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謝你如此耀眼(1 / 1)

誤入情途 七憶歡 2883 字 4天前

珠寶展上一款壓軸的珠寶是藍寶石戒指,中間的藍寶石重5.04克拉,而兩邊則是用白金鑲嵌了非常罕見的橢圓形粉色鑽石,整個戒指既保留了天然的美感,又有後期加工的精致。楚落也想趁這個機會著重宣傳他們重金聘請的設計師,讓她在這個珠寶展中一舉成名,對之後整個公司發展有著很大的意義。可是這一切的計劃都被傅棠梨打破了。那是冬日裡難得暖和的一天,楚落在會場裡忙了一會兒便渾身汗涔涔的,她讓助理去給大家買些飲料喝,等助理搬著一大箱飲料過來的時候還給楚落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我們的那個藍寶石戒指被秦總拿走了。”“他拿那個做什麼?”“好像是送給傅小姐。”楚落的心裡微微一沉,隨即給秦夜庭打電話,卻遠遠瞧見了傅棠梨走過來。那日的傅棠梨穿白色的羽絨上衣,一頭深棕色卷發規律地鋪在背後,而手裡拿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霧霾藍色,楚落知道那個盒子裡裝著戒指。傅棠梨是傅家的小女兒,傅子江同父異母的妹妹,哪怕已經29歲了,但因長著一張娃娃臉,所以看起來年齡極小,甜美的長相,好像毫無心機。秦夜庭跟她從小青梅竹馬,後來戀愛都是彼此初戀,當年他們分手的原因,楚落並不知道,但楚落知道,傅棠梨和秦夜庭之間的情感是自己比不過的。就連她這個未公開的女朋友身份也是演給傅棠梨看的,話又說回來,她當年不正是因為秦夜庭的深情所以愛上他的嗎?如果他像其他人那般朝三暮四,她又怎麼會喜歡。楚落苦笑著搖搖頭,真是個死局。傅棠梨在會場裡張望了一會兒,看見楚落後便徑直地向這邊走了過來,穿了雙平底鞋的傅棠梨,走路有些輕盈。“楚經理。”傅棠梨開口跟楚落打招呼,楚落停下手頭的工作定定地看著她。“傅小姐,有事?”“夜庭拿了這枚戒指送我,但我知道這枚戒指在這次會展上很重要,所以我還是拿來給你吧。”傅棠梨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個小盒子遞到楚落的麵前,態度誠懇。楚落提取出句子裡最重要的幾個字眼,秦夜庭把這枚戒指送給傅棠梨?楚落深知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但那一刻自己心裡有無名的火竄出來,憑什麼秦夜庭說送就送,而舉辦一個珠寶展,她還要靠傅棠梨的施舍?為了珠寶展的全局著想,不打破原有的計劃,讓大家少加會兒班,她應該收下那枚戒指,可是話一出口卻成了:“不需要,你留著吧。”被楚落毫不留情麵當場拒絕,傅棠梨臉上笑著,心裡卻不怎麼痛快,就像有隻手在撕扯自己的心臟,有著說不出來的難受。這個叫楚落的女人和她一點寒暄都沒有,也沒有惺惺作態,乍一看是楚落情商低,實際上她隻是不在意。楚落為什麼這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是她跟秦夜庭分手兩年後,第一次察覺到了危機感。雖然麵前的這個女人,自以為是,盲目自大,從來都沒有向秦夜庭低過頭,但是傅棠梨知道秦夜庭心裡有楚落,並且是很大的一塊麵積,雖然連秦夜庭自己都未曾察覺。這枚戒指,傅棠梨確實跟秦夜庭討要過,但秦夜庭並沒有給:“楚落這次想用它炒作一下,計劃書都寫好了,臨時變一款珠寶不太好。”“那我玩幾天總可以吧,我真的很喜歡。”傅棠梨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夜庭隻能說好。自從傅棠梨和秦夜庭分手後,秦夜庭對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態度,從沒有一次主動找過她,但卻一直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隻要她開口,他也算是有求必應。但是傅棠梨知道,從秦夜庭的眼中,她已經無法看到那種熱切的渴望了,反而是秦夜庭看楚落的目光,那麼具有攻擊性、占有欲,他想讓楚落為自己臣服,勢在必得。而傅棠梨隻是他的前女友,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他可能隻是習慣了幫助而已。