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摧毀(1 / 1)

陳陽陽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她被長長的鏈子鎖在水泥柱上,每天一睜眼,就是那些動物的屍體,還有各種各樣分屍過程的錄像。從最開始的嘔吐到後來的麻木,再到後來是無限的絕望。天花板上的白織燈散發著微冷的白光,她蹲在角落裡,脖子上戴著一根長長的鏈子,像是一隻搖尾乞憐的狗。那天,陳陽陽正被荀邑握著手虐殺一隻奶貓,那隻貓是一隻純種的加菲,臉很大,眼睛也很大,它懵懂地看著陳陽陽,甚至伸出爪子主動向陳陽陽示好,可就在下一秒,新鮮的血液噴灑在了陳陽陽臉上。陳陽陽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液,沒什麼表情,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同情心,她所有的同情,都會加倍報複在向蘭身上。這真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光,她從來不知道絕望這個詞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她一生順風順水,此時此刻好運卻好像都已經到頭了。所以當韓理帶著人找到她的時候,她恍恍惚惚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韓理抱著她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或許就像人們常說的靈魂出竅吧。韓理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座厚厚的山傳過來,那麼遠那麼遠,她的耳朵發出一陣陣蟲鳴的叫聲,像是夏天的知了一樣,陳陽陽目光呆滯的望著天花板,完全做不了任何回應。陳陽陽滿身血汙地倒在韓理的懷裡,他紅著眼眶檢查著陳陽陽的身體,卻發現陳陽陽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傷疤,他很疑惑,這些血汙都是從哪裡來的?“陽陽,你到底怎麼了?”韓理抱著他,著急的開口。陳陽陽目光渙散,完全失去了焦距,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靠在了韓理的身上。江承跑過來,將找到的鑰匙拿出來,替陳陽陽解開了脖子上的鎖鏈,江承說:“荀邑已經抓到了,向蘭恐怕有生命危險,現在已經送往醫院救治了,而陽陽姐,恐怕,恐怕心理上會出現一些毛病。”江承去抓荀邑的時候,找到了一個監控室,調看了一些往期的監控,當看到荀邑逼著陳陽陽看分屍的視頻和逼著她虐殺動物的時候,他就知道,陳陽陽的心理恐怕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心理上的毛病比肉體上的毛病更難治愈。這荀邑還真是個十足十的變態,這是直接在扼殺陳陽陽的靈魂。————醫院的走廊上,看著哭成一片的陳家人,韓理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一直沉默的舅舅——常樹身上。常樹似乎是注意到了韓理的目光,衝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繼續沉默。陳江江拉著韓理的胳膊,一邊哭一邊哽咽地說道:“警察叔叔,我姐姐她到底怎麼了?”韓理表情一滯,他看著陳江江,仿佛看到了高中時代那個隱忍倔強的陳陽陽,在審訊室裡,明明很害怕卻要強裝鎮定的樣子,他聲音輕柔的說道:“你姐姐沒事的,你放心吧。”隻不過是短短的一個星期,陳陽陽消瘦了很多,本來有些肉感的臉瘦了下去,讓那張清淡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涼薄。陳陽陽很快就醒了。陳母當時正在給陳陽陽剪指甲,她突然之間醒了,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陳母,像是剛從子宮裡出來的嬰兒那樣,蜷縮著身體,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的安全感。陳母的眼淚一下就從眼眶裡湧了出來,她哭著看著陳陽陽說道:“寶寶,我是媽媽啊。”陳母握著陳陽陽的手,將她放到胸口上,她明顯的感覺到陳陽陽的手在瑟瑟發抖。她抱著她,親吻著陳陽陽的額頭說道:“寶寶,都過去了,媽媽陪著你,你彆害怕。”現在的陳陽陽,就像一個晚歸家忘記帶鑰匙的孩子,徬彷無助地站在門口等著大人來看門。這樣的眼神,是不該出現在陳陽陽的眼裡的,她的孩子,在失去蹤跡的這幾天到底經曆了什麼?韓理來醫院的時候,陳陽陽剛吃完藥已經睡下了,在睡夢中都是不安的模樣,拳頭攥得緊緊的,整個身體都蜷縮著,如果沒看錯,這是剛出生的嬰兒的睡姿,她在竭儘所能地保護著自己。陳母將韓理拉到樓道處問道:“韓警官,你告訴我陽陽到底怎麼了?你老實告訴我,那幾天她到底經曆了什麼,她是不是被那個男人……”陳母看了很多這種新聞,被囚禁綁架的女人一般都會遭受一些淩辱性的折磨。陳母這麼問也是有目的的,她知道韓理和陳陽陽的關係,所以她想試探一下韓理的態度,如果韓理真的介意的話,她會馬上去開導陳陽陽,她不能讓她的孩子因為這件事受到更多的傷害。韓理搖頭說:“阿姨,沒有。”陳母說:“那他抓陽陽到底是為了什麼?”韓理說:“是因為陽陽很聰明,他想讓陽陽幫他做事。”“做什麼?”陳母問。韓理說:“阿姨,您相信我,真的沒有發生你所想的那些事,不信您可以問問醫生,陽陽的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傷口,他沒有傷害她。”至少在肉體上沒有。