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困獸(1 / 1)

書院女神探 煙柳 2486 字 4天前

皇宮裡,大理寺卿瑟瑟發抖地跪著,頂了滿腦門子的茶水,頭都已經磕紅了。“罪臣失察,求皇上饒恕臣一條性命!”永昌帝紅著眼睛,心中鈍痛萬千,那是他的親妹妹啊!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誣陷而枉送了性命!他努力克製著怒意,問:“真正的凶手,可查出來了?”“是喬誠山長生前收養的一個叫山桐的男子,我們連夜抓了當日在茶樓中的所有人,畫了畫像全城懸賞線索,馬上就有百姓舉報,說那日看到他越過茶樓廂房後麵的露台,到了巫國公主死去的廂房中,過了一會兒又匆匆忙忙地回去了。現在可以確定,殺死巫國公主,嫁禍長公主的人,就是他!”“很好!”永昌帝長舒了一口氣,“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大理寺卿心中一抖,知道永昌帝吩咐了這句話,那個山桐無論如何也留不下性命了。鎮國公府,宋南枝被這一連串的消息震暈了。“什麼?陳如意死了?兄長被抓了?”“是。”祁淵麵沉如水,大步走進來,道:“南尋目前已經被鎖定,為了平息太後的悲傷、皇上的怒意,隻怕會被立即處死,我現在馬上進宮去見皇上!”宋南枝感覺一股冷意從腳底躥上來,整個人像被冰住了一樣,直到祁淵手掌上的溫度傳來,她才能勉強地動一動。“我兄長……”“我會全力以赴的。”祁淵來不及多說幾句,立即換了衣服進宮了。宋南枝頹然坐下。怎麼辦?怎麼辦?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宋南尋這麼不理智,竟然殺了巫依娜嫁禍陳如意!也沒有算到陳如意就這麼死了!宋南枝心中一團亂,許多福匆匆上門,拉著宋南枝就出去。“彆問我!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去巫國驛館!”許多福讓車夫以最快的速度趕車,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巫國驛館,下了車她就往裡衝,一聲對護衛喊著:“叫巫荷來見我!”巫荷匆匆出來,許多福一見便道:“我要見你們公主!”宋南枝愕然看著她。巫荷道:“我聽不懂郡主在說什麼。”許多福著急忙慌地道:“你不用隱瞞了,我和你們公主打了個賭!現在賭的人要死了,隻有她出來才救得了。”巫荷神色一變,帶著他們進去了。巫依娜好端端地坐在內室。見著許多福進來,驚異地挑眉,道:“怎麼?他有結果了?”“他快死了!”巫依娜騰地站起來,“被發現了?我這就進宮去!”許多福衝出去,還想叮囑她兩句快點,見著巫依娜騎上馬就衝走了,連後麵的護衛都沒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宋南枝驚了,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們打了個賭。”許多福道:“賭到底是誰,最適合你兄長,所以我們各自幫了他一部分,最後由他來決斷。”宋南枝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當時,我們的確是見著了巫依娜的屍首的,難道——”宋南枝腦中亮光一閃,想到當時巫荷非得帶走巫依娜“屍首”的舉動。許多福點頭:“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你兄長偽裝成巫依娜的樣子讓陳如意捅了一刀後,還是要拿巫依娜的‘屍首’交差,所以巫依娜在胸口綁了個血包,弄成被刺中胸口的模樣。她的侍女巫荷又會金針封穴之法,短時間內封住七竅,讓人看起來像是氣息全無,不過不能堅持多久。”“……你們……也太大膽了。”宋南枝道。“是啊。”許多福揚了揚下巴:“主意是巫依娜提的,最大膽的是她。”宋南枝抱了抱她。——攪動京師風雲的巫國公主被害一案,經曆了一波三折之後,最後居然以巫國公主重新出現為結局,讓眾人都大跌眼鏡。皇宮裡,永昌帝也愣了。巫依娜倒是神色自然,毫不愧疚地說著:“我和山桐十分投緣,隻是在關於京師治安上麵有不同的見解。我們巫國王庭治安非常好,要是出了什麼案子,三天之內肯定能查得清楚明白,山桐不服,說京師要是出了案子,兩天之內就能查明白,所以我們打了個賭……看來京師的確治安良好,隻是這是誤會一場,皇上就請放了山桐吧!”聽完前因後果,永昌帝怒意升騰,“巫國公主的確是要好好管教一番了,居然敢在我京師如此胡來!你們冤枉荊國長公主,讓她自儘於獄中,這件事你們都逃脫不了乾係!”