澄明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在秦夜庭的臉上,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站在傅棠梨的對麵,好像很多年一直都沒有變過,傅棠梨努力地回憶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跟他分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傅棠梨確實是愛過秦夜庭的,那個陪自己一起長大的翩翩少年,她沉浸在他的愛裡不問明天。春夏秋冬,樹綠花落,他剛剛洗過的頭發,混雜著令人心安的氣息,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嗅覺記憶。直到她十七歲的某天去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的抽屜裡全是父親出軌的證據,數張照片上的女子各有不同,她冷眼看著,竟像個局外人一樣比較著這些女人誰更好看一些。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感情生活上不太檢點,但是這一切鋪展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她劣跡斑斑的家庭讓她覺得羞恥,像一個她拚命掙脫卻掙脫不掉的牢籠,她問母親為什麼不離開。“離開他,我們吃什麼,喝什麼?”再之後,她看見母親和一個陌生男子同進同出,就是這對在旁人看來的恩愛夫妻在私下裡早已各玩各的。而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兩個常年在國外的哥哥,大哥傅子淩的母親已逝,他一直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二哥傅子江則和他的母親一起住進了彆墅。那個被很多人羨慕的家庭,成為傅棠梨想要極力擺脫的東西,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很快便提上了日程,而她極力抵抗著不可改變的事實。她和傅子江的關係一直都很疏離,沒有彆人故事裡那種寵愛的情景發生,她也曾試想親近,但是最終無果,於是心漸漸緊閉,就是不想有一天再被他們傷害。而大哥傅子淩看她的眼神總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四下無人的時候,那種眼神更像是男人看女人,敵人看敵人,也許是傅棠梨領會錯了,但是傅子淩看她的眼神的確讓她的心裡如同冰錐,血液瞬間凝固。得知這一點之後,她儘量避免和傅子淩的單獨接觸。後來母親一直教導她要出人頭地,如果不跟自己兩個哥哥爭個你死我活,那最後被趕出傅家的一定是她們娘倆。明明本該是屬於自己的一切,如今卻要拱手讓人,貪婪的人性在那一刻暴露無遺,傅棠梨竟也開始學著討好父親,收起曾經乖張任性的小姐脾氣,做一個父親喜愛的小女兒。傅棠梨22歲,母親出軌的事情暴露,家裡雞飛狗跳,傅棠梨的父親傅政明和母親離了婚,娶了傅子江的母親,樊玲。家裡一下子就變了天,傅棠梨知道自己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有些在心裡不吐不快的東西占據了她的全部。她曾經那麼確信自己可以無比虔誠地愛一個人,但父母的影響是這樣的根深蒂固,愛情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自己要做的,是選擇一個更適合自己的男人。政商聯姻一直都是上上策,一直從政的林家跟傅家交往甚密,而傅政明一直很中意林家的公子,有意讓他做自己的女婿,就這樣傅棠梨為了討好父親,為了能在傅家贏回地位和財富,她跟秦夜庭分手,跟林家公子嘗試交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嫁給秦夜庭會衣食無憂,但秦夜庭並不能幫助她奪回她想要的一切。可真的跟林方明在一起,才知道那個男人根本就瞧不起自己,那麼長的時間裡她都被秦夜庭捧在手心上,突然被其他人的冷落,讓傅棠梨心裡落差很大。直到她在聲色場所親眼看見林方明擁著其他女人的時候,她心裡沒有醋意,隻有惡心。她定定地站在他的麵前,他跟她解釋:“逢場作戲。”話還沒說完扭頭又跟彆人去拚酒。“林方明!”她憤憤地喊了一聲,林方明充耳不聞,她氣地跑出去,屋裡的人哄堂大笑,說小妮子還挺有個性,林方明沒有起身來追,傅棠梨在出門的那一刻突然就哭了,心裡很委屈。每個人總是容易身在福在不知福,林方明和秦夜庭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怎麼就放棄了秦夜庭選了林方明這個男人?