陳母說:“我,我沒有不信你的話……”聽到韓理這麼說,陳母就把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韓理說:“阿姨,我想帶陽陽出去走走,我想跟她說會兒話可以嗎?”陳母點頭:“可以的,可以的,不過她現在很沒有安全感。”“放心吧,我不會嚇到她的。”陳陽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夜幕慢慢的降臨,窗外的榕樹的影子投射在了潔白的牆壁上,像是一副淒美的沙畫。韓理坐在病床邊上的椅子上,垂著頭有點兒打盹,終於,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往旁邊歪下去,差一點,就要要倒下去的時候,韓理醒了。他看到陳陽陽睜著眼睛睡在被窩裡,時不時偷看自己一下,就像跟自己捉迷藏的小孩一樣。韓理笑了一下,他溫柔的說道:“睡醒了啊,去外麵走走麼?”陳陽陽沒說話,韓理說:“彆怕,我會保護你的,陽陽,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他牽起她的手,眼眶毫無征兆地變紅了,聲音有些哽咽,他深呼吸一口,把所有的痛苦都壓抑在了喉嚨裡。良久,陳陽陽緩緩開口,聲音像是裁紙刀劃在紙上的感覺,破碎沙啞,她說:“你彆難受。”韓理幾乎要激動得落淚了,他緊緊握住陳陽陽的手,他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地,可現在,他卻無比感謝蒼天諸神的眷顧,讓她回到了他的身邊。韓理帶著陳陽陽到了醫院的花園裡,她披了一件毛衫,臉色很蒼白。韓理的手緊緊地包裹著陳陽陽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在花園裡。許是吹了點涼風,許是外麵看了點不同的風景,陳陽陽小聲地說道:“我沒事的,你們不用這麼緊張,給我時間,我能完全恢複的。”“好。”韓理說。陳陽陽問:“向蘭怎麼樣了?”“已經脫離危險了,你放心。”韓理說。“那,荀邑呢?”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陳陽陽儘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那恐懼的眼神,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抓住了,已經沒事了。”韓理說,“彆害怕,都過去了。”陳陽陽說:“你們,是不是還需要我提供證詞?”韓理沉默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嗯,但是不著急,等你恢複好了再說也不遲。”陳陽陽說:“我沒事的。”韓理搖頭:“陽陽,不要勉強自己。”“我真的……”陳陽陽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撲進了韓理的懷裡,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韓理順著陳陽陽的目光望過去,那是一隻流浪貓。韓理緊緊的摟著陳陽陽,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沒事,一隻貓而已。”“彆讓它靠近我,彆讓它靠近我!”陳陽陽還以為自己順順利利挺過去,可是此時此刻她覺得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看到這隻貓的時候,那些記憶,突然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衝了出來,讓她頭皮發麻。陳陽陽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溫溫熱熱,還有些濕潤的觸感,她抬眸,猛地看到自己滿手獻血的模樣,她“啊”地叫了一聲,搖著頭說:“好多血,好多血!”陳陽陽掙脫韓理的手,將肩膀上的毛衣取了下來,一直擦拭著自己的手,想將手給擦乾淨,可是血卻好像越流越多,怎麼都止不住。“你怎麼了陽陽?”韓理看著陳陽陽怪異的舉動,緊緊的抱住了陳陽陽。“臟!”陳陽陽說。“沒事的,你的手一點事都沒有。”韓理握住陳陽陽的手,親吻著她的手背,指尖,他張開嘴,將她的指尖含進了嘴裡,舌頭劃過她的指尖,帶著無限的戰栗,他說:“一點都不臟,陽陽。”陳陽陽搖頭:“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沒事的,會好的,你會好起來的。”陳陽陽說:“我現在隻要一閉眼,就是那些死去的動物還有分屍的視頻,怎麼辦,怎麼辦,我忘不掉,我忘不掉,我甚至能記清楚每一個細節。”韓理說:“沒事的,陳陽陽,你可以脆弱,你不止是陳家的長女,不止是陳江江的姐姐,不止是那個做事雷厲風行的總監,你也不是不止是那個什麼都要做到第一的年級榜樣,你還是我的,是我的女朋友,你可以脆弱,沒關係的,嗯?”陳陽陽看著韓理,眼睛有些霧氣,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傻了?”韓理說。“我想睡覺了。”陳陽陽靠著韓理的肩膀,小聲說。“睡吧,我抱你去病房。”說著韓理就準備打橫將陳陽陽抱起,陳陽陽“哎”了一聲,製止了他的動作。“這裡是醫院,影響多不好啊,我能走。”陳陽陽說。“你是我女朋友,是我媳婦兒,我抱你一下怎麼了,誰愛說誰說去,我才不管那麼多。”韓理笑得有些痞氣,犟勁又上來了。“你無賴啊。”“就是無賴了咋地?”他忽然攔腰將陳陽陽抱起,高調地走進了住院部大樓。陳陽陽羞窘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將臉死死地埋在韓理的胸膛前,一雙小巧的耳朵都快紅得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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