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知道是李涯,因為這個身影,才一天的光景,就融進了她的心裡,雖然她知道,李涯護她,隻是因為秦漠的關係。李涯回來時,正聽到溫勝利怒罵秦雅掃把星,若是他反應再慢一步,溫勝利的拳頭就落在秦雅身上了。他有些震驚,這就是秦雅說的二十一年來過的不錯嗎?他扭頭看秦雅。看到秦雅臉上的浮腫,看到她手臂上的大小傷痕。李涯瞬時怒火中燒,大腦一時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反手一拳,重重地朝著溫勝利的下巴揮了過去。隻聽301病房,傳來一聲催肝瀝血般尖銳的嗷嚎。秦雅嚇呆了,她震驚的看著李涯。此刻李涯那一雙眼睛,冷酷銳利,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狠狠盯著溫勝利。溫勝利匍匐在地,一口血從他的唇角流出,臉龐起了一陣痛苦地痙攣,五官就像是扭曲在了一塊。先是衛斕反應了過來,她尖叫著:“勝利,你怎麼樣了?”秦雅也回過魂來,緊忙拽住了憤怒中的李涯,言道:“李涯,不要!”一聽是李涯,衛斕忙朝他看去,見他將秦雅護在身後,就像護著自己的肋骨,不由問著秦雅:“他就是李涯?難道你宋叔叔說的是真的?”秦雅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跟他沒有關係。他隻是聽——”聽秦漠的話,來保護她而已……可秦雅沒有說下去。溫勝利緩過那一陣,爬起身子,推開衛斕,氣急敗壞地嚷道:“沒有關係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嘴角的疼痛讓他冷不丁抽了一絲涼氣,怒指著李涯罵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後台是誰,我在教訓我的女兒,你少給我多管閒事,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李涯冷銳無比的眼神,透著利刃寒芒,在森森的酷厲氣息中,帶有一種懾人的陰毒,就連說出的話語,都有一種猙獰殘暴的意味:“你要敢再動她一下,信不信我先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溫勝利指著他鼻子的手有些抑製不住顫抖。雖然沒與展翊見過麵,但溫勝利多少知道展翊的為人處世與陰狠手段。作為展翊手底下的人,李涯自然也是狂傲不羈的,當然,李涯的狂傲,自是經過展翊的允許。認識到這一點,即便此刻怒不可遏,但溫勝利忍了沒說什麼,畢竟明對明,吃虧的終是他。“滾!你給我滾!”他把指著李涯的手轉向秦雅,眼神要吞了秦雅一般。李涯轉身,一把牽住秦雅的手腕,拉著她走人。衛斕叫了一聲:“小雅!”她不能讓秦雅跟著李涯走,如果秦雅跟著李涯走,那她就徹底失去這個女兒了。秦雅回過頭來,看到衛斕眼中的驚訝與傷心,下意識地要掙脫開李涯的手,奈何李涯握得緊,她隻好腳步踉蹌著,被李涯一路拽著走。她不知道李涯要帶她去哪,但她知道,她不能跟李涯走,這一走,也許宋城跟溫勝利說的那些謠言就會被當了真,儘管她不清楚宋城究竟跟溫勝利說了些什麼,但她看得出來,溫勝利對展翊恨之入骨,現在,對李涯也是恨之入骨。“李涯,你放開我。”她說。李涯根本不會聽她的,把她拉進了電梯,又拉著她出了住院部。直到秦雅說:“你弄疼我了。”李涯才鬆開她的手。秦雅揉了揉發紅的手腕,有些委屈地瞥了李涯一眼。看到她通紅的手腕,李涯眸光裡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秦雅忍著淚,咬了下紅唇,想說什麼,啟了啟唇,又沒說出口。最後,她為難地說:“你這樣冒然拉著我出來,一會回去我該怎麼解釋?”“你還要回去?”李涯看著她,有些難以理解,“你還回去乾什麼?回去挨打嗎?”秦雅不敢直視他的眸,他的眸冷若寒冰,讓她不由覺得身子有些發冷,她輕聲地說:“他也隻是擔心小曼,在氣頭上才對我動手。”