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陽被顏域帶到了大廳裡麵,剛走過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常樹,他滿臉是血地躺在地上,血腥味刺激著陳陽陽的鼻腔。陳陽陽跑過去,扶住常樹,說:“舅舅,你沒事吧。”“對不起,陽陽,把你牽扯進來了。”常樹抱歉地看著陳陽陽。“沒事的,沒事的。”陳陽陽搖頭說。顏域說:“u盤呢?”陳陽陽轉頭,看向顏域的方向,她說,“我舅舅現在需要醫生。”顏域看著她,隻是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陳陽陽並沒有退縮,又說了一句:“顏老板,你也看到了,我舅舅現在需要醫生。”跟在顏域身後的兩個人覺得陳陽陽對待顏域的態度不太恭敬,剛想出言教訓,就被顏域叫退了,他擺擺手說:“把家庭醫生請過來吧。”顏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耐性很好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之後,周圍都是阿諛奉承的人,他那丁點的耐性便慢慢開始消耗光了。可是麵對陳陽陽的時候,他的耐性似乎變好了很多,他有些留戀這種感覺,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坐在角落的位置,偷偷地看著喜歡的女孩做題的樣子,午後的時光冗長,他甚至可以撐著下巴,呆呆的看上一個下午。顏域明白,這是一種眷戀的,對於過去時光的緬懷。醫生帶著常樹和陳陽陽去了給囡囡治病的房間,顏域他們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在處理一些彆的事情,陳陽陽注意到,剛剛有個人好像是跟顏域說了什麼,他那張永遠自信淡漠的臉,突然之間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陳陽陽想,是因為韓理他們嗎?囡囡因為剛打過針,所以熟睡了,看到睡在小床上的囡囡,常樹緊緊盯著她,隻那麼一眼,他鼻子一酸,便流下了眼淚,沒有哪一個父親不希望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希望看到她穿上漂亮的小花裙子,在校園裡快樂的奔跑,健康長大,他希望她是十八歲之後開始戀愛,遇到一個願意一生一世對她好的人,他還希望自己能牽著她的手走上紅毯,然後將她的手親手交給另一個承諾照顧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常樹彆過臉去,不再去看囡囡。醫生給常樹處理傷口的時候,陳陽陽就在一旁緊緊的盯著,那醫生說:“我抹上去的又不是毒藥,你這麼緊張乾嘛?”這醫生帶著一點京市那邊的口音,戴著口罩和帽子,穿著白大褂,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陳陽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見過他,說話語氣讓陳陽陽覺得很熟悉,她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那通電話打給韓理的電話,似乎電話裡頭的人說話也是這種語氣。陳陽陽說:“你……”醫生說:“我怎麼了?”陳陽陽:“沒什麼。”陳陽陽垂眸,看到床底下一處淺淺的白色衣角,她又看了看正在給常樹纏紗布的醫生,心裡開始打起鼓來。這人,會是……她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牆角的監控正在閃爍著,她立馬就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常樹渾身疼得直冒汗,身上多處地方被尖銳的皮鞋踢得皮下組織出血,他揪著枕頭悶哼著,咬著牙不發一語。常樹覺得自己猶如小死一回,他蒼白著臉看向陳陽陽,又再一次道歉:”對不起陽陽,這本來是一件與你無關的事情,是舅舅害了你。“陳陽陽搖頭說:“沒事,舅舅,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陳陽陽最後還是沒能問出口。“你是想說,我和你舅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吧?”常樹蒼白無力的笑了笑,良久才再次開口,“其實,我沒想過最後我們會走到那一步。”他們曾經,是相愛的戀愛,彼此相識相知,她嫁給了他,為他生兒育女,可是到最後,他竟然會親手殺了他曾經最親密的愛人。常樹知道魏瑩紅出軌,起初是她躲在廁所裡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其次是她身上的奢侈品越來越多,有時候她一個包包都能抵上小夫妻倆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那麼多。