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始終無法護她周全(1 / 1)

因為車禍造成腦部重大受創,送醫前又有內臟損傷衰竭的現象,加上顱內出血感染等等原因,病人沒有搶救過來。一個多小時後,秦木蓉從搶救室出來,神情像是下了一趟十八層地獄,痛苦極了。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非常沉重地跟家屬們宣布死亡結果。病人的家屬不接受這個結果,其中一個喊著:“不可能,我侄子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死呢?一定是你們搶救不及時。我可是聽說了,我侄子送來醫院的時候,你們居然沒有趕緊采取搶救措施,以至於失去了最佳搶救時間。”“不,不是這樣的,病人在送醫之前,內臟已經出現衰竭——”魯護士長在一邊喊著嗓子解釋。但是病人的家屬根本就不聽,在他們的腦子裡,被深刻灌輸著這樣的說法:若不是醫生勾引了人家的男人,對方也不會鬨到醫院來,對方不鬨到醫院,就不會耽誤病人的搶救。所以病人的家屬把這件事歸咎到醫院,歸咎到秦木蓉身上。他們蜂擁而上,要秦木蓉償命。魯護士長護著秦木蓉,喊著:“大家都冷靜點,冷靜點。”“你讓我們怎麼冷靜!”病人的父親悲慟地說,“我兒子才二十一歲,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說沒就沒了,你讓我們還能怎麼冷靜!明明送來醫院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你告訴我送醫之前就不行了,我們能相信嗎?”家屬們吵著,鬨著。魯護士長一遍一遍解釋著。幾個保安過來,意圖拉扯開這些將秦木蓉圍在牆根已經失去理智的家屬。秦木蓉的頭發被扯亂了,白大褂也被撕扯下一塊,但她靜靜地站在那裡,仍由他們撕著扯著。好像他們撕扯的,是將她緊緊束裹的籠子,他們扯斷了,她反而輕鬆了。一隻手伸過去,將她從人堆中拽了出來。家屬們要追,被保安攔下。醫院後花園。那隻手的主人是李涯。現在,他坐在秦木蓉的身邊。他的外套,披在秦木蓉的身上。他們的前方,是一條從假山上蜿蜒下來的溪流,水麵上一片金黃。秦木蓉的目光一直看著將夕陽抱入水麵的潺潺溪流,沒說一句話。李涯靜靜陪著,也沒說一句話。他知道秦木蓉雖然看似平靜,但內心深處,早已千刀萬剮般疼痛。良久,良久,秦木蓉才輕輕地開了口,問著:“李涯,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她以為自己可以不介意不在意,但現在她不得不去多想多疑。李涯認識溫雅,展翊知道溫雅,那溫小曼究竟跟他們是什麼關係?跟展翊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溫小曼會跟她說那樣的話?秦木蓉腦子亂極了,可讓她心裡更加發慌的,是她因為介懷溫小曼說的那些話,差點在手術中出了差錯。病人雖然送醫前就出現重創,可秦木蓉把一半過錯執意歸咎到自己身上,畢竟病人太年輕了。李涯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平靜,可她的眸底深處卻滿是憂傷。他沉默了一下,說:“嫂子,你不要在意溫小曼的話,溫小曼她有重度妄想症。”秦木蓉黯然無光的眸子瞬時落在他身上:“你說什麼?”李涯把溫小曼送回病房,秦雅告訴了他所有原因,溫小曼對展翊情感的偏執,才會受不起打擊患上了精神病。“溫小曼喜歡翊哥。”李涯說,“但翊哥根本不知道溫小曼的存在。”他重點強調了這一句,“溫小曼是通過雜誌電視等途徑,喜歡上了的翊哥,喜歡到了癡狂的地步。”秦木蓉忽然覺得被溫小曼打過那一巴掌的半邊臉隱隱作痛。李涯原本看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對麵溪流上,說:“四年前因為翊哥在電視上透露有了喜歡的人,溫小曼當場就瘋了,她幻想著自己就是翊哥喜歡的那個人,幻想著與翊哥相識相知相愛的完美情節,沉陷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不出來。”