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陽的精神在慢慢恢複著,心理醫生也會時常過來開導她。心理醫生對韓理說:“還好陳陽陽心理夠強大,這要是一般人沒有個幾年還真的恢複不了。”韓理聽到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漸漸地放了下來,他表麵上雖然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心裡卻非常著急,而這種著急卻不能叫旁人看出來,有時候他回去以後,抽煙能抽一個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現在聽到心裡醫生這話,他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陳母給陳陽陽帶了在家裡煲好的銀耳蓮子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正準備將保溫盒裡的飯菜拿出來的時候,忽然瞥見了門口霍南成的身影。他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西裝,懷裡抱著一大束百合花,手上還提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果籃,整個人看上去就跟電視裡那些帥氣儒雅的男明星似的。陳母平常在家閒得無聊的時候,也沒少看電視劇,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對小鮮肉的喜愛可是一點都不少。陳母忍不住將霍南成和韓理對比了一下,韓理長得倒不能說有多帥,隻能說是周正,就長相而言,也挺招人喜歡,不過就是糙了點,畢竟是當警察的,沒那麼愛打扮,作為媽媽,自然更偏向霍南成這樣的。不過,既然韓理和陳陽陽都已經定下來了,她也有必要說明一下,她可不喜歡現在那些小年輕勾三搭四的把戲,而且兩個人都知道他們家在哪,到時候鬨開了被鄰居知道了,影響多不好,還以為她家陽陽不是個正經人呢。陳母上前說道:“哎喲,是小霍來了呀,陽陽正在吃飯呢,你沒吃吧,阿姨請你出去吃吧。”陳陽陽看著霍南成,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怎麼來了?”“我來看看你啊。”霍南成笑了一下,又朝陳母說道:“阿姨,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吃過了。”陳母說:“不麻煩不麻煩,你看你,人來就行,還帶這麼多東西,要不你們有什麼話等陽陽吃完東西再說?阿姨請你去喝杯咖啡吧。”陳陽陽不知道陳母又在搞什麼把戲,她衝霍南成點點頭說:“南成,你跟我媽去喝杯咖啡吧,吃完我打電話叫你們。”陳母帶著霍南成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她考慮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小霍啊,你們高中時候,你送陽陽回家那次,阿姨就特彆喜歡你,阿姨知道,你對陽陽肯定也是有好感的,但是現在,陽陽已經不是單身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的吧?”霍南成愣了一下,沒想到陳母會跟自己說這些,他終於知道陳陽陽的性格到底像誰了。霍南成點點頭說:“阿姨,我知道的,陽陽的男朋友叫韓理。”“你知道?”“他是一個警察,我們還一起吃過飯。”霍南成說,“我對陽陽的喜歡,有男人對女人的愛慕,也有同輩人之間的欣賞。”陳母鬆了口氣:“我就說嘛,我家陽陽不可能是那種勾三搭四的人。”霍南成:“……”陳母笑了一下:“沒事沒事,喝完咖啡就去找陽陽吧,你能來看她,阿姨很謝謝你。”陳陽陽吃完飯,沒過一會兒,霍南成就來了,陳母去打開水了,病房裡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陳陽陽說:“我媽媽跟你聊什麼了?”霍南成突然抿嘴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陳陽陽說:“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霍南成說:“你和你媽媽真像。”陳陽陽笑了一下說道:“是嗎?”