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雄(1 / 1)

電影裡常說,喜歡一個人是一瞬間的事情,或許是一個轉身,或許是一個回眸,甚至,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沒有理由。那個叫韓理的警察又來到了學校,當著眾人的麵叫走了陳陽陽。韓理揚了揚自己手中的日記本說道:“這是尤茉莉放在家裡的日記本,你替她隱瞞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陳陽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偉大?這不叫偉大,這叫軸。”陳陽陽說:“警察叔叔,既然你知道了,那麼請求你彆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她第一次麵對死亡,是在陳江江出生不久後,去世的人她的的奶奶,那個老太太其實一點都不好,她重男輕女,隻對大伯家的兒子好,甚至在死後把所有的子孫錢和房產都給了大伯家裡。陳母一直很恨她,可是就在她咽氣的那天,陳母還是跪在了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說:“媽,一路走好。”不管生前,隻管死後,死者為大,走,要走得體麵。韓理從來沒有遇到過陳陽陽這樣的人,他覺得不可思議,同時又覺得很欣慰,他心裡一邊欣賞著她這近乎勇士的行為,一邊又要在嘴上扮演惡人,去給她不斷的製造麻煩,這很矛盾,卻又不矛盾。這世上,有光明就會有黑暗,有正義就會有邪惡,沒了黑暗,光明將不再是光明,沒了邪惡,正義將不再是正義。韓理說:“陳陽陽,抱歉,我不能,我的職責便是找到真相然後說出真相。我們的雙手,就是用來遏止罪惡,挖掘出光明的種子,讓它落地,生根發芽。”陳陽陽垂眸,睫毛下投出淡淡的剪影,她的嘴唇緊緊的抿著,鼻翼處微微動了動,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她說:“可是尤茉莉已經死了。你不能讓她死了還背負著罵名。”她是一個該死的小偷!韓理說:“她死了,可是你還活著。”陳陽陽抬起頭,一雙大大的黑色眸子緊緊的盯著這個留著板寸的警察,她是第一次,這樣仔仔細細地觀察他,目光毫不掩飾,明目張膽,她的目光從他的板寸移到他那雙不大但很有神的眼睛上,然後是他的嘴唇和硬朗的下巴。她覺得,這個警察叔叔長得還挺好看,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好看,而是很耐看的類型,比她在武館看到的男生還要結實有力許多。韓理本來氣勢強硬,這會兒反倒被她看得不自在起來,他說:“你放心,既然你能理解尤茉莉的行為,那彆人也能理解。”陳陽陽想,那萬一彆人不理解呢?可是即使有這種萬一,韓理也不會隱瞞真相。陳陽陽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尤茉莉身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嗎?”“不知道,日記本裡隻字未提,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在寫到你的時候,已經挨過打了,因為她那天的字跡非常潦草,而且手抖得很厲害。”韓理說,“尤茉莉的日記本裡,幾乎都隻記錄了令她開心的事情,即使生活的壓力再大,她也似乎對明天充滿了希望,看得出來她是一個非常有上進心的人,一直渴望能過上夢想中的生活,並且為此一直努力著,真是可惜了這個小姑娘了。”陳陽陽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住了,心臟猛地收緊,讓她覺得有種溺水般的難受,她說:“那她,有沒有提到一個叫做霍南成的人?”“你怎麼知道?”韓理臉色有些微變化。“她喜歡他,對嗎?”陳陽陽又問。“對,她的日記,有一大部分都是這個叫做霍南成的人,我是準備接下來找霍南成問話的。”陳陽陽記起來了霍南成校服上的那朵雛菊,和尤茉莉書包上的一個掛飾很像,她似乎隱隱窺見了真相的薄紗,隻差一點點,她就可以掀開它了。她說:“警察叔叔,你可以找找李月。”“你知道了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猜測而已。”但凡跟霍南成走的近的人,都會被李月無理由地攻擊,那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霍南成的話,那一切都說得通了,而李月這種人,最擅長的便是使用暴力手段。陳陽陽回到教室之後,李月和霍南成分彆被叫出去了,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再回到教室。老舊的吊扇如同一個行動遲緩的老嫗一樣在慢悠悠地轉著,玻璃上趴著兩隻蒼蠅在飛來飛去,香樟樹上的蟲鳴聲此起彼伏的叫喚著,筆尖劃在試卷上的聲音沙沙作響,冗長悶熱的白晝讓人昏昏欲睡。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突然開口,讓原本有些瞌睡的人瞬間清醒,他們正危襟坐的看著講台上的人。