秦木蓉身子不由微微一顫,四年前那節目她也看了。展翊在電視裡,掩飾不住的一臉寵溺,說著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當時聽聞,秦木蓉的心也跟著碎了一地,後來才聽展翊說,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是她。眸子有些憂傷地看著李涯,她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難受。李涯繼續說:“通過治療,溫小曼已經好了,可沒想到,她對翊哥會是如此執著,執著到聽聞翊哥跟你結了婚,病情複發,由輕轉重。”李涯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秦雅說,溫小曼她現在分不清現實與幻想。她潛意識裡認為翊哥原本是要跟她結婚的,所以她弄不明白為何最後翊哥的新娘成了你,她固執地以為是你的出現,破壞了她和翊哥。”秦木蓉聽明白了一個事實,展翊根本就不認識溫小曼,那一切都是溫小曼的幻覺。還有,她也似乎聽到了什麼,李涯說“秦雅”,而不是“溫雅”。她狐疑地看著李涯:“秦雅?”李涯點點頭,說:“秦雅是漠哥的妹妹。親妹妹。”頓了一下,他又說,“溫小曼也是。但目前,他們並沒有相認。”秦木蓉神色一下僵在了那裡,原來秦漠哥還有妹妹,為什麼一直都沒聽他提起過?良久,她試探性地問著:“那秦漠哥,他知道嗎?”李涯猶豫了一下,說:“我想,漠哥應該知道秦雅吧,但知不知道溫小曼,這點我也並不知情。”秦木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可這口濁氣很快又憋上她心頭,她憂鬱著臉,說:“好,我知道了。”然後她站了起來,脫下外套還給李涯,要走,眼眸看到什麼,她又立在了原地。不遠處,有展翊飛馳而來的身影。他躍過欄杆,從花叢上直接跳過,奔向秦木蓉。在秦木蓉跟前站定,眸光心疼的落在秦木蓉身上,看著她發絲淩亂,看著她神色蒼白,看著她半邊臉微腫,他顫抖著伸手,欲碰又不敢碰,內心自責著,為何他部署的再完美,始終還是無法護她周全……他沒有說一個字,很用力將她攬入懷中。李涯識時務地起身離開,轉身之際,一縷憂慮浮上眸間。他知道以展翊的脾氣,絕對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麼善罷甘休,溫小曼會落得個如何下場他並不在意,他擔心的是秦雅,畢竟展翊認真起來,六親不認……很快他又被自己的這種擔憂嚇了一跳。他為什麼要擔心秦雅?為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有些煩躁地加快步伐。秦木蓉將臉埋在展翊胸膛,聽著他因為劇烈跑動而快速跳動的心跳聲,她很想跟展翊說,他們是夫妻,有些事,可不可以不要瞞著她。可這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展翊真要對她有所隱瞞,那也是為了她好。她反過來安慰著展翊,說:“翊哥,我沒事。真的。”展翊將她摟的更緊,一臉自責,他的心更是刀割一樣疼痛著。原本秦木蓉很委屈,莫名其妙挨了溫小曼一巴掌,但聽了李涯那一番話後,她反而有些同情溫小曼了,若不是溫小曼對展翊愛的至深,又怎會入魔發了瘋。她甚至有些原諒了溫小曼。然而她的大度,卻換來溫小曼更大的報複。那邊301病房,溫小曼被李涯一掌劈暈後,沒多久就醒來。醒後的她情緒更加不穩,一會哭,一會笑,一會罵罵咧咧,一會安靜縮在床上不許任何人靠近。秦雅有些崩潰了,她一個人根本無法應付,她一靠近,溫小曼就抓她撓她,推她咬她,她身上傷痕累累,她的心更是傷痕累累。期間醫生來過一趟,建議立即將溫小曼轉到第六醫院。可秦雅沒聽懂,李涯又不在,她跟醫生溝通不了。醫生簡單用英語問她有沒有彆的家屬,可以跟他溝通的家屬。秦雅回答說她的媽媽很快就來了。醫生隻好先離開。看著溫小曼安安靜靜地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眼眸空洞無神,秦雅心疼極了。