他先回去的。“怕你對犯罪分子出手太重,隻能犧牲小我,親自護送,以保證犯罪分子人身和財產安全。”苗大雋被凍得話都說不利索,餘橋也懶得跟他耍貧,低頭看了眼時間,又看著苗大雋翻了個白眼,想發火又發不出來的說:“跟我走吧。”深更半夜大街上亮燈的店鋪除了藥店就隻剩下便利店,餘橋從貨架上隨手拿了兩盒泡麵,紙杯裡接滿開水後,把其中一杯推到苗大雋麵前。滾燙的溫度從紙杯側壁傳到掌心,確實驅了不少寒意。苗大雋捧著杯麵喝了口湯,才抿了一口就被嗆得咳了起來。“咳咳咳!這也太辣了吧!”苗大雋一邊對著空氣朝舌頭的方向扇風,一邊支支吾吾的跳腳:“你是人嗎!”餘橋嫌棄的揭開紙蓋,抱著麵杯喝了一口。毫無反應。又喝了一口。依然毫無反應。“……”“弱雞!苗大雋!說你弱雞都是辱罵家禽了!”“……”“我們在楊柳提供的時間範圍內,排查了全市違法犯罪分子記錄名單,最後確定了犯罪嫌疑人。”程墨從小楊手中接過資料。“袁遠……”“去年十月因為非法持有毒品罪被判了一年零三個月,出來後一直無業,白天賭,晚上去夜店。”“除了家,他還有沒有經常出入的場所?”“有一家夜店,他幾乎每晚都去,叫……”小楊就著程墨的手,把資料往後翻了兩頁,“這個。”“星崎。”“查過這家店嗎?”“例行檢查的時候搜查過,很乾淨,沒有發現經營毒品和色情服務的記錄。”程墨的指尖在袁遠近一周出入星崎酒吧的時間表上從左滑到右,又滑回來。“周一。”“周二。”“周三。”“周六。”“周日……”程墨二郎腿一放,合上資料。“一周去五天,不像是泡夜店,倒有點像……”“上班。”——夜店的燈光晃得人眼花,程墨從門口走到吧台,心臟差點被震出來。這是餘橋出過最爽的外勤,便衣化妝,還能喝酒精飲料,以至於她一時間有點飄,扯著脖子說:“頭兒!咱坐那邊啊!”程墨眼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這家店卡座的最低消費是五位數,你自費啊!”“……”餘橋癟癟嘴,但旋即又反應過來,“這家店不便宜啊!以袁遠的經濟能力,不像是能負擔得起一周五天消費的人吧!”“所以說……”程墨拿起杯子,握著杯底轉了一個側麵,琥珀色的液麵搖搖晃晃,在快暈出杯口時又滑了一圈,撞到另一麵杯壁上,“有鬼。”酒喝得相安無事,倒是小楊一直戰戰兢兢的坐立難安。“墨哥,咱們這樣……算不算釣魚執法啊?”程墨斜了他一眼沒答,衝著餘橋挑了下眉。餘橋了然的從位子上起身,繞過程墨,一把摟過小楊脖子。“楊兒!姐跟你說啊!”餘橋把小楊麵前的飲料塞進他手裡,又按著他肩膀,把他轉向程墨。“來!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你敬領導一杯酒!”“杯中情!酒中情!杯杯都是真感情!”“乾了!”餘橋說完,抬著杯底,正對著小楊的嘴灌了他一大口。“咳咳咳……”小楊臉漲得通紅,五官都皺巴在一起,一副吃了十個檸檬的樣子。餘橋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的時候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後脊梁骨,嘴角的笑容一僵,卻沒完全收回。程墨的眼睛朝斜後方瞟了一下,笑容沒停。餘橋餘光一眼就看到了目標人物。舞池中央一群妖魔鬼怪裡,一個戴著外套帽子的男人步伐謹慎,半張臉擋在領子後麵,與群魔亂舞的氛圍格格不入。男人穿過人群,徑直走到半截台階上的包間門口,和門口穿著製服的人低語了幾句,而後被放了進去。“哎~”餘橋用杯子擋著嘴,碰了碰程墨手肘,“不會是重操老本行去了吧?要不要進去抓人?”“你能看到他們在交易嗎?”