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風雪突然加大。趙小梔看著窗前的雪花，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一個人。趙承運瘦了，可是精神狀態卻是出奇的好。沒有了亡命天涯的步步追逼，雖然一朝陷在籠子內，但到底是不需要再擔驚受怕了。趙承運看著對麵的女兒，想要伸手，卻總是觸不可及。“小梔。”他輕輕開口。趙小梔開口叫了一聲爸，後麵的話便哽咽住了，說不出口，隻好沉默。趙承運全當做沒看到，家常裡短的閒聊。“你媽身體怎麼樣？”“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呢，期末成績如何？”“年級前十。”趙承運有一瞬間的失神：“我女兒真厲害。”趙小梔聽不下去，打斷：“媽媽來看過你嗎？”趙承運笑：“來過兩次。”趙小梔看他，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睛裡發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你······”剛一張口，便有人告知時間到了。趙小梔輕聲說：“我走了，等下回再來看你。”轉身。對麵的人在獄警的看守下，消失。雪無聲而落，行人踩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音。李蘭招呼一聲，趙小梔收拾好心情，從臥室出來。吃飯間，李蘭又陷入了以往的沉悶。她知道趙小梔今天去看他，很想要問一問那個人的情況，可是張不開嘴。這麼長時間了，她竟然一次都沒有去看過，隻是委婉的托人問過幾句。趙小梔看著麵有神思的李蘭，胸中儘是煩悶。又是一年除夕夜，本應是三口之家，卻分外寥落。李蘭的心情好了少許，將飯菜一應放到餐桌上，看著外麵被燈光照射出來的銀色的積雪。“媽，咱們吃飯吧。”趙小梔將電視的聲音開大了些，掃了一眼正在進行的節目。李蘭沒吭聲。趙小梔擺了碗筷，卻發現多了一副碗筷。看來，李蘭到底沒能掩藏住自己。思慮間，敲門聲響起。開門，竟然是劉飛。趙小梔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劉飛手裡拎著東西，笑看著趙小梔：“不歡迎我？”“你怎麼來了？”仍舊沒有讓人進屋的意思。李蘭探頭一看，不滿道：“小梔，你怎麼回事，怎麼讓人在門外站著？”又笑著對劉飛說：“快進來，外麵冷。”劉飛禮貌的喊了聲：“阿姨。”趙小梔好以為自己眼花，這什麼情況？所以，多出來的碗筷是這家夥的？席間，李蘭一個勁的讓劉飛吃菜夾菜，止不住的感歎：“這孩子，怎麼竄的這麼高了？”趙小梔低喚：“媽。”“叫我乾嘛，吃你的飯。”趙小梔低頭：“你怎麼沒告訴我你要來？”“告訴你又怎樣？”“得讓我有個準備啊。”“準備什麼？”劉飛看向她，邊上的人一時無話，他順手將盤子裡的大蝦夾了一塊給趙小梔。李蘭掃了一眼，緩緩抬頭：“你媽他們去哪裡玩了？”“說是新馬泰兜一圈。”“這個時候去，確實不錯。”李蘭點頭，“飯菜怎麼樣？家裡冬天太冷了，這裡又偏向市郊，肯定冷很多。你該和你媽媽一塊去的。”“怎麼會，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劉飛眯眼，“我媽也說了讓我一起去，可是我都去玩了很多回了，覺得沒意思，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我媽還說呢，下回有時間和您一塊去。”李蘭輕輕一笑：“吃個雞腿。”趙小梔全程扮作啞巴聾子，假裝自己聽不見。晚飯後，趙小梔領著劉飛去外麵的賓館住。路上，趙小梔問他：“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給你個驚喜啊！”“我看驚嚇還差不多。”