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我的小熊。”小女孩拽著陳陽陽的裙擺天真爛漫的說道。陳陽陽抱著小熊,儘量讓自己語氣平緩下來,她摸摸她的頭發,深呼吸一口,說:“乖,姐姐再給你拿另外一個好不好?”小女孩有些不舍,但最終還是點點頭,說:“好。”陳陽陽將小熊放進了車裡,她四周看了看,覺得不放心,又將小熊塞到了座椅下麵相對隱秘的位置。分發禮物的時候,陳陽陽明顯不在狀態,向蘭問:“陽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陳陽陽儘量裝作一臉平靜的樣子,說:“沒事,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陳陽陽特地送了一隻新的小熊給小女孩,小女孩顯得很開心,陳陽陽猶豫了很久,終於把小女孩拉到了角落裡麵:“告訴姐姐,那隻白色小熊裡麵的話你還記得多少?”“不記得了,我不喜歡那樣的聲音。”小女孩搖搖頭,她說,“那樣,會讓我想到吵架的爸爸和媽媽。”陳陽陽歎了口氣,說:“那就忘記吧。”拒絕了向蘭的挽留,陳陽陽沒有吃飯就匆匆的驅車趕了回去。那隻白色的小熊被放到了副駕駛座的位置上,陳陽陽一邊開車,一邊瞄了小熊好幾眼,她舔了舔唇瓣,舌頭劃過乾裂的嘴唇,帶起了一點死皮。終於,在等待紅綠燈的時間裡,陳陽陽的手伸向了小熊,用力的捏了捏小熊手臂上的開關。小熊身體裡的錄音器緩緩的播放著裡麵的錄音。“囡囡,媽媽愛你喲!”“等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了,媽媽就帶囡囡一起離開好不好呀!”“……”一陣電流因過後,是劇烈的爭吵聲,還有室內打砸東西的聲音,常樹像是一頭在怒吼著的,失去理性的獅子一般:“魏瑩紅,你,你,為了錢,你,你什麼都做的出來是不是,你還知不知道一點禮義廉恥?”“是,我是不知羞恥,我要不是嫁了你這麼一個窩囊廢,我能不知羞恥,要不是及時補上醫藥費,囡囡早被醫院趕出來了!”“是你自己貪圖享受,彆給自己下賤的行為找借口!”常樹的聲音帶著最原始的憤怒,“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為了錢,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靈魂都可以出賣!”魏瑩紅的聲音聽上去冰冷決絕,跟陳陽陽印象中的樣子很不一樣,她記得舅媽笑起來是溫柔的模樣,她長了一張美豔的臉,皮膚很白,有一頭很濃密很漂亮的頭發。難道這就是舅媽離開的原因嗎?小熊的身體裡又是一陣電流因,很長一段時間都像是就碟片卡住的聲音。陳陽陽一開始隻聽到了這裡就把小熊身體裡的錄音器的開關給關掉了。原本就在陳陽陽以為錄音器裡麵的錄音已經放完了的時候,突然,卡住的錄音器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陳陽陽嚇了一跳,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尖叫聲是魏瑩紅的!然後是桌子和椅子一同被碰倒在地上的聲音!常樹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種瘋狂當中,他低啞著聲音說道:“魏瑩紅,既然你這麼絕情,就休怪我無意了!”“你,你要乾什麼?常樹,你瘋了是不是?!”魏瑩紅的聲音好像是被卡在了嗓子眼一樣。有人在掐著她的脖子!陳陽陽抓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來越緊,一顆心仿佛都要從胸腔裡蹦了出來,她甚至差點喊出來:舅舅,求求你了,快放手,不要再繼續了!”嘭嘭嘭……“是硬物撞擊的聲音。陳陽陽似乎可以通過聲音,看到常樹正拽著魏瑩紅的頭部在往地麵或者牆麵等堅硬的地方撞擊。那個溫文爾雅,信奉中庸之道的舅舅此時此刻,卻像個殘酷的暴君一樣對待著自己的妻子。陳陽陽的血液在一點點凝固,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祈禱著常樹能在某一刻恢複理智。“救,救命!”魏瑩紅在拚命的掙紮著,可是動靜卻越來越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那個姓顏的好上了,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是去加班了嗎?加班能加到酒店裡麵去嗎?!”常樹越說越激動,“魏瑩紅,你去死吧,去死吧……”“不!”陳陽陽尖叫著,仿佛希望自己的叫喊能讓舅舅變回之前的模樣。錄音器裡麵漸漸的隻能聽到常樹粗重的喘息聲,整個世界仿佛都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嘭!”一聲巨響,一輛皮卡車橫傳過來,直直的撞上了陳陽陽的車。陳陽陽隻覺得胸口好像被一團火炙烤著,她伸手想要去拿吊在座椅下麵的玩具熊,結果整個人因為脫離而倒在了座椅上,慢慢的失去意識,徹底昏死了過去。____醫院裡,陳父和陳母焦急的等待在手術室外。陳父抱著一直哭泣的陳母不停的安慰道:“沒事的,陽陽沒事的。”陳母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這都遭的什麼罪啊,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又進去了。”