“你還要替他說話嗎?”李涯的火氣一下又上來了。秦雅忙說:“沒有,沒有!”頓了一下,她又說,“可是我必須要回去。我要回去好好解釋清楚,若不然——”李涯截過話茬,一聽她執意要回去,他就氣得腦子發懵,沒有理智去記著秦漠交代的話,語氣明顯滿滿的不悅,說:“你要回去做他的乖女兒,可以!等漠哥回來,你告訴漠哥,說不需要我跟著,用不著我的保護。到時你就是被溫勝利打死,我也絕不多伸一根手指頭去救你。但在你見到漠哥之前,你必須要完好無缺。因為這是我的責任。”秦雅強忍著的眼淚倏然落下,她知道他跟著她,是因為秦漠的緣故,可真的從他口中聽到這個事實,她忽然有些接受不了,她不需要他的什麼狗屁責任。她委屈極了,可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委屈什麼。她無聲地落著淚,肩膀卻劇烈抖動著。李涯恍然覺察到自己話語說的有些過分,他感到萬萬分的抱歉,伸手,要做些什麼,可很快又縮了回來,雙手垂於兩側,十指緊捏成拳。他妥協地說:“若你真想回去,等處理完傷口再回去。”但處理完傷口,秦雅沒再回去,她跟著李涯回了家。她的所有證件都在溫小曼的病房,所以住不了酒店。雖然她跟著回了家,卻沒再跟李涯說過一句話。李涯住的是單居室,因為四年前那件事後,他這輩子就沒打算與彆人再有一個家。他把房間讓給了秦雅,自己躺在沙發上。臥房裡,秦雅抱著被子,悄悄落著眼淚。301病房,衛斕檢查著溫勝利的傷勢:“怎麼樣?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溫勝利暴躁地說:“看什麼看?讓他們來看笑話嗎?”衛斕被他這一喝,也來了脾氣,說:“溫勝利,我告訴你。小雅再怎麼說也是我肚子裡出來的,你膽敢在我麵前再打她一下,我就跟你拚命你信不信。”溫勝利見她有了火氣,倒不那麼張牙舞爪了,隻說:“她是你閨女,小曼就不是你閨女了?你看看她把咱小曼害成什麼樣子,我就不能教訓教訓她了嗎?”衛斕罵道:“要教訓,也是我教訓!輪得到你什麼事,這些年,你當她是你閨女沒?再說,小曼變成這樣,關小雅什麼事?你不要在那聽宋城胡說八道。”溫勝利說:“怎麼不她的事?她當年不把那本雜誌帶回來,小曼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而且你看見了,帶她走那個男人,就是李涯,宋城說他們在一起,沒說錯吧?怎麼宋城就胡說八道了?”一說起李涯,衛斕煩躁地很,說:“行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先想辦法治好小曼的病。你去跟醫生說一聲,給小曼辦理轉院手續,我們連夜回金州,江城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就是晦氣!”“你先帶著小曼回去,我還有事要辦。”溫勝利的眼眸遊移了一下,在一旁坐下,並沒有聽從衛斕的安排。衛斕氣道:“小曼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狗屁事要辦?”溫勝利扯著嗓子說:“你以為小曼變成這樣我不難過嗎?我就是不能讓我閨女白遭這罪。我也不能讓我這一拳白挨。”衛斕預感到什麼,驚道:“你要乾嘛?”溫勝利說:“我要找展翊算賬,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衛斕氣道:“這關人展翊什麼事?是你閨女非要喜歡人展翊。”溫勝利固執道:“我不管。總之這事你彆管了,我自己會看著辦。”衛斕被噎在那,氣的不再多說一句。溫小曼一直沒說話,無論301這間病房鬨出多大的動靜,她都跟沒聽見一般,始終抱著雙膝,安靜地活在自己的空間裡,一副眼眸空洞,生無可戀的樣子。然而隱隱笑意卻出現在她唇邊,那眸光中,又隱約映射著一種詭異……那邊秦木蓉和展翊也回了家。因為溫小曼鬨了那一場,病人家屬執意認為是醫療事故,鬨得把院長慕容博都叫回了醫院。