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街重逢(1 / 1)

書院女神探 煙柳 1823 字 4天前

祁淵進了京師,連馬都未解,直接帶著人長驅直入,進了宮。永昌帝看著年紀輕輕就已經十分沉穩的祁淵,滿意點頭,收了手上祁淵遞上來的奏報,笑道:“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差事辦得漂亮,朕先和皇後商量一下賞你些什麼好,你先回去見過你父親,再回來給皇後請安。一身風塵仆仆的,皇後見了,指不定怎麼心疼你呢。”祁淵恭謹應是,出了宮,回到鎮國公府,卻是直奔自己的宅院。跟了祁淵許多年的長隨白安跟上去,小心提醒道:“世子爺,國公爺聽聞您回京,已經在正廳等了許久了。”祁淵麵無表情地解去外袍,走進浴房。“你去和父親說,我晚點還要入宮,就不去他老人家處請安了。”白安退了下去,待祁淵沐浴完畢之時,祁典裕已經怒氣衝衝到了房裡。“國公爺,世子爺正在洗漱……”白安攔不住,一路追過來,見著祁淵出了浴房,小心翼翼地看著祁淵。“你退下吧!”祁典裕道。祁淵揮揮手,白安才敢退下,掩門,等在外頭。祁典裕好不容易把氣兒喘勻,指著祁淵便訓。“我看你如今是越來越放肆了!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臨行之時,我有沒有與你叮囑過,那喬公是三朝元老,如今雖致仕,但桃李滿天下,滿朝文官都和他的學生沾親帶故。皇上雖說是叫你查喬家的一個族侄,卻沒有動喬公的意思!我讓你去的時候謹慎些,不要驚動喬公,可你倒好,不僅不聽我的,還直接找上門去了,你這個逆子!”祁淵束好了衣服,抖一抖衣袍,眉眼都不動一下,十分淡定地回道:“我是逆子,父親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何況我去查案,喬公也未曾為難我。聽聞族侄出事,他馬上便將自己的族弟叫了來,差點要當麵審訊對峙。既然人家是三朝元老,胸襟開闊當不是父親能比擬的,父親還是少為我擔心了。”祁典裕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當場就請上家法,麵對冷漠的兒子,他覺得言語都不管用了,恨恨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來日我得親自進宮,請皇後娘娘好好管一管你!”“請便。”祁淵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祁典裕無可奈何,放緩了聲氣,儘量心平氣和地為他分析利弊起來。“……從先帝起,我朝便是重文輕武,那夥子文官,隨隨便便在背後使個絆子,都夠我們喝一壺。好不容易皇上寵信你,你須得抓住機會!現在你風頭過盛,還得罪了喬公,朝堂上,喬公的學生們能輕易放過你嗎?”祁淵不鹹不淡:“我見喬公就沒被我得罪。”祁典裕深歎一口氣。“我知道,你一直對喬家有看法,畢竟當年宋家出事的時候,最後去過宋家的人是喬誠——”“父親!”祁淵突然重了聲音,強橫打斷祁典裕的話,冷聲道:“我要進宮了,就不陪您了,告辭!”——祁淵再次進宮的時候,府門外已經停了宮裡來的馬車,是祁皇後體恤侄兒,特意派來的。從鎮國公府出去,轉到京師大街,祁淵掀起簾子,看向兩邊林立的酒樓茶館。在京師最大的書肆後麵,有一條巷子,巷子深處有一座荒廢了七年的宅院,是宋家人從前居住過的地方。祁淵還記得,那一年,他才十一歲,祁皇後讓他進宮去做太子陪讀。他見著宮裡的點心精致且好吃,入口即化也不沾手,便想著帶一匣子出來,給宋家妹妹。馬車行至這個街口,就見著了衝天的火光。……祁淵從回憶裡清醒過來,馬車已經進了宮。祁皇後四十來歲的年紀,依舊保養得當,穿著皇後常服,儀態尊貴,笑容慈愛。“小淵,來給姑母看看,這一趟出去,好像是瘦了些。”永昌帝也在,帝後成婚二十幾年,一直恩愛,他附和著祁皇後,道:“嗯,的確是瘦了些,等會兒朕賞你些珍貴藥材,你拿回去好好補補。”祁淵謝恩,祁皇後含嗔帶怒地瞪了永昌帝一眼,道:“我們小淵還這麼年輕,要什麼藥材補身?我看啊,小淵是缺個照顧的人了。”祁淵本能地想後退一步,卻不防被祁皇後捉住了手。“你看看,都滿二十的人了,還沒定親呢。”祁皇後的聲音輕柔憐愛,可是聽著的祁淵,卻背後都生了倒刺。“姑母前些日子見著,蔡尚書的孫女,秀外慧中,很是不錯。你娘親沒了,父親又是個大老粗武將,定然是考慮不到這上頭去的。不若姑母就給你做主,你和蔡姑娘見一見,如若不錯,就請你姑父下旨賜婚?”祁淵連忙推辭。“姑母,我如今才執掌金吾衛……”“誒——”祁皇後笑道:“事情再多也不能誤了終身大事啊,這樣,姑母馬上就安排,宜早不宜遲,明日就讓蔡姑娘進宮來與你見一見。”“姑母!”祁淵抬頭,“母親曾給我定過親事的。”祁皇後呆住,目光驟然黯淡下來,放下祁淵的手,歎氣道:“也是,你母親和那位姑娘如今若還活著,如今定是一家其樂融融,說不定她連孫子孫女都抱上了。”皇後傷懷,永昌帝出言安慰:“斯人已逝,不必太過傷懷了。朕看小淵也無意於婚姻大事,等過兩年性子沉穩些了再考慮也不遲。”