他“嗯”了一聲說道:“陽陽,我聽我舅舅說你是生病了,能告訴我你生了什麼病嗎?”“就普通的感冒。”陳陽陽說。“普通的感冒你請了那麼多天假?”霍南成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普通的重感冒。“陳陽陽說。霍南成忽然就有些難受,他說:“陽陽,就算我們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朋友啊,我很擔心你。”陳陽陽說:“南成,對不起,我不能這樣無限製的接受你的好,這對你不公平,對未來那個能和你走到一起的女孩也不公平。”霍南成忽然就沉默了,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陳陽陽,良久才緩緩說了句:“陽陽,那你好好休息。”陳陽陽看著霍南成離開的背影,心裡忽然就有些難受了起來。她對霍南成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場景,就是尤茉莉死後,他背對著自己彈鋼琴,那個背影一直讓陳陽陽覺得霍南成是生長在玻璃罩中的玫瑰,他善良,真誠,又不諳世事。陳陽陽一直覺得,如果真的有童話的話,那霍南成一定就是那個不小心從童話世界闖入現實世界的人,她第一次看到霍南成是在頒獎典禮上,她在台上,他在台下,她的眼神掃過全場,在霍南成的身上停駐了一下,她想,這個人的眼神乾淨得就像是天使一樣。她沒有想到,自己是親手打開玻璃罩的那個人。下午的時候,韓理過來了,他告訴陳陽陽,向蘭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了。陳陽陽鬆了一口氣,腦子裡原本有些混混沌沌的,這時候清醒了不少,她說:“我想去看看她。”“你恢複好了?”韓理問。他怕陳陽陽看到向蘭之後,又會想起之前的事情,所以也一直沒有提出讓陳陽陽去看向蘭的事情。陳陽陽點頭:“嗯,好了。”“彆勉強自己。”“不會的,我有分寸。”韓理帶著陳陽陽去看了向蘭。她躺在床上正在打點滴,臉色蠟黃消瘦,看到陳陽陽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驚恐,就連掛在架子上的吊瓶都跟著抖動了一下。陳陽陽有些難受,輕聲安慰向蘭道:“向蘭,都過去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向蘭垂眸,大約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艱澀的解釋道:“我隻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陳陽陽說:“沒事,我不介意。”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向蘭的情緒明顯好多了。這時,門口站了一個提著果籃的中年男人,穿著一雙舒適的手工鞋,身上是一身改良的唐裝,雖然上了年紀,可因為保養得好,仍舊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他長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鼻梁高挺,很是斯文。他手上拿著一串很大的佛珠,修長的手指一直把盤玩著佛珠。他走進來之後,向蘭顯得有些驚訝。不止是向蘭,就連陳陽陽和韓理也略微有些驚訝,因為以向蘭的處境,很難認識到這樣的人。向蘭說:“顏,顏師兄,你怎麼來了?”“師兄?”陳陽陽說。向蘭說:“這位是我在大苦陀寺的師兄,我們都是寺廟裡大師父的俗家子弟,會經常一起聽佛經,討論佛法。”“敝姓顏,單名一個域字。”顏域笑著說道。陳陽陽立馬反應過來了,眼前這個人竟然就是顏氏集團那位不輕易露麵的總裁,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顏思露就是顏域的女兒了。實在想不到,顏思露的父親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怎麼說呢,陳陽陽總覺得,顏思露無時無刻不在炫富,說白了就是俗氣了點,而她這個總裁父親卻讓人聯想到了矜貴的孤鶴,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信佛的緣故。向蘭說:“顏師兄,你怎麼過來了?”