當時,囡囡又生病了,他們幾年的積蓄全部投進了醫院,哪裡還有多餘的閒錢買這些東西。常樹有了這個猜測之後,常常夜不能寐,他感覺自己和魏瑩紅之間就好像隔了一條越來越寬的河道。常樹有了酗酒的習慣,有時候常常喝的爛醉回來,魏瑩紅眼裡的嫌棄也愈發的明顯了,她看他,就像是一堆無用的垃圾。常樹被這樣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但是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他在隱忍著,他在心底積攢著自己的怒氣。同住一個屋簷下,常樹和魏瑩紅卻活得如同兩個陌生人一樣。常樹雖然表麵上對魏瑩紅不聞不問,卻經常在私底下翻看魏瑩紅的東西,就這樣,常樹漸漸地發現了魏瑩紅的秘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財務,而是多家公司的法人。他很疑惑,魏瑩紅究竟在搞什麼鬼?終於有一天,他親眼看到了魏瑩紅和顏域一同從酒店裡走出來,魏瑩紅柔若無骨地靠在顏域的身上,千嬌百媚,他被自己的怒火點燃了,同時,心裡也產生了一種扭曲病態的想法。常樹查到了關於顏域的資料,容城一半的經濟命脈都掌握在顏家,尤其是顏域做了當家人之後,顏家發展到了鼎盛時期。常樹慢慢的開始了解到了一些很邊緣的東西,但是靠這些邊緣的東西,他覺得,自己也能狠狠地報複魏瑩紅和顏域了。可是還沒等他的報複計劃開始,魏瑩紅就開始變的有些奇怪了,她時常自言自語,總是握著手機,坐立不安。魏瑩紅在廁所打電話跟人大吵了一架,魏瑩紅一邊哭一邊說:“我跟那個窩囊廢已經過夠了,既然你不肯離婚娶我,那大家都不要好過了。”過了一會兒,魏瑩紅又說:“怪不得啊顏老板,這就是你的目的,什麼擔任公司的法人,出了事情,全部都是我的責任,顏老板,你可真是好算計,既然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了!”直到囡囡生日那天,魏瑩紅一反常態,在家裡做了一頓飯,難得對他有了好臉色,還買了一個小熊送給囡囡,要是不知道底細的,還真是一副慈母的做派呢,常樹冷笑著想。那天,魏瑩紅還買了一瓶紅酒,常樹看了一眼酒瓶上的標簽紙,他上學時,因為喜歡法國人浪漫的情懷,所以特地學了一些法語,他知道這瓶就價格不菲,絕對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夠消費得起的。常樹不知道魏瑩紅到底想乾什麼,所以一直都格外小心,當看到魏瑩紅一杯一杯灌自己酒的時候,常樹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常樹沒喝多少,大部分的酒都是趁魏瑩紅不注意偷偷倒在了地上,他看著魏瑩紅在訴說著他們作為戀人的時光,那一臉緬懷的表情實在讓他覺得可笑。常樹掐著時間,假裝自己喝多了,倒在桌上睡著了。魏瑩紅拿著那隻小熊進了囡囡的房間,裡麵傳來魏瑩紅說話的聲音。常樹走過去,從門口看到魏瑩紅將那隻小熊放在了囡囡睡覺的位置,然後低聲在說些什麼,常樹看到了魏瑩紅腳邊的行李箱,他終於明白了,魏瑩紅這個下賤的女人是想要今晚離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恨著魏瑩紅,他時時刻刻想要報複她,可是,當他知道她要離開的消息時,他的心情又變得十分微妙,他的心是猙獰的,扭曲的,他恨自己,恨魏瑩紅,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那一刻,他腦子裡關於風花雪月的猛終於被擊碎了,他伸手將魏瑩紅從房間裡拽了了出來,全然不管囡囡微弱的,如同小貓一樣的哭泣聲。魏瑩紅在尖叫著,在破口大罵著,他全然聽不到,他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把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又是怎麼將她的腦袋撞在了尖銳的桌角上,最後,她在他身下不再掙紮,不再動彈,臉色鐵青,模樣十分猙獰。他,殺人了!常樹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痛下殺手的,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根本停不下來。他想過很多種方法,帶著囡囡自殺,或者是把囡囡交給姐姐撫養,再去自首,可是最後,他選擇了殺人藏屍,這個曾經看來跟他永遠不會沾上邊的點子。常樹趁夜深,將魏穎紅用三輪車馱到了學校後山埋了起來。他離開時抽了一根煙,他想,魏瑩紅有一點沒說錯,他的確懦弱又自私。魏瑩紅死後,常樹拿到了她密碼箱裡的東西,原來魏瑩紅是準備帶著顏域的錢和陰陽賬本跑路,她知道了自己隻是顏域手裡的一杆槍,所以,她才會想著帶上這些黑錢和賬本逃往加拿大。陳陽陽看著常樹說:“舅舅,你後悔嗎?”常樹苦澀的笑了一聲,說:“後悔,所以永遠也不要被憤怒的情緒主宰自己,那將會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