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漢服的過程較為繁瑣,白淺一層又一層細細地穿,最後還是沒搞明白,於是大聲地把傅子江喊來:“哥哥,你能幫我整理一下嗎?”傅子江進來的時候,白淺已經戴好了頭飾,低著頭,擺弄著腰間的繩帶,聽見傅子江的腳步聲,這才慌忙地抬起頭,他的臉一下子就撞進了她小鹿般的眼睛。傅子江也是第一次擺弄這些衣服,他耐心不足,但為了白淺還是逼迫自己耐下性子,將衣服撫平係扣。“謝謝哥哥。”白淺身體靈巧地在傅子江懷裡轉了個圈,走到了離傅子江不遠的鏡子前,先自己照了照鏡子,然後才轉過身子來給傅子江看。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姑娘,有一天會出落得這麼讓人移不開眼目,她從小時候的怯懦到如今的不卑不亢,都是他一點點的陪伴和教導,讓她真正成為一個內心豐富、自立自強的好姑娘。所以傅子江看向白淺的眼神不僅是男人看向女人,更是一種欣慰和讚賞。那天晚上他們和衣而睡,傅子江牽著她的手,終跟她吐露心聲,說他不想有一天見彆的男人牽她的手。“我很愛你,哥哥對妹妹的愛,爸爸對女兒的愛,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愛,具體我也說不明白,就是愛的融合吧。”白淺聽得心裡激蕩,原來愛一個人,而他剛好也愛你,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情,就好像上天給了你所有的好運氣。“哥哥,我也愛你。”從小到大,她的生命裡,隻有他,獨一無二的傅子江,她怎麼可能不愛。那個暑假是白淺記事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暑假,她和傅子江之間不僅是兄妹,更是戀人,他也讓她知曉世間的親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他的背很滑,她就拿自己的身子蹭啊蹭,傅子江轉過身來輕笑,然後捧起她的臉,低頭親吻,她的手臂也環上他的腰,靜靜地享受著他的給予。好像隻有吻到天荒地老去才能回應彼此的鐘情。天邊,晨光熹微,白淺也數不清這是兩人一起醒來的第幾個早晨,隻知道被窩裡空氣溫暖,傅子江從背後抱著自己,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腰間,而另一隻手從自己脖頸後伸過來,與自己十指交纏。她透過窗簾的縫隙睜大眼睛努力向外窺探,恨不得告訴全世界她現在有多麼幸福。“醒了?”傅子江察覺到她有細微的動作,於是又把她攬得緊了一點,幸福的時刻,足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白淺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可以這麼親密,麵對坦誠的彼此沒有一點羞恥之心,肚子上的一點小贅肉也都成了不完美的可愛。有人愛你的優點和完美無缺,而有人愛你的彆扭和不為人知的缺點,接地氣兒的愛情才是可以走得遠的愛情。那是白淺為數不多的,自己總結出來的關於愛情的真理。是這樣的,任何一種生活裡,我們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哥哥,我不出國念書了好不好?”“不好,學業為重。”“可是我想跟哥哥在一起。”“我會經常去國外找你的。”白淺見傅子江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也漸漸禁了聲,然後抵在門框看傅子江給自己做飯。也隻有白淺把傅子江的照顧看成了理所當然,我們的傅二公子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儘心儘力地照顧過一個人,對於她,隻能說照顧習慣了。畢竟,她從小就是自己這麼照顧過來的。“過來搭把手!”“噢。”傅子江看著白淺並不熟練地動作忍不住奚落她:“你怎麼這麼笨?”白淺眼眸一轉:“還不是讓你慣的!”傅子江剛剛洗完菜,手上還沾了些水,下一秒不由分說地捏上白淺的鼻子:“你還有理了你!”廚房一陣歡聲笑語。晚飯後白淺在房間裡讀書,累了便找來枕頭墊在背後躺在床上看。開了一盞黃色的落地燈,光線均勻地灑在書本上,每個文字就像有第二條生命那般飽滿。這時傅子江拿著他的杯子利落地鑽進了被子的另一端,然後很默契地把手機遞給白淺讓她給他充電。