為了不讓病人家屬情緒更激動,慕容博建議秦木蓉不要跟病人家屬正麵相對,讓秦木蓉先回家,剩下的事,交給他來處理。到家後,展翊十分擔憂地看著秦木蓉。秦木蓉反而跟無事人一般,換了家居服,問展翊:“翊哥,你餓不餓?”展翊搖了搖頭,反問著:“你餓了?”秦木蓉說:“好像覺得餓,又覺得不餓。算了,你不餓,那我也不吃了。”說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一個台一個台地摁著。展翊看她這樣,內心疼痛萬分,說:“木蓉,彆這樣。不關你的事。”秦木蓉有些不明白地看著他,而後明白他說的什麼,淺淺一笑,又將目光落在電視機上,道:“我知道不關我的事。這種醫患糾紛,又不是沒出現過,等事情水落石出就好了。”展翊眼眸滿是心疼地看著她,為什麼明明她心裡很難過,卻要裝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樣子,他希望她可以大哭一場,或者摔東西,或者大叫,把自己的委屈,通通宣泄出來,也總比這樣忍著憋著的強。可她裝的毫不在乎,他也隻能陪著毫不在乎。他把秦木蓉攬在懷裡,說:“木蓉,有什麼事,不要自己扛。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秦木蓉鼻子一酸,她用力咬緊了自己的牙,強逼著自己持平了語調說:“我知道,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院長說很快會給我一個結果的。”然而事情過了七天,醫院那麼還沒給出結果。這七天裡,秦木蓉很少說話,睡醒了就吃,又吃的很少,吃完就在客廳坐著,來回換著頻道看電視。看到患者拉了橫幅在醫院門口鬨的新聞,她也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換了台。展翊在書房門口看著她,悄悄關上房門後,眸間的心疼換了一抹凍人蝕骨的冰冷光芒,對著電話那端言道:“你確定是宋城和溫勝利搞得鬼?”“沒錯!他們買通了死者家屬,非要把秦醫生告上法庭。死者的堂兄承認那筆錢是溫勝利給的。”對方說。“知道了。照計劃行事,如果他不配合,就廢他一根手指。”展翊冷漠地說。“明白。翊哥。”展翊掛了電話,僵沉著一張臉,周身都籠罩著一股陰沉沉的凜冽之氣,仿佛從冥界走來的般。宋城彆墅。溫勝利飲了口茶,不知為何,整個脊梁骨忽然被誰灌了一把冰塊似得,不由哆嗦了一下。宋城問道:“怎麼了?”溫勝利神情緩了一下,茫然過後,又飲了一口茶,說:“沒事。對了,那邊那事怎麼樣?”宋城陰狠笑著,說:“放心吧,我拿了一筆錢給死者家屬,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去告秦木蓉,就算事後查出來不關她的事,也讓她身敗名裂一陣子。敢得罪了你的寶貝閨女,我讓她在整個江城都活不下去。”溫勝利滿意地放下茶杯,很快又似乎在擔心著什麼,說著:“這事你可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能讓展翊查出一絲蛛絲馬跡,否則,你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放心吧,我有數。就算展翊知道又怎麼樣?他護不了秦木蓉的。”宋城不在乎地道,“彆忘了,咱們身後,還有龍門。龍霄與展翊秦漠他們,終究是要撕破臉的。”“我不管龍門不龍門。”溫勝利咬牙切齒地說,“我隻要展翊生不如死。”宋城說:“放心吧,秦木蓉是展翊的軟肋,隻要秦木蓉生不如死,那展翊自然也會生不如死。與其跟展翊以卵擊石,不如輕輕鬆鬆對秦木蓉下手,因為隻有失去摯愛的人,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說著,宋城得意地一笑,臉上那道延至耳朵的傷疤,變得更加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