巫依娜睜大眼睛,道:“皇上,這件事我們真的冤枉!當時我和山桐正在練習‘死亡’的情節,在廂房內演習呢,誰知道長公主突然衝進來,對著山桐就是一刀,把我們都嚇著了!”“你不知道長公主為何去找你?”“不知道啊!長公主生前沒說嗎?”巫依娜聳聳肩,一副十分無辜的模樣。永昌帝惱怒,心裡對巫依娜十分不滿,甚至想不顧巫國的麵子,將巫依娜辦了,為陳如意出氣,可是畢竟巫依娜沒做出什麼值得問罪的事情,她又是巫國公主,是京師的客人,妨礙公務這一條罪名都不成立。想到陳如意,永昌帝心中又十分難過。太後已經悲傷過度病倒在床,並且連他也怪上了,不肯見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永昌帝在心裡暗暗地歎一口氣,覺得是自己太過寵愛這個皇妹,讓她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在牢裡關一關就不堪受辱,要自儘……那個山桐,現在也是不能辦了。山桐其實沒有什麼過錯,而且還在巫國公主麵前維護了朝廷的尊嚴,是有功之人,巫依娜又這麼護著他,永昌帝隻好當場下旨,將宋南尋無罪釋放。鎮國公府裡,宋南尋平安歸來,宋南枝和許多福都鬆了一口氣。“兄長!”宋南枝拉著宋南尋的手:“以後不能再這樣做了,你知道我有多心驚嗎?”宋南尋點頭,摸了摸宋南枝的頭。後麵護送宋南尋過來的巫依娜背著手踏進來,大大剌剌地打量著:“傳聞中的鎮國公府,果然很氣派嘛。”許多福嘟了嘟嘴,退後了一步。“怎麼?”巫依娜看著她:“平寧郡主,你怕了?在宋南尋說出結果之前,你要退縮了?”“不,我不是退縮,我隻是不想再逼他了。”許多福抬眸,看了宋南尋一眼,低聲道:“也許……也許我真的沒什麼用,他如果選擇和你去巫國,我會祝福的,你是比我更能保護他的人。”宋南尋:“我不需要保護。”許多福抬頭,正好對上宋南尋的眼神。宋南枝站出來,打破僵局,道:“就算陳如意死了,我們宋家的冤屈也不能就此作罷,不如我們趁著太後傷心,無暇顧及的時候,一舉把事情捅出來!”“對!”宋南尋道:“我去找一趟崔永年,讓他也準備準備。對了,既然陳如意死了,父親應該也可以出現了,他是重要的人證。”宋南枝激動起來,道:“那我和多福去找崔永年,你去找父親!你先把他帶來和我見一麵,我有好多的話想和他說!要是不方便的話,你就去宮門口等世子,讓世子出麵把父親帶回來!”“世子進宮了?”“對,為你求情去了,現在也應該出宮了!你可以先去宮門口等他!”眾人匆匆地出發了,待到宋南枝和許多福從京兆府回來,宋南尋也踏入了鎮國公府,但麵色十分不好。“南枝,父親不見了。我打聽了,他的馬車進入大理寺後,就沒有再出來過。我進去找人,人也不在。”宋南枝皺眉:“你找可能是找不到,需要世子出麵,對了,世子呢?”宋南尋的眉頭深深皺起:“我在宮門口沒有等到世子,小黃門說他進去了就沒有出來。南枝,事情可能有些不好,你要有準備。”“什麼不好?”宋南尋沉聲道:“我花了些銀子打點了大理寺的衙差,說是裡麵沒有看到陳如意的屍首。”宋南枝睜大眼,想到不可能的可能,呼吸都變輕了。許多福也意識到了,馬上提著群裾準備往外跑:“我去見母親,讓她進宮去看看!”——祁淵跟著前麵的小黃門,越來越覺得奇怪。他進宮一向是不受阻攔的,這一次通報上去,卻被這個小黃門攔住了,道太後倒床,皇上皇後都在壽康宮,讓他去壽康宮覲見。祁淵自然是聽從了,隻是看著這個內侍帶著他繞了一條隱蔽的路,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他身為金吾衛指揮使,負責皇宮安全,對內宮的建造也是稍為熟悉的。而且這個內侍,看起來不像在皇上身邊服侍的。祁淵進內宮是要卸下佩劍的,他提高了警惕,預防著這個內侍,不過好在內侍還是規規矩矩地將他帶到了壽康宮的偏殿。一進偏殿,祁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是太後倒床了嗎?怎麼這裡如此寂靜?連太醫和熬藥的宮女都見不著?祁淵立馬起身,想要出去,太後進殿。祁淵抬頭,看著眼前鳳冠雲披,姿容高貴的太後,神采奕奕,哪裡是病倒的模樣。中計了!太後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世子是越來越膽大了,見到哀家也不行禮。”祁淵:“太後鳳體可還安康?”“托你們的福!哀家十分康健!”祁淵瞳孔猛地一縮。陳如意死了,太後如此精神奕奕,是破罐子破摔了,還是……太後看了祁淵一眼,笑道:“你也不必再猜了,如意根本就沒死,她是詐死,不然怎麼擺脫得了你們呢?”祁淵:“太後的確煞費苦心。”太後閒閒地坐下,讓身邊的人都退下了,道:“哀家也不和你打嘴仗了,給你們臉不要臉。