眼見著祁皇後點頭,祁淵這才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出宮之前,祁皇後還是和祁淵說了:“縱然是以前訂過親,但那時候也不過是定的娃娃親,隻因為你母親和宋夫人投緣,長輩間嘴上定下的婚事,算不得真的。小淵,聽姑母一句話,忘了當年的事吧,人總要向前看,這整個京師喜歡你的姑娘,能從宮門口排到京郊呢!”祁淵敷衍地應了,走出宮門的時候,腦子裡驟然浮現出那個叫薛玉的書生身影。當年宋家出事的時候,宋家妹妹才九歲,五官身姿都未曾長開,還是一團孩子氣。那個薛玉,隻是眉眼間有些像她而已,氣質上根本不像。他趕走這些胡亂的思緒,一頭紮進冷風中。——盛寧十年的年尾,鎮國公府格外熱鬨。本就是深受皇寵的一等國公府,還出了個皇後娘娘,是皇親國戚裡的頭一份。加之今年鎮國公世子祁淵又掌管了金吾衛,奉承的、拍馬溜須的、攀關係的又比往年多了幾成。隻是這鎮國公府裡熱鬨歸熱鬨,誰也不敢使勁兒往祁淵跟前湊,眼見著他麵前三尺地兒都寒風呼嘯,人一靠過去,隻怕都會被凍成冰棍。到後來,祁典裕乾脆也不讓他出來待客了,省得親人被祁淵那寒光一擊,都成了仇人。祁淵自然樂得清閒,一直到除夕,也沒來見過祁典裕一麵。開春朝堂就忙起來了,祁淵掌管著金吾衛,時不時要在宮裡當值,也有理由不應付祁典裕和一群要來給自己說親的祁家親友們。三月春闈放榜,今科試子的廝殺終於有了結果,皇榜前人頭攢動,祁淵遠遠看著,靜默了一會兒,吩咐白安,道:“去看看,榜上有沒有個叫薛玉的。”白安十分疑惑,但也不敢多問一句,擠在人群中去了。半晌,滿頭大汗地回來,一臉喜色道:“世子爺,有薛玉,在二甲頭名!”祁淵也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十分鬆快。他打馬回府,連祁典裕在門口又嗬斥了他幾句都未曾在意。祁淵想著,他和薛玉,也算是認識了。薛玉既向他傾吐過心事,他還幫了薛玉的忙埋了人,那他們就是朋友了。既是朋友,薛玉考中又是大喜事,那他應當去祝賀一番。顯然沒有意識到他本人去祝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書生,會是多震動京師的事兒。他讓白安準備了賀禮,在放榜的第三日抽出了空閒,精神抖擻地出發,準備去找薛玉。行到薛玉落腳的客棧前麵時,發現客棧旁圍滿了人,議論紛紛,又不像是慶賀的模樣。祁淵奇怪,下馬,在白安的開路下走到人群麵前,就見著刑部的衙差押著一人出來了。那人身姿瘦小,發髻散亂,但麵上的表情依舊沉穩淡定。不是薛玉是誰?一刑部郎中從客棧裡出來,見著祁淵了,忙迎了上來。“世子爺這是有何貴乾?下官辦差,驚擾世子爺了。”祁淵指了指已經被綁上車的薛玉,問:“他犯了什麼事?”“哦,這是今科進士,名叫薛玉。被舉報在考場舞弊,如今證據確鑿,上麵要我拿他歸案。”祁淵朝薛玉望去,隻見他一雙清亮如水的眼眸也在盯著自己。那眼睛裡似乎看不到半點害怕,也沒有犯案被抓的心虛與躲避。他就這樣悠遠地望著他,旁人可能以為薛玉隻是在好奇他的出現,可是祁淵就無端地看出了薛玉眼裡的意味。薛玉在求救,在隱晦地、不著痕跡地、儘量克製而自尊地向他求救。“世子爺?”刑部郎中見祁淵不動,忐忑出聲問道:“可有什麼不妥?”祁淵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你辦案吧。”刑部的人沿長街遠去,祁淵站在原地良久,見著薛玉始終沒有回頭。白安心中忐忑,上前一步,小聲道:“世子爺,要不我們回——”“世子爺!世子爺!”遠處有鎮國公府的家仆跑來,在祁淵麵前停住。“皇上宣旨讓您進宮,宣旨的公公還在府裡等著您回去呢!”——永昌帝將案前一水的青天碧砸了,怒道:“京師皇城,朕的腳下,竟然出了這種事情!三年一次的會試,是為了替朝廷選拔人才,讓有才學的寒門學子也能站在朝堂之上,造福百姓!這等大事都有人敢敷衍、敢做這等醃臢勾當!祁淵,朕命你查!追根究底地查!看到底是哪些人屍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政,讓科舉出了舞弊的試子,查出來後,朕重重有賞!”祁淵在下首拱手應是。宦官通報,祁皇後來了,永昌帝這才稍微平息了些怒氣。祁皇後在殿外已經聽了些話進去,不由對著永昌帝道:“皇上,小淵是金吾衛的指揮使,是個武人,你讓他去查案做什麼?這等事自有那些文官掰扯,小淵摻和進去,難免又有人說,是皇上您偏疼他……”“朕就是要讓那些人知道,朕偏疼他!那幫子文官,淨會掰扯,你推我我推你,沒有半點魄力,生怕沾上麻煩。這回就讓祁淵去查,他是你的親侄兒,又掌管金吾衛,誰也不敢不服他。朕這次,一定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科考若不乾淨,朝廷後患無窮!”祁淵忽視了祁皇後遞過來的眼色,飛快地接下這樁任務。“皇上放心,臣一定儘心竭力,查清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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