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理決定將陳陽陽帶去警局,讓陳陽陽說出嫌疑人的外貌特征,進行嫌疑人肖像畫。韓理將高萌帶到了審訊室裡,看到坐在座位上的陳陽陽說:“你確定,她說的那個人就是雨夜殺人狂嗎?”因為上次的事情,高萌對陳陽陽的出現沒什麼好臉色,眼神裡依舊抱著一絲敵意。“隻要時間對得上,那就是有嫌疑。”韓理冷冷地對高萌說道。然後高萌的臉就這樣慢慢的變紅了,她看著韓理的眼神,變得有些崇拜。陳陽陽覺得,工作時候的韓理似乎總是脾氣不太好,特彆凶,關鍵是,女生都還吃她這套。高萌拿出速寫板和筆,對陳陽陽說:“你先開始說一下你所看到的嫌疑人的特征。”陳陽陽的記憶力很好,幾乎毫無遺漏地將兩次看到黑衣人的所有細節都記起來了,她說:“黑衣人兩次出現,都是戴著墨鏡和連帽衫的,而且身材佝僂,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是站在角落裡的,有過兩次摸鼻子的動作,都是左手。第二次在樓上看到他的那一次,他好像在寫什麼東西,或者是在畫,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是用哪隻手在拿筆,後來,他回了頭,身體轉了過來,看向了我的方向,我看到,他把本子和筆都拿在了左手上。”聽到這兒,高萌試了一下,如果是一隻手拿本子和筆的話,她會選擇拿筆的那隻手,因為這樣更順手一些,也是大多數人的習慣。韓理說:“你是說,那個人,可能是個左撇子?”“嗯。”陳陽陽點頭。高萌有些奇怪地看著陳陽陽,一般來說,這種細節隻有經過專業培訓的人才能說出來。畫好之後,韓理將畫像拿走了,高萌帶著審視意味的看著陳陽陽:“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會做到這種地步,將所有的細節都記得那麼完整,她甚至能注意到清潔工衣服上的編碼,並且完整地記下來,高萌看著她,眼裡充滿了警惕,所謂的嫌疑人會不會是陳陽陽故布迷陣,而且有不少凶手自己跑到警局報案的案例,說不定,陳陽陽才是那個所謂的雨夜殺人狂!陳陽陽說:“做廣告的。”高萌說:“我從來不知道,做廣告的會這麼了解刑偵的手段,而且你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更好。”她的敘述很有層次。在警察的世界裡,同一類人隻有兩種身份,一種是警察,一種是罪犯,他們都要像是了解自己的家人朋友一樣了解對方。“你是什麼意思?”陳陽陽說,“高萌,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高萌說。門打開了,韓理說:“陽陽,我們走吧。”陳陽陽坐上了韓理的車。原本放陶瓷小狗的地方變成了一本書,是東野圭吾的《白夜行》。她拿起書,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部分,桐原亮司死的那裡,他從高高的樓上摔下來,血流了一地,可是,那個他用生命愛著的女人,隻是淡淡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就走開了。陳陽陽一直覺得,東野圭吾是一個希望用死亡來比喻愛情的人,可能活人的愛情讓他看不到火花,也看不到希望。韓理說:“你怎麼每次都喜歡直接翻到這裡,這兩頁都被你翻得起皺了。”陳陽陽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每個女生心中都有一個向死而生的愛情夢。”“比如像韓劇裡的那樣?”韓理說。“應該是的。”“我還以為你不會有。”韓理說,“你的理智就像是循著軌跡的指針一樣。”“萬一時鐘壞掉了呢?”陳陽陽說,“你覺得我像雨夜殺人狂嗎?”“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韓理開著車,被這問題問得一怔。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認認真真的思考。他垂著眼皮,薄薄的單眼皮慢慢的彎成了一道線,嘴角又揚起了那標誌性的笑容,淺淺的,微微的上揚。陳陽陽好奇的看著他,問他:“你在笑什麼?”韓理說:“在刑偵學上來說,你這種人,其實是有一定嫌疑的。普通殺人犯,一般來說分為蓄意謀殺和激情犯罪,但無論是哪一種,在麵對警察的時候,一般人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較弱,會盜汗,會緊張,可是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凶手,擁有反社會人格,這類人一般都是高智商罪犯,他們享受這種獵殺的過程,所以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強大,過於冷靜,甚至連測謊儀都測不出來,說實話,陽陽,你的智商,偏向於後者。”陳陽陽說:“那我是被你列入嫌疑犯了?”