你,還有宋家那對兄妹,都死死咬著如意不放,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找了這樣的機會,讓如意脫身。”祁淵的腦子瘋狂地轉。既然陳如意沒有死,那太後把他誆進宮來,大抵是怕自己發現了陳如意要脫身的計劃,加以阻攔。可是隻要把他困住就可以了,為何還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呢?難道……?祁淵心裡一驚。太後想殺了他!太後看到祁淵眼裡的神采,道:“我知道以你的聰慧,也猜出幾分了。不錯,我是不打算讓你再出去了。說到底,不管是宋家的兄妹,還是許多福那丫頭,本宮都不足為懼。隻有你,掌管金吾衛,深得皇上的信任、皇後的寵愛,隻要有你在一天,如意就不能安穩,就算她和駙馬去了東海,也可能被你找出來。哀家做了一,就不怕做二。哀家可以告訴你,宮外已經沒事了,巫依娜那丫頭,根本就沒死,宋南尋已經安全了。聽到這些,你就可以安心了。哀家也看出來了,你這些年一直記掛著宋家的丫頭,要是拔除了你這個威脅,讓如意以後的生活高枕無憂,哀家不會再為難她。能為了她交出性命,我想你,肯定是願意的。”祁淵眼裡放出冷冽的光,他直視著太後,讓太後心中也杵了一下。他第一次對太後起了殺心。“太後娘娘,你摒退了左右,怕是要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太後的眼神射出厲光:“要是你敢對我動手,宋家兄妹馬上就會沒命。”祁淵:“要陳如意詐死,失去公主的光環,去東海那樣的小地方度過餘生,她願意?”“這就不勞世子操心了。”“憑太後宮中的人手,隻怕還對付不了我。”太後氣定神閒:“他們身手比不過你,卻能困住你,哀家有得是時間,大不了將你活活餓死。嗬,進了哀家的壽康宮,你就彆想出去了,等死吧!”太後說完了話,起身出殿,吩咐人將這裡團團圍住。祁淵身手深不可測,除非叫來威震一方的武將,不然太後沒有毫無聲息地解決他的把握。不過,再厲害的野獸,也是需要吃喝的。“不許送水、送吃食進去,不許裡麵鬨出什麼動靜,鎖絕對不能開,要是人跑了,你們一個個都活不了!”“是!”太後露出放心的笑容。把祁淵困住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太後換了身衣服,再次梳妝打扮,做了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去了福寧宮。永昌帝驚訝:“母後怎麼過來了?該是朕去看母後的。”“不了,你國事繁忙。”太後擺擺手,道:“如意走了,怪也隻能怪她性格太過剛直,受不得一點委屈。”永昌帝眼中泛起點點淚光來:“是朕沒用,連自己的皇妹都護不了。朕本想著,為善待如意,讓大理寺給她單獨安排一間廂房,大理寺隻許看守不許打擾,可恰巧是朕的安排害了如意,讓她有機會上吊自儘……母後,朕記得,負責看守的大理寺丞是舅舅的族侄,怎麼就不對如意上點心呢?”太後拿出帕子拭淚,掩去了不自然的神采,道:“一個人若真想死,哪裡是彆人能攔得住的?如意一走,哀家就讓爾蓉去給她小斂,還杜絕了外人的吊唁,就是不想再讓如意受人打擾。”“您讓爾蓉持懿旨攔著旁人朕能理解,可母後為何還要攔著朕?如意可是朕的同胞妹妹!”“皇上國事繁忙,哀家是避免皇上為如意操心。也免得……皇上見到如意慘死的模樣,會忍不住處罰那巫國公主,挑起兩國戰事。”永昌帝麵露愧色。太後深深地歎一口氣,道:“哀家知道,你是不能動那巫國公主的,哀家也認命了,隻來求你一件事。”“母後請吩咐。”“如意這輩子,被長公主的身份所累,一輩子都不得自由。現在她走了,哀家想給她一個自由,親自把她的屍骨運到她喜歡的東海,尋一個好地方低調安葬了。順便,也讓駙馬跟哀家過去,為如意守靈吧。”“是,朕這就安排。”太後走了之後,祁皇後上來奉茶,輕聲道。“皇上,母後為何不讓您去看看如意?好歹是親妹妹,縱然皇上國事繁忙,沒道理連這點空都抽不出來,這一點太後應當是知道的啊。”永昌帝搖頭:“母後想來是在怪罪我,連如意的遺容也不願讓朕瞧見。”祁皇後眼珠一轉,意有所指道:“皇上和太後是骨肉至親,有什麼不快是化不開的?依臣妾看,皇上還是好好和太後說說,公主應當葬入皇陵,享受皇家香火,讓如意一個人孤零零地去東海,豈不淒涼?況且母後年歲已高,皇上怎麼能讓母後送如意的屍骨去東海呢?皇上還是拖一拖,讓母後想想清楚為好。”永昌帝覺得有道理,念頭一轉,又覺得有些奇怪。母後一向是以皇家身份為榮的,怎麼會突然想到送如意的屍骨去東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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