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母聊完之後,她們走出了KFC。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夜幕下都是一個個奔跑的人,沒有雨傘的過路人看上去是那麼狼狽。陳陽陽的車停得有些遠,她對陳江江說:“我去取車,你在這裡等我。”陳陽陽脫了外套,將它舉過頭頂來擋雨,她奔跑著,角落裡突然出現一個推著車的清潔工,差點就將她撞倒在地。因為學過武術的關係,她的身體很靈活,險險側過了身體,但腹部還是被擦到了。不疼,但衣服肯定臟了。清潔工頭上戴著帽子,低著頭推著車,繼續向前走,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陳陽陽回頭看了他一眼,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陳陽陽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他的帽子,將他的臉遮了大半,隻露出一張緊抿的薄唇,在昏暗的路燈下,那張唇蒼白而又乾涸,透著絲絲的涼意。陳陽陽也不知怎麼的,在清潔工回頭的那一刹那,她竟然覺得周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趕緊回過頭,繼續向前跑去。那個清潔工,那個清潔工……陳陽陽忽然記起來了,那個清潔工的黑色褲子上麵,有灼燒的痕跡,她第一次遇到那個黑衣怪人的時候,是在接陳江江放學的時候,她站在校門口,那個黑衣怪人的褲子上麵也有灼燒的痕跡,清潔工和怪人到底有什麼關係?陳陽陽低下頭,她看到自己白色體恤上麵有一層暗紅色的痕跡,陳陽陽有些發怔,她撩起T恤,聞了聞,上麵有著淡淡的腥味。是血!陳陽陽趕緊回頭狂奔過去,但是,那個推著清潔車的清潔工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回到家之後,陳陽陽洗了一個澡,將身上換下來的白色T恤用塑料袋包好之後,提著塑料袋去了對麵的韓理家。她敲門,沒人應,於是她又給韓理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韓理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她說:“你在乾什麼?”韓理說:“加班。”“有什麼重大案子嗎?”陳陽陽問。韓理就隻是笑了一聲,陳陽陽說:“我懂,既然這樣,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等你有空了再給我打電話。”韓理說:“行,掛電話之前,你親我一下,這幾天都拿咖啡當水喝,困得不行了,你親我一下我就有精神了。”真要陳陽陽親,她反倒不會這麼扭捏,隔著電話感覺怪不好意思的,她說:“現在也親不著,還是等你回來了再親吧。”韓理還想說些什麼,電話那頭說:“頭兒,出事了,那狗日的記者……”韓理匆匆說了一句:“掛了,早點休息。”第二天,陳陽陽上班的時候,便聽到辦公室的人都在討論雨夜殺人狂的事情了。據說是一個報社的記者在博客上發布的消息,量都好幾百萬了,說的是每到雨夜就會有少女失蹤,看著挺懸乎的,像是恐怖故事,可是,這都是真真實實發生在容城的故事,就連那些少女的各人信息都被報道出來了。之前,因為學校封鎖消息,而且警局也因為怕引起市民恐慌,所以全麵封鎖了消息,可是沒想到,還是見報了,甚至連失蹤學生的信息都爆了出來。陳陽陽趕緊打開電腦查了一下,這些少女分布在容城好多所學校。她打開容城地圖查了一下,發現這些少女的學校幾乎都是以陳江江所在的學校為基點,然後向四周擴散。羅凱娜並沒有被記錄在其中,而且,她所在的技校,地理位置偏離了太多,不屬於被凶手狩獵的範圍。陳陽陽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凝重,除非羅凱娜當時是想去找陳江江的,那麼,她有可能被誤認為江江學校的學生,成為了凶手的狩獵目標。正在這時,博客又有更新了,又有一名容城少女失蹤了!陳陽陽趕緊翻看博客,發現那名少女失蹤的時間,正好是昨天夜裡,昨天夜裡正好又是雨夜!雨夜殺人狂,不是危言聳聽,更不是空穴來風,他真真實實存在!想到這,陳陽陽趕緊給韓理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韓理已經是嗬欠連天,他有些奇怪,陳陽陽怎麼會在上班的時間給他打電話呢?他說:“有事?”“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陳陽陽說,“關於雨夜殺人狂,我懷疑,我看到了凶手,甚至,可能目睹了他運屍的過程,當然,我也不敢保證,我隻是懷疑而已。”昨夜失蹤的少女,會不會就裝在那個清潔車裡麵呢,而她就這樣和那個裝著屍體的車子擦肩而過了。當然,這些都隻是懷疑而已,清潔車上會有血跡也是正常的,那些腐爛的家鴨魚肉的內臟都會被人扔在裡麵,她擦到的也許隻是動物的血跡罷了。韓理一秒鐘內,聲音便正經了起來:“你現在在哪裡,方便出來麼?”“方便。”陳陽陽說。她將接下來的工作事宜都交代清楚之後,又叫助理維娜推了下午的所有會議。陳陽陽和韓理是約在一家咖啡店見麵的,這個位置比較折中,離兩人辦公的地方都很近。