可她現在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聲,溫小曼安安靜靜,她也安安靜靜。直到病房門被一把推開,進來一個與溫小曼有些相似的中年女人。她的眉眼很漂亮,眼角出現的細小魚尾紋也並不影響她的美。她是衛斕。秦雅叫了一聲:“媽咪。”看到隨在衛斕身後進來的中年男子,秦雅沉默了下來。“小曼怎麼樣了?”衛斕的目光一進來就落在溫小曼身上,沒看秦雅一眼。“情緒很不穩定。”秦雅回道。衛斕身後的那個中年男子,看到將自己抱成一團的溫小曼,突然一巴掌甩在了秦雅臉上。衛斕被嚇了一跳,回神吼道:“溫勝利,你乾什麼!”溫勝利憤怒的指著秦雅,說:“是不是你聯合姓展的,把我閨女害成這樣?”溫勝利不會說英語,秦雅聽不懂,她捂著臉,忍著淚,一聲不吭,卻擔憂地看了溫小曼一眼,怕這麼大的動靜,驚著溫小曼。可溫小曼活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反應。衛斕攔著溫勝利,說:“小雅怎麼會害小曼,那可是她妹妹。”溫勝利罵道:“你沒聽宋城怎麼說的嗎?宋城說她現在跟李涯在一起。李涯是誰你不知道嗎?”秦雅雖然聽不懂溫勝利在說什麼,但聽到“李涯”兩個字,而且不止一遍,她看著溫勝利。溫勝利怒目一瞪,說:“你看我乾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衛斕拉著他,不讓他靠近秦雅一步,說:“你發那麼大的火乾什麼?你說什麼小雅根本就聽不懂。”安撫他在一旁坐下,扭頭,柔聲問秦雅,“小雅,疼不疼?”秦雅委屈地搖了搖頭。衛斕有些心疼地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抓傷,知道這都是溫小曼的傑作,曾經溫小曼初次犯病時,也這般對待過她,她不明白地問道:“你能告訴媽咪,小曼的病情為什麼又會複發嗎?”秦雅謹慎地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曼給我打電話,哭著說她在笑江湖酒吧喝酒,我知道她不會喝酒,所以就來江城找她,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酒精中毒送到這家醫院來了。醫生說有可能大量飲酒對中樞神經係統造成損害,也說可能、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為什麼要去喝酒?受什麼刺激?”衛斕又問,漂亮的眼眸變得犀利起來。秦雅微垂了頭,不敢看衛斕,說:“好像是因為展翊結婚了。”“又是為了展翊!”衛斕恨恨地看了溫小曼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個傻孩子,為了個展翊,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值得嗎?”溫勝利雖然不會說英文,但多少能聽懂一些,一聽溫小曼病情複發又是因為展翊,他把茅頭全指向了秦雅,從椅子上倏然站起身來,衝著秦雅吼道:“全是你這個掃把星,當初要不是你把展翊的雜誌帶回家來。小曼也不會喜歡上他。”溫小曼十四歲生日那年,秦雅回國,在機場看見有關南生集團的雜誌,她買了一本,想著看看關於秦漠的消息。那雜誌封麵,是展翊的照片。回到家溫小曼歡喜地幫她整理行李,一眼看到那本雜誌,從此迷上了展翊。溫勝利至今對這事耿耿於懷,如今再看溫小曼眼下的症狀,想起來就怒火攻心,揚手,作勢又要甩秦雅一巴掌。衛斕反應及時地緊拽著他的手,說道:“溫勝利你給我住手。”可溫勝利是男人,又是在氣頭上,衛斕再怎麼阻攔,也不敵溫勝利的力氣。秦雅眼睜睜看著溫勝利的手朝自己揮來,她也不躲,因為她覺得,溫小曼造成如今這樣,的確是因為她的緣故。如果她沒有把那本雜誌帶回家,溫小曼就不會喜歡上展翊。秦雅閉了眼,卻在眼眸合上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人影,護在了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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