床頭邊散落無章的充電線,耳機裡無知無畏的歌曲,以及因為傅子江的到來,房間裡充斥著很濃鬱的紅茶香氣。這樣無所求的、專心致誌的時刻,好像因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而變得格外快樂起來。如果我們每個人的時光都是一塊碎片,那這一晚共有的時光足以拚湊出愛的全貌。白淺開學前,傅子江特意空了一段時間出來,帶白淺去旅遊,是海邊的一幢民宿,白日他們赤腳走在沙灘上,晚上回到民宿拉好窗簾,狹小的空間裡隻有彼此兩個人,還有若有如無的海浪聲。避開了世俗的眼光,白淺的膽子大起來,雖然仍是一副清冷的樣兒,但看向傅子江的目光卻充滿了欲望,下一秒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傅子江襯衣上的紐扣。傅子江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做什麼?”“我……”傅子江明知故問,看到她緊張的樣子也不再握著她,而是輕輕地鬆開了手,白淺把臉側向一邊,悄悄地紅了。傅子江笑了,有點嘲笑的味道,白淺好像被刺激到了,兩隻手乾脆從傅子江腰間的襯衣下擺裡探了進去,溫熱的皮膚很有彈性,她不由地握得更緊。白淺的身子離傅子江越來越近,雙手也不停地向上探去,傅子江氣定神閒地低頭看著白淺,她的臉頰由粉紅變成深紅。“關上燈好不好?”白淺的聲音小小的輕輕的,撩人心弦。傅子江卻故意逗她:“你要關上燈做什麼?”白淺仰著臉滿臉的不解,平時都是傅子江主動,可今天的他不知道怎麼了站在原地就是無動於衷。白淺乾脆不跟他廢話,閉上眼睛踮起腳尖,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上他,傅子江終於不再端著,主動把她攬在懷裡,緊緊的,他的手自帶溫度,被他摸著的地方早已溫熱一片。“我愛你。”又是很小聲的一句話,但聽得傅子江心裡激動,他推著白淺向前,抵在白色的牆壁上,然後胳膊一揮,關上了頭頂上那盞明晃晃的大燈,留了四周的一圈小燈下來。房間裡一下子暗了下來,卻更有情調,牆壁上儘是兩人的影子,兩具很親密的影子,好像在這樣的時刻裡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傅子江吻得很慢,很用心,帶著某種占有而討好的氣息。然後,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往下一滑,搭在了白淺的屁股上,白淺的身子貼前,隻覺得他們離得更近了。完事後白淺去浴室洗了個澡,回來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可是眼睛是睜著的,臥室裡四周的小燈還亮著,她將兩隻手握成拳頭,然後從縫隙中看這些燈盞,跟他說:“你看,有星星。”傅子江不明所以,端詳了白淺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星星,原來就是天花板上的燈,於是忍不住淺淺一笑:“小傻子。”白淺卻難得地撒嬌:“你看嘛!”傅子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仍舊慵懶地趟在她的身邊,拿著手機回複著工作上的一些消息。白淺有些失落,把手放下來賭氣不跟他講話。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也將手握成拳頭,把眼睛對準手心裡的那個縫隙,跟白淺說:“你看,有星星。”一個小小的舉動,觸及到了白淺的心裡,她哭了。“我們一起看星星”從此成為傅子江和白淺的秘而不宣,或許一個男人,尤其是像傅子江這般有身價有顏值的男人,愛一個人的表現,就是可以放下身段,陪她做許多幼稚的事情。白淺到國外念書後,便很少再回國,傅子江也是挑著她假期的時間,動不動就往國外去。白淺不用勤工儉學,所以有了很多業餘時間,思來想去她又念了個雙學位,她比一般的同學都要用功,因為她不想給傅子江丟臉。她希望自己變得優秀、獨立、自強,並自始至終都在傅子江的麵前發出光芒,想到這裡,書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顯得更可愛了些。而這次她回國是因為回傅家一起過春節,寒假的時間要長一些,白淺準備在國內多待一段時間,傅子江抽空就帶她出來到餐廳吃飯。白淺吃飯細,對待食物也挑剔,一塊不算大的牛排,傅子江也切了其中最嫩的一部分給白淺吃。