“彆哭了,算命先生都說了,咱陽陽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陳父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抱著陳母的手卻顫抖不已,他的眼眶已經泛紅了,隻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清楚的意識到,就算是心如刀絞他也不能落下一滴淚。陳母擦了一把眼淚,說,“江江就要高考了,她要是知道陽陽出事了,還能有什麼心思考試啊……”“我讓她這段時間都住學校裡,說是為了安心準備考試。”陳父說,“沒事的,放心吧。”韓理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陳陽陽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麵,麵部戴著呼吸器,整個人都包裹在白色的紗布之中。韓理站在重症監護室走廊外透過玻璃看著躺在床上的陳陽陽,韓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分明沒有感受過千刀萬剮的滋味,可他看到陳陽陽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的模樣,他又分明覺得,仿佛是有一把刀子在一片片割著自己的肉,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他感受得真真切切。他內心的痛苦,還源於車禍前他和陳陽陽最後一次分開時的情景,陳陽陽看向他的眼神,帶著無限的傷感。可是,明明那雙眼睛是盛滿智慧的,是明亮的,是驕傲的……現在想起那雙漂亮傷感的眼睛,時常讓韓理覺得痛苦,他夜裡時常想起那雙眼睛,胸口總有一種類似心絞痛的感覺。他有時候甚至想打一個電話給遠在國外治療的韓令,他的心臟是不是是不是也會這樣痛?他聽說那個皮卡車司機是疲勞駕駛,開車的途中睡著了,車禍發生後,皮卡車司機因為撞擊的位置比較討巧,所以並沒有受太嚴重的傷。雖然這樣想很不對,可是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韓理分明有一種想用手活活掐死那個皮卡車司機的衝動!有警察來了解情況,根據當時收集到的情況,卡車司機是疲勞駕駛駕駛,開車的途中睡著了,而從監控的視頻中看,陳陽陽當時也屬於不正常的駕駛,車子開得很不穩定,如果陳陽陽開車的狀態能夠穩定一點的話,這場車禍或許就不會發生。韓理看著監控,視頻中隔著車玻璃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陳陽陽的身體,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整個身體都往方向盤上傾斜。“等等,這裡放大一點!”韓理指著其中一個畫麵說道。鏡頭放大,高清攝像頭可以清晰的透過車玻璃看到陳陽陽的身影,她一直頻繁的看向副駕駛座,可是副駕駛座上明明沒有人,她到底在看什麼?韓理想起來了陳陽陽出車禍的路段根本就不是她平常走的路線,他記得,那是去特殊學校的路線。韓理找到了陳父和陳母了解情況,陳母說:“陽陽當時好像是為了給學校裡麵送什麼物資,我也沒過問的太清楚,畢竟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人,所以我們也就隻是好奇地隨口問了一句。”難道是在學校送物資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韓理站在醫院的樓道裡給向蘭打了一個電話:“向小姐,我是韓理,請問你有時間嗎,有點事想問問你。”“是韓警官啊,有的,有的。”向蘭連連說道。韓理頓了幾秒鐘,說:“陽陽是不是去你們學校送過物資?”“是的,送了一些玩具和學習用品還有一些吃的東西。”向蘭說,“怎麼了?”韓理好半晌沒說話,最後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來:“她出車禍了。”“怎麼會這樣?”向蘭驚呼一聲,隨後問道,“嚴重嗎?”韓理覺得臉龐有些濕熱的觸感,醫生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飄蕩著:請家屬做好思想準備,病人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已經陷入深度昏迷,不確定是否以及何時會醒來。聽到這個消息,陳母當場暈過了去,而陳父也沒好到哪裡去,當即兩腳發軟,跌坐在了地上,老淚縱橫。最後,是常樹和韓理一起在醫院上上下下打點,給陳母和陳父安排好了病房輸液。他抹了一把眼淚,從兜裡摸出來一根煙,沒點燃,就隻是含著,良久緩緩開口,說:“彆擔心,沒事。”向蘭念著經文禱告,她說:“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好人會有好報的。”韓理說:“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見個麵。”向蘭說:“有,地點在哪裡?”韓理說:“就在醫院附近吧,我不想離陽陽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