顏域說:“師父說說你受傷了,他現在在台灣那邊演講過不來,所以我來代替師父看看你。”陳陽陽理解不了這種佛門子弟之間的感情,她心裡倒是挺驚訝的,像顏域這樣的大老板,日理萬機,竟然會真的親自來看她。韓理說:“向蘭,既然你師兄來看你了,那我和陽陽就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韓理帶著陳陽陽離開了病房,到門口的時候,他們隱隱約約聽到向蘭說了一句:“顏師兄,我知道你過來應該有一部分是因為那串菩提,我同意賣給你,不過我希望將錢換成學校的物資,你路子比我廣,錢在你手上更好使。”陳陽陽頓了一下,她隱隱記得,向蘭供奉的佛像前就放著一串星月菩提,幾乎各方麵都毫無缺點,包漿十分完美,像這種成色,肯定是被主人天天盤玩在手上的。愛文玩的人,自然會愛得死去活來,說白了就跟收藏古董是一個道理。懂文玩的人就知道,這東西值錢就值錢在有靈性,就跟有生命的寵物似的,盤玩了十幾年的菩提子,能沒有感情嗎?而且向蘭信佛,這串菩提對她更是意義非凡。顏域說:“向蘭,你放心吧。”韓理的步子有些急,陳陽陽被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了韓理的背上,陳陽陽輕聲悶哼一聲,韓理以為她要摔倒了,趕緊將她拽到了自己懷裡。旁邊正在用手機拍視頻的女孩剛好拍到了這一幕,連聲尖叫道:“哇哇哇,男友力好強哦!”另外一個女孩子說道:“快給我看看,給我看看!”等那兩個女孩走了以後,陳陽陽才把埋在韓理胸前的頭抬起來,問道:“你剛剛怎麼了?”韓理說:“你盯著那個叫顏域的看了很久。”陳陽陽:“……”韓理說:“看什麼呢,他長得比我帥嗎?”陳陽陽輕笑一聲:“你覺得呢?”韓理說:“當然沒我帥。”陳陽陽沒說什麼,心裡其實是有些高興的,帶著絲絲的酥麻感,像是被無聲無息的風拂過。她突然就仰起臉笑著看他他,一張沒有化妝的臉顯得乾淨又蒼白,她的眼睛是棕黑色的,眼瞳很大,瞳孔裡認認真真的映著韓理的模樣,她小聲的說道:“談戀愛真好。”韓理說:“有多好?”陳陽陽說:“以前我總以為,這世界上有意義的事情很少,可是談戀愛以後,卻發現走在路上,就連一成不變的風景都開始變得可愛了,任何的小事,都能讓我開心雀躍很久。”她的心情,就像是被顯微鏡放大了無數倍一樣。韓理顯得很開心,對比起陳陽陽不動聲色的模樣,他則顯得有些喜形於色,要不怎麼說,男人大多時候都像個孩子似的,不,或許他們隻是裝作幼稚而已。就像網上說的,幼稚男人之所以幼稚是因為喜歡你,不喜歡你,誰有空搭理你?韓理和陳陽陽一起等著,等到顏域離開他們才進去。其實,也並非是陳陽陽多看了顏域兩眼,韓理是清楚陳陽陽的,她是很少有糊塗的時候的,大約隻有跟自己在一起,才會什麼都不想,韓理明白,這是一種親昵的信任,把自己交給對方,然後什麼都不去想,要不怎麼說戀愛中的女人總是習慣性的犯傻呢?韓理知道,陳陽陽隻是習慣性地打量一個人,而這個人,明顯又比其他人更為神秘,他心裡以為,這個顏域,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雲淡風輕。再次進入病房,韓理倒沒說什麼,有好幾次都在看著窗外發呆。陳陽陽說:“向蘭,你打算把你的菩提賣掉嗎?”向蘭說:“你都聽到了啊,是啊,顏師兄是個很不錯的買主,這東西也不是想賣就能賣的。”陳陽陽說:“我可以幫你,我是做廣告的,我可以做一個公益廣告然後麵向社會發起募捐。”向蘭很感激,有些語無倫次,她激動的說道:“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你真的就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嗎?”“以前倒是想過,可是後來便越來越離不開了,如果我離開了,那那些孩子可能真的就無家可歸了,現在學校的物資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還拖欠了好多工資,就算賣掉那串菩提,也隻是杯水車薪,這還是顏師兄有意要幫忙,要不然,那串菩提哪能賣出那麼高的價格。”韓理突然開口問道:“顏域經常去寺廟嗎?”向蘭搖頭,說:“他並不常去,不過他會經常給寺廟裡捐些香油錢,顏師兄信佛已經很多年了。”韓理垂著眸子,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陳陽陽看著他的表情,帶了些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