班主任將目光停在了陳陽陽身上,他說:“陳陽陽,我要表揚你,同時也要批評你。”接著,她講了陳陽陽給尤茉莉頂上班費的事情。待班主人說完,所有人都驚呆了,原來,他們一直以為的“殺人犯”竟然做了一件這樣偉大的事情,對,在這幫年輕的孩子們看來,陳陽陽的行為的確算得上偉大了。有人站起來說要組織捐款,也不能讓陳陽陽一個人出錢啊。班主任說:“你們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這件事我會跟校長說的。”陳陽陽覺得這幾天真是猶如坐過山車一樣,自己就這樣從一個“殺人犯”變成了一個“英雄”。事情很快便有了結果,尤茉莉是失足從樓梯口跌落下去的,頭部重傷,失血過多而死。可是在死亡之前,尤茉莉被人毆打,造成脾臟破裂,導致尤茉莉在回到學校之後休克失足跌下樓梯,而當時尤茉莉回到學校的時間很晚,臨死前她手裡拿了一疊試卷,應該是在挨打之後,又返回了學校拿試卷。李月在經過審訊之後對自己毆打尤茉莉的事情供認不諱,她承認是自己帶人打了尤茉莉,參與鬥毆的都是外校人,有在讀的,也有社會青年。韓理問她:“你為什麼要打尤茉莉?”李月無所謂地說:“看她不爽咯。”韓理陰森森地看著她:“你要我給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識嗎,殺人是要償命的。”李月身體不自在地動了動,背上開始發熱,她的嘴唇有些顫抖,她說:“我,我還沒有滿十八歲,我還是未成年人!”韓理說:“不錯嘛,還知道未成年人保護法,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嘛,是國家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促進未成年人在品德、智力、體質等方麵全麵發展,培養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而製定的法律,你覺得你具備這些品質嗎?而且,十五歲周歲到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要為自己的行為負上刑事責任。”對麵的人突然便哭了起來,臉上的妝花成了一片,看著像是被打翻的調色盤一樣:“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沒想過要把她打死的,我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不讓她再靠近霍南成。”韓理抽出一張紙巾說:“擦擦吧,然後老實交代你們毆打尤茉莉的過程。”韓理想,如果是陳陽陽的話,她可能來不及害怕,而是先一板一眼地糾正自己的錯誤:“警察叔叔,在我國還未有一例未成年被判處死刑的例子。”該死,誰是警察叔叔了,他不過就是長得稍微著急了一點而已。李月一邊拿著紙巾大聲的擤鼻涕,一邊說道:“那天,放學之後,我看到尤茉莉偷偷拿走了霍南成的校服藏在了書包裡,我當時急著去跟朋友去網吧玩QQ炫舞,所以沒有去管,但是,我心裡一直記著這件事,第二天,我去找尤茉莉,就看到霍南成遞給了尤茉莉一杯奶茶,那之後,我便開始在學校外麵找人堵尤茉莉。”“你不止一次的和人一起毆打她?”“是的。”“就因為霍南成喜歡尤茉莉?”“霍南成不喜歡尤茉莉。”李月說。韓理問:“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打她?”“我看不慣。”韓理說:“看不慣,看不慣一條人命就折了。”李月又開始掉眼淚了,她說:“你們是要槍斃我嗎?”韓理說:“這個得看法院怎麼判,不是我們警察說了算。”李月癱坐在座位上,隻是低著頭一個勁的哭,韓理搖頭,走了出去,準備抽根煙醒醒腦子。還有十多天就要高考了,教室裡一下空了三張座位,尤茉莉去世了,李月被收監了,霍南成不知所蹤。其實霍南成一直都在家裡,但是他沒有勇氣來學校,隻要一去學校,他就會想起尤茉莉滿臉血汙的躺在樓道口,而且這一切還都是因為他。霍南成不肯去上學,整日都坐在大廳裡麵彈鋼琴,都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霍母看著這樣魔怔的兒子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說也說了,勸也勸了,人說到底也不是他殺的,他還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她本來是想讓霍南成在國內參加完高考的,可是現在,彆說參加高考了,什麼時候恢複都還是個未知數,所以她想到了兒子喜歡的那個女生。她一直都知道兒子喜歡班上那個叫陳陽陽的女生,她遠遠的看過一次,優秀是優秀,可是身上總有股磨不平的傲氣在裡麵,她覺得,霍南成是不可能拿捏住這個女生的,反倒會被這個女生牽著鼻子走。而且,她覺得霍南成喜歡陳陽陽,一定是陳陽陽對霍南成做了什麼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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