包間外牆是一整塊磨砂玻璃,隻能看出一片一片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裡麵的人,也看不清他們在乾嘛。餘橋覺得程墨問的是:“廢話!”“那你還問。”“……”讓程墨沒想到的是,袁遠在裡麵呆了沒十分鐘就出來了,他站在台階上盯著吧台區看了很久,像是在找人,終於在反複確認後走下了台階。“走!”程墨一聲令,三人分彆從東西北三個方向走進人群。袁遠沿著吧台,走到一個已經醉得意識半清的女人身邊,四下張望了一下,從女人身後架著她的胳肢窩把她拉起來,扶著她朝包間方向走。餘橋和小楊同時看向程墨,程墨神色凝重,一時間也不知道這個袁遠到底要做什麼。他不能確定被他帶走的女人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包廂裡坐的是誰,貿然行動會不會打草驚蛇,不行動的話那個女人會不會有危險。程墨的腦子一時間閃過太多根本沒有答案的問題,從吧台到包間的距離沒有給他太長猶豫的機會,程墨的視線追著袁遠和他攙著的女人進了包間,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有貓膩吧!”小楊每隔五分鐘就要看一下表,餘橋和程墨的視線也緊盯著包廂裡的動靜。袁遠把人送進去沒過多久就出來和門口其他幾個服務員守在一邊,屋子裡半天也沒見聲響,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男人走上前,袁遠和其他幾個服務員對男人點了點頭,替男人開了門。“過去看看!”程墨對餘橋使了個眼色,餘橋會意的繞到二層可以平視包房頂的位置,倚著欄杆眯眼張望。程墨拿起杯酒喝了大半,把外套甩到小楊身上,晃晃悠悠的端著剩下的半杯酒朝包廂方向走去。“哎哎哎!你乾嘛的!”剛走到台階下,程墨就被門邊的服務員攔下。程墨暗暗挑了下眉,半眯著眼抬頭,單手摟住攔著他的服務員,刻意僵著舌頭說:“來!來!喝!喝酒!”程墨一張口,嘴裡的酒氣噴了服務員一臉,服務員嫌棄的要把他甩掉,程墨反倒摟得更緊了些,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服務員身上,擠著他往台階上走。“怎麼回事!”程墨餘光瞥見袁遠朝這邊走過來,喊叫聲又大了幾分:“喝啊!你喝啊!進屋喝!喝!”“喝多了的!”袁遠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包間,皺著眉壓低聲音說:“趕緊弄走!彆打擾到VIP!”程墨動作一怔,還想往上走的時候被人一把推了下來。“保安呢!找保安把他扔出去!”程墨像攤爛泥一樣的糊在台階憑欄上,一邊掙紮著伸過來的手,一邊趁亂將酒杯穩穩的朝包間玻璃牆砸過去。“咣當”一聲,玻璃碎裂落在地板的聲音讓圍在周圍的人都是一驚,沒過一會兒,包間的門就被從裡麵推開了一條縫。“吵什麼!”程墨眼尖的發現屋裡的男人是半裸著上身的,頭發也比剛進屋的時候亂了許多。“對不起客人!我們馬上處理!”門“砰”的一聲再次被砸上,袁遠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又兩名服務生湊上來,四個人前後左右直接把程墨懸空抬了起來。程墨一邊想著餘橋和小楊這兩個豬隊友到底安排好了沒,一邊緊緊扒著自己其中一個服務生的衣領,生怕自己摔著碰著。終於,在他差幾秒鐘就要被扔落地時,門外響起了猶如天籟般警車的聲音。“臨檢!”“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