劉飛停下：“我說，大過年的，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啊！”趙小梔怒了：“我對你還不好，我對你不好能陪你喝酒嗎？”劉飛想到放假前的那次醉酒，忍不住笑了：“你還好意思說，上次把我的酒喝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趙小梔假裝不知道，徑自走在前麵。到了賓館，趙小梔卻沒再上去。“你要出去轉一轉嗎？”劉飛看了一眼外麵的雪花，街上行人漸少：“不用了，明天再說吧。”“那我先走了。”“需要我送你嗎？”趙小梔笑：“行了吧，總共就這麼點路，我閉著眼都能回去。”劉飛拿眼覷她：“怎麼臉皮這麼厚！”趙小梔衝他齜牙：“沒你厚。”她一揚手：“走了。”“路上當心。”行了幾步，拐到了另一條街。街燈下，昏黃燈光和銀色積雪映在地上，一片朦朧之影，影中站立著一個人。背著光，施施然。趙小梔上前拍了拍：“喂。”那人回頭，遞過一杯熱飲：“給你。”接過，飲品的溫度已經溫熱。她放在手中摩挲了會：“等很久了吧？”“沒有，剛來。”趙小梔咬咬唇，沒說話。二人沿著街邊走，踩著雪。“劉飛今天在我家。”餘澈微頓，眨眼間又提步。“許阿姨一家出國玩了，劉飛懶得去，我媽知道後，就叫他過來了。”餘澈笑：“怎麼想起來告訴我？”“因為······”對啊，為什麼要忐忑，為什麼要把這些事告訴他呢？餘澈係緊了她的圍巾：“冷不冷。”“有這個。”她舉了舉手裡的奶茶。“好喝嗎？”趙小梔吸了一口，果粒在口中漫遊，含糊著問：“你沒喝過啊？”“店家說出的新品，所以買給你嘗嘗。”趙小梔把吸管湊到他跟前：“嘗嘗，不膩，是那種清爽的甜。”餘澈盯著那根粉色的吸管，若有所思。趙小梔覺得有些難堪，剛要抽手，餘澈攥著她的手，滿足的喝了一口。一口下去，杯子的水位線登時下降。“喝慢點。”餘澈喝完，滿足的呼了口氣。趙小梔笑：“都給你了。”餘澈不接：“嫌棄我？我都不嫌棄你。”趙小梔搖頭。“那你喝一口我看看？”趙小梔猶豫，淺淺的啜了一口，小口抿著。“彆動。”“怎麼了？”“嘴角沾上了。”趙小梔剛要低頭拿紙巾擦拭，下一秒，餘澈突然俯身，帶著清甜味道的唇覆在上麵。趙小梔愣住，渾身一麻。餘澈見她不動，大膽的用舌尖一舔，嘴角的奶茶消失不見。片刻，又直起身子。趙小梔心跳加速，耳根子發熱。餘澈又何嘗不是呢？“繼續走吧。”趙小梔點頭。她墜在身後，餘澈麵朝前，卻全程含笑。兩人走了許久，始終未說一句話。“我要回家了。”“嗯。”趙小梔看他一眼，方才平靜的心緒，此時又鼓動起來。餘澈俯身，趙小梔忽然抬手一捂，蓋住他的嘴：“不要。”餘澈笑：“不要什麼？”熱氣噴在她的掌心，麻麻的。趙小梔飛快的跑開：“我走了。”心臟超負荷，一路奔回了家。李蘭正準備休息，見趙小梔這副樣子，皺眉道：“什麼樣子，慌慌張張的，見鬼啦？”趙小梔甩上門：“我先睡了。”躺在床上，許久，方才靜下心來。春節過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仿佛春天剛剛來，夏天就迫不及待的要搶先上崗了。暑假一過，正式麵臨文理分科。分科前，幾人在一起吃了頓飯。這一年時間，眾人的變化都比較大。趙小梔的成績大多數時候穩定在年級前五名，有兩次更是年級第一，許向陽跟她成績差不多。餘澈進步神速，有好幾次進入前十名，大多時候在二十名之內。最讓她吃驚的是周闊，他是體育特長生，平常需要訓練，但是後半年，竟然也進了前六十名。眾人無不驚歎。周闊笑笑：“分科之後，我就會主攻文化課了。”眾人頷首，他這成績，不好好發展，實在可惜。胖子見眾人情緒莫名的低迷，拍了一下寧遠：“瞅瞅你，怎麼就這麼拖大家後腿呢？”寧遠噘嘴：“你不也是。”胖子歎息：“俺跟您可比不得，您爸爸那可是高官。你是少爺，俺是路人甲，比不了，比不了。”寧遠望著他，忽然不知如何開口。他兀自悵惘的同時，寧遠已經轉過身子同對麵的人說說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