陳陽陽用勺子攪動著被子的咖啡說道:“你覺得,那個人會不會是凶手?”韓理搖頭:“說不好,在時間上,那個清潔工確實是有一定嫌疑的,而且也不能緊緊憑同一條被灼燒的褲子就判斷兩個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關於這一點,你的臆想要比證據多,所以,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陳陽陽覺得臉有點兒發燙,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急著在大人麵前邀功的孩子似的,卻不想卻是弄巧成拙,這讓她覺得有點兒羞恥。韓理說:“我說話太重了?”“沒。”陳陽陽搖搖頭說:“我想問你一件事,羅凱娜到底在哪裡?”韓理一怔問道:“你知道什麼了嗎?”陳陽陽說:“昨天羅凱娜的媽媽來找過江江了,她根本就沒有去橫店。”韓理說:“跟你分彆之後,我就調查過羅凱娜了,她之前買了去杭州蕭山的機票,應該是想去橫店,可是那天,她並沒有坐上飛機,還有就是,她失聯的那晚,正好是雨夜。”陳陽陽說:“所以,你們已經把她歸納到雨夜殺人狂受害者對象了嗎?”韓理搖頭:“其實,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發現一具屍體,所有雨夜失蹤的少女,可能都沒有遇難,但是你剛剛在電話裡說,你可能目睹了雨夜殺人狂運屍的過程?”陳陽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是,我隻是猜測,因為我昨天衣服上擦到血了,應該是從清潔車上蹭到的。”韓理臉色一變:“衣服在哪裡?”“在家裡,我包起來了。”陳陽陽說,“現在去拿嗎?”“嗯,必須去。”韓理說。陳陽陽說:“那如果是動物的血跡呢?”韓理說:“不管怎麼樣,這都是線索,還有你說的人,我們也會去注意,你不是警察,自然注意不到那麼多,但是陽陽,我相信,如果你是警察的話,一定會是個好警察。”這是他第二次這樣說了,第一次,是在尤茉莉的墓碑前,他輕聲說道:“我騙你的,陳陽陽,你要是當警察的話,肯定比我厲害。因為你勇敢,正義,善良,你就像是一朵在陽光下開得正好的花。”這一次,他又說:“我知道,如果你是警察的話,一定會是個好警察。”陳陽陽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都在微微的戰栗著,那是一種幾乎要讓她落淚的信任,他在她心底埋下的種子,早已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陳陽陽說:“那我們現在就過去,那件衣服被我包起來放到了房間裡麵。”然而,每當我們會以為有個好結果的時候,現實總是會猝不及防給你一拳。陳陽陽打開門,陳母正在跟麻將搭子在客廳裡搓麻將,看到陳陽陽回來之後很驚訝,更驚訝的是,她竟然還帶了一個男人回來。陳母上下打量了韓理幾眼,是那種帶著審視意味的看,看完之後,她似乎覺得韓理的外形還挺好的,所以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陽陽,你怎麼回來了,還帶了個人回來,這誰啊?”牌桌上的四個人齊刷刷的看向了他們,突然,一個卷發大媽開口:“喲,這不是我們那棟新搬來的小夥子嘛!”“哦,陽陽,你當時送餃子過去的就是他啊。”然後陳母又說,“這個小夥子和我家陽陽可是舊識。”陳陽陽有些尷尬的說:“媽媽,我回來是有些事情的,先不跟你們聊了,你和阿姨們好好打麻將吧。”“乾嘛去啊?”陳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你那白T恤上麵怎麼有那麼大塊汙漬啊,你這丫頭,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洗洗,彆一天到晚就知道買買買。”陳陽陽瞪大眸子:“媽媽,你不會給我洗了吧?”“洗了啊,用的還是你舅舅從國外代購的香皂呢,那東西洗衣服真的好用,一搓就乾乾淨淨了,一點都看不出來。”陳母得意的說道。兩人跑到陽台上,看著掛在晾衣杆上那件乾乾淨淨的白T恤隨風微微飄蕩著,兩人的表情都有些複雜。“對不起啊,折騰了這麼久,卻什麼進展都沒有。”陳陽陽有些失望。“衣服還是可以拿去檢查一下的,現在的偵查技術不比以前了,設備都很齊全,也很高科技。”“是嗎?”陳陽陽有些開心的說,“我都不了解這些。”韓理看著她的臉卻忽然說道:“你以前考過警校?”“你怎麼知道?”陳陽陽問。韓理說:“江江給韓令說過,為什麼後來放棄了?”陳陽陽笑了一下:“因為不掙錢唄。”他忽然摟住她的腰,長臂一摟,將她擁入懷中,他的下巴枕在她的頭頂上,像是一隻大型的犬科類動物一樣。陳陽陽怕陳母突然過來,有些緊張地說道:“乾,乾嘛?”“沒什麼,就是突然想抱抱你。”韓理說。陳陽陽也伸手摟住了韓理的腰,緊緊地和他抱在了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是用的最輕鬆的語氣說出來的,可是韓理還是覺得心疼。那種疼,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啃食著自己,絲絲的痛感遍布全身。他從陳陽陽的舉動中就能看出來,她是想做一名警察的,做一名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