那天之後傅棠梨沒有主動聯係過林方明,但心裡不免還演練著等林方明來道歉的時候,她該說些什麼。而實際上,林方明根本再也沒有來找過她。這兩年裡,她物色了那麼多男人,最終還是覺得秦夜庭最好,可當她想重新回到秦夜庭的身邊時,他已經有了楚落。一種難以言說的困乏感,從不知名的地方趕來,侵占了她的全身。想到這裡,傅棠梨微微笑了笑,然後步子向前,離秦夜庭更近了一點,她踮起腳尖想要吻他,秦夜庭卻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他說:“我有女朋友了。”秦夜庭從來都不是亂來之人,當他答應做楚落男朋友那一天,他便願意為了她一個人潔身自好,而這樣的舉動讓傅棠梨看來隻覺得嫉妒。當傅棠梨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她隻好拿著那枚戒指去故意氣楚落,沒想到楚落十分大氣地來了句:“不需要。”這讓傅棠梨覺得自己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我們總是在毫無根據的逞強,然後自己承擔所有的後果。被傅棠梨這麼一鬨,楚落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那個男人真的是輕輕鬆鬆地便可以壓垮自己的一切,他明明知道那顆戒指對這次展出多麼重要,卻還是贈與他人,隻因她一句喜歡。那一刻,楚落仿若身陷囹圄,四周馬蹄嘚嘚,急如心跳。“經理,怎麼辦?”“讓我想想辦法。”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所有的宣傳策劃案都是根據那枚戒指來定的,可她為了逞一時之快竟生生地把戒指推了出去。楚落坐在休息室裡喝一杯咖啡,心裡流竄著細微的不安和忐忑,也就是在一刹那裡,她想起了Ben,或許這一次他可以幫忙。Ben是英國人,楚落的大學同學,曾經在一個學校活動中,兩人為了自己的團隊據理力爭,不打不相識,後來相視一笑泯恩仇,成為了朋友。兩人一直約得很隨意,屬於那種對方碰巧有空就出來坐坐的那種,於是Ben做交換生的那一年,他們很湊巧的一起去過不少地方。聽過江邊傳來的輪船的低鳴,那麼悠長渺遠,讓夜晚顯得格外寧靜,Ben很細心地幫楚落係好她脖子上的紗巾,當Ben的指腹不小心碰觸到楚落的脖頸,她頭皮發緊,脊椎緊繃了一會兒。他說:“我忍不住要吻你。”然後一個很輕的吻落在了楚落的頭發上。Ben性子直,跟楚落表白,楚落也是個有心思的女子,她拒絕了Ben,同時給他留了十足的麵子,他並不是很在意,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但慶幸的是兩個人的友誼不知不覺維係了這麼多年,仍舊知心如初。每次Ben在設計大賽上獲了什麼獎,楚落都會送祝福和禮物過去。那這次,就麻煩他幫幫忙吧,Ben在電話裡很爽快,沒有任何思考的遲疑,“小意思,不過我這裡有幾款都挺適合的,我拍給你看看。”“我過去親自看吧!”楚落定了第二天的機票,決定去英國見他。“待幾天?我安排一下。”“馬上趕回來,你到時候給我騰個地方睡覺就行。”楚落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手上還拿著一份合同簽了字。Ben也聽到了那邊傳來員工的對話,於是沒跟楚落多聊便很自覺地掛了電話,隻說等她。那一天,楚落一直在等秦夜庭的解釋,但直到晚上她都沒有等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她故意忙到了很晚,把自己弄得很累,然後昏昏沉沉地睡過去。房間裡十分暖和,她隻蓋了一條毯子,毯子柔軟地鋪在她的身上,她蜷縮在裡麵像一隻乖巧的小動物。第二天她布置好工作後便奔赴機場,長途旅行,楚落隨身攜帶的是一本巴掌大小的,她把它揣進口袋裡,飛機起飛後她拿出來看,書裡留了很多空白,還有很多作者隨手畫的畫,這樣隨意又親切的一本書,就像站在作者的書桌前,撿起一張又一張她剛創作完的書稿。飛機上的楚落睡一會兒醒來,然後再睡一會兒再醒來,等真正下了飛機,她有點頭昏腦漲。楚落站在路邊等Ben來接,因為待的時間短,她沒有帶行李,隻背了一個隨身的包,看起來竟有些瀟灑。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白色時針指向七的位置,而分針在最後一分鐘的區間裡掙紮著向前,她低頭的瞬間,分針已經走過了最後一格,七點整。