“我自己來。”白淺拒絕。傅子江當然知道白淺在彆扭什麼,因為這次回傅家,樊玲給自己應了許多相親的場合,甚至把照片推到白淺的麵前:“淺淺,你也看看,趕緊給你哥挑個媳婦,也給你自己找個嫂子。”白淺嘴角彎彎,眼睛裡卻沒有絲毫地笑意,隻是從其中隨便拿出一張:“哥哥,你喜不喜歡這個類型?”傅子江坐在沙發一角默不作聲,樊玲也放了狠話:“今年你必須結婚,就算是演戲你也得給我演完。”人人都知道傅老爺子愛孫成疾,可是傅家這兩位公子不僅沒有成親的打算,就連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傅老爺子心急,又不好當麵逼迫兩個孩子,隻好跟樊玲訴苦,他忙了一輩子,如今隻想兒孫滿堂好好享享清福,不知道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抱上自己的孫子。樊玲多麼聰明,亦是聽明白了傅政明話裡的話,於是跟傅子江下了最後的通牒,想在傅老爺子麵前贏得好感,這結婚是多麼重要的一步。可是樊玲的這句話一出,卻在傅子江和白淺兩個人的心中落下石頭般的重意,這些年她在他身邊沒名沒分地陪著,她不介意,但是他若真的娶了彆人她該怎麼辦?他明明答應自己要儘力爭取兩人的事,可是他此刻的沉默又是什麼意思?某種愛綿延千裡,寂靜無聲,可是看到底竟也是悲哀的。樊玲已經上了樓,白淺和傅子江仍然坐在樓下,客廳裡的大燈照在白淺的臉上,皮膚顯現出剔透的白,白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再同傅子江講話。傅子江仍舊沉默著,他作為一個男人是失敗的,麵對心愛的女人他連一個承諾都說不出,隻能拚了命的對她好。看清自己的心很容易,可是順著自己的心意走,就像在風中照料一堆火一樣難。此刻的餐廳裡白淺仍然食不知味,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怪傅子江,他給了自己第二條生命,第二種活法,還有愛情。可她控製不住得難過,傅子江喊她的名字:“淺淺。”她手裡的刀叉停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傅子江,他仍舊是那麼熾烈而又直接的眼神,傅子江剛要開口,白淺便製止了他:“哥,我不怪你,我隻是有點難過。”我們到底該如何對待生活,才能將這麼多的不如意在酒杯裡釀成酒,白淺晃了晃酒杯裡的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後扯扯嘴角,衝傅子江笑了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一刻傅子江隻想把白淺揉進懷裡。這一邊的秦夜庭和楚落各吃各的,兩人之間也沒什麼直接的互動,可是兩個人的氣場卻那麼相像,和一個人待得越久你便越像他,這句話不無道理。楚落吃了一點,然後停下來,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秦夜庭,平時那張淩厲的臉,此刻在餐廳燈光的照耀下倒顯得清秀起來,尤其是他慢慢咀嚼食物的時候,那麼優雅。原來你愛著一個人,隻單單地看他吃飯,都覺得幸福。過了很久,秦夜庭也抬起頭來,不經意間對上楚落的目光,四目凝視,一時間誰都沒有轉移視線,而周圍的每一寸空氣都圍繞他們浮動。楚落多麼想開口告訴他,她愛他。想陪伴在他的身邊,一直到老,看他咀嚼食物,看他眼眸低垂,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握緊刀叉。可是怎麼辦,一生太長了,她又該怎麼做到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為了愛情放棄自己。想到這裡,楚落忽而沮喪,隻好低下頭吃她喜歡的那道意大利麵,叉子在裡麵繞一繞,然後填到嘴裡,隻是沒想到上麵的湯汁沾到了嘴角,楚落渾然不知,秦夜庭拿著紙巾伸過手來幫她擦掉了。在秦夜庭碰觸到她嘴角的時候,楚落一怔,然後才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吃飯。等楚落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傅子江和白淺已經先行離開了,先前的那個角落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