韓理又低低笑了起來:“如果你是凶手,那你的漏洞就太多了不是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我太高估你的智商了。”陳陽陽也跟著笑了:“說了半天,其實是拐彎抹角損我呢。”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陳陽陽本來想著直接回家,沒想到霍南成竟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霍南成說:“陽陽,上次說過的事情你還記得嗎?”陳陽陽問:“什麼事情?”那頭的霍南成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吃飯的事情,我們說好的不是嗎?”陳陽陽“嘖”了一聲,笑了:“你這麼急著見他乾什麼?”霍南成沉默了一會兒,他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姑娘,轉眼就跟彆的男人在一起,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十幾年,巴心巴肝地喜歡著,實在忘不掉,所以又回到了國內。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霍南成覺得此刻就像全天下所有悲涼的父親一樣,要把女兒的手親自交給另一個男人。他想,即使不能陪伴她一生,隻要看到她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也許這就是藝術家的通病,他們活在自己的理想國裡麵,通常是感性大於理性。霍南成說:“如果他不好,我不會放手的。”“他很好。”陳陽陽一字一句,慢慢的道,語氣平緩柔和。掛了電話之後,陳陽陽將手機收了回去,十指交叉著放在大腿上,她看向車窗外飛快倒退的建築物,麵無表情,似乎是正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扭過頭,看向正在開車的韓理說:“你,等下陪我去吃個飯好不好?”“哪裡?”韓理問。“還沒定。”她垂眸,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又補充道,“和霍南成一起吃。”“我和你還有霍南成?”韓理似乎是笑了一聲。“是的。”她點頭。霍南成訂的是一家法國餐廳,這家餐廳位於市中心,一頓飯相當於普通白領一個月的工資。韓理和陳陽陽手牽著手走在擦得鋥亮的地板上,就連頭頂上的燈光都有種高級的奢侈感,前麵穿著西裝的服務員將他們帶到了霍南成那桌。霍南成看到韓理之後,有些驚訝。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警察,他沒有想到,陳陽陽一直喜歡的人,竟然會是他,這個看起來跟陳陽陽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警察。霍南成說:“韓警官你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記得,尤茉莉事件的,男主角。”韓理聲音很輕,帶著天然的醇厚和沙啞,有種渾然天成的匪氣在裡頭。霍南成臉色一凜,抿著唇,良久換換開口,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韓警官記性還真是好。”三人都隻各自點了一份牛排,霍南成問韓理喝不喝酒,韓理嗤笑一聲:“我隻喝二鍋頭。”這樣粗鄙的人,霍南成冷笑一聲,不再說話。韓理吃得很快,肉切得很大快,幾口就吃掉了大半,霍南成說:“韓警官,你這樣吃嘗得到味嗎?”韓理掀了一下眼皮說道:“就這個味吧。”陳陽陽覺得,她果然還是不該答應來吃這頓飯。霍南成:“我挑的地方韓警官好像很不滿意,那不如就由你來挑地方吧,我是無所謂,在哪裡吃都行。”“嗬,是嗎?”韓理說。他帶著他們來到熱鬨的夜市攤上,老板正在烤著牛肉串,見韓理來了,大聲吆喝道:“喲,警官,今兒又帶朋友來了,還是老幾樣?”“先上著,不夠再點。”韓理說話中氣十足,絲毫沒有剛剛在法國餐廳那股子擰巴勁兒了。陳陽陽問霍南成:“你吃得慣嗎?吃不慣就彆勉強。”“沒事,我又不是沒吃過。”“來點酒?”韓理的語氣有點挑釁的意味在裡頭。“來啊。”霍南成說。韓理叫老板搬了一箱啤酒過來,喝完再點。陳陽陽說:“你們瘋了嗎,吃飯就吃飯,喝這麼多酒乾嘛?”韓理說:“媳婦兒,不喝酒,那能叫擼串兒嗎?”這一聲“媳婦兒”,把陳陽陽和霍南成都弄懵了。陳陽陽知道,他就是犯了所有男人的通病,非要宣示一下自己的所有權。而霍南成此時此刻隻覺得心臟被一隻手用力的攥住一樣,很疼,又有點心酸。霍南成說:“喝酒光喝啤的能叫喝酒嗎,再要兩瓶二鍋頭。”韓理笑了一下問陳陽陽:“你喝不喝?”陳陽陽說:“不喝,我可不想被交警抓到酒駕。”“不喝好,那等下多吃點烤肉,這兒我經常來,手藝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