再一抬頭,Ben出現在馬路對麵。Ben穿了一件白色的舊T恤,外麵則是一件黑色的舊大衣,整個人就像是從灰蒙蒙的霧裡鑽出來。Ben向楚落打招呼,楚落的目光卻從他的手移向了他破舊的牛仔褲,以及舊兮兮的板鞋,作為一個珠寶設計師他可真的是一點都不時尚,楚落有點無力吐槽,因為幾乎楚落每次見他都是這個樣子。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帥,即便有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但是整幅麵孔看起來十分緊致富有彈力,並不像他穿著這般邋裡邋遢,還有他的眼睛也是區彆於周遭霧色的明亮。而且他對於美卻有著不一樣的感悟和參透,心遊於藝,道不遠人。Ben的工作室和住處是連在一起的,一樓作為他的珠寶設計工作室,二樓則是他的起居,整個的布置破舊整潔,Ben偏好一些發舊的顏色,但是工作室的一切都是乾淨的,散發著某種獨居男人的氣息。“為什麼到處看起來都舊舊的?”楚落和Ben的談話一直都是英文和中文互相摻雜著,楚落習慣說中文,Ben習慣說英文,彼此倒也能聽得懂,偶爾互相交叉著說幾句。“這樣才顯得鑽石亮閃閃的!Buling!”Ben用了一個很誇張的語氣詞,楚落嘲笑他的幼稚,然後細細觀摩起他的工作室。工作室裡的布置和她上次來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她還是一副初來乍到的樣子,充滿了新奇。“需要一款什麼樣的壓軸珠寶?”“震撼全場的!”“一會兒你看看這個。”Ben說的神神秘秘,楚落的目光隨著移動,看著Ben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破舊的盒子,隻是破舊,並不臟,沒有沾染絲毫的灰塵。Ben拿著這個盒子和楚落一起到了樓上陽台,又拿出他珍藏的好酒,等一切都布置得當了,他才極具儀式感地打開這個盒子,楚落看到項鏈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太酷了!”項鏈極其安靜地躺在盒子裡,但是卻發出耀眼的奪目,尤其是在燈光的照耀下,美的像在另一個世界裡。項鏈上有一顆罕見的黃褐色鑽石吊墜,重達302克,內部無暇,其上則是用幾十顆白色鑽石做點綴。Ben在設計的時候選用了藤蔓植物的靈感,是不對稱不規則的設計,極具隨意和生機的美感。楚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條項鏈,她的神情反應令Ben很滿意,而他也不得不告訴楚落一個事實:“你是第一個看到這條項鏈的人。”“也就是說你一直私藏?”“倒也不是,隻是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讓它一下子在大家麵前曝光。”Ben說這句話的間隙,楚落已經看完後輕輕地扣上了盒子,她怕她再看下去,會有把這條項鏈據為己有的衝動。“不過這一條真的可以震撼全場。”“對了,倒不是這條項鏈我不舍得給你,隻是這樣一來不是默許了我是你們的設計師?”“不,你還是你,可以這麼理解,你借由這個珠寶展來宣傳你自己。”Ben輕輕一笑:“經這麼一宣傳,這條項鏈的價值豈不是會更高,那你的公司損失不小啊。”關於秦夜庭的事,Ben聽說了一些,也知道自從楚落接手了Van珠寶,事業風生水起,這一次他雖然不太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察覺出楚落看起來不怎麼開心。楚落沉默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就像做了一個什麼重大決定似的:“很快就不是我的公司了。”時間越久,楚落就越不知道她苦苦堅守在Van珠寶的意義是什麼,秦夜庭涉足各行各業的生意,一個小有名氣的珠寶公司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分支。可是他一個小小的決定就會讓很多人的心血付之東流,對此楚落不是沒有怨言。Ben做了個禁言的姿勢,他知道如果楚落不願意說,他不會繼續問下去,兩個人默契地喝了點酒,楚落仰起頭,看見了窗外的月亮,發出了一句感慨:“原來,國外的月亮看起來也這麼孤單啊。”Ben像是聽了個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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