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未來 因你而在(1 / 1)

時光騎士 清明一往 2242 字 4天前

驚惶了一晚,六點鐘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趙小梔伸手去摁掉鬨鈴,恍然間,她想到自己昨晚迷糊的睡了過去,未曾打開鬨鈴。突來的鈴聲,驚得她睡意全無。電話是張爽打來的,告訴她中考大捷,並且取得了全市第五的好成績。趙小梔說過謝謝,任憑張爽兀自激動了半晌,才掛。昨天晚上查到成績後,趙小梔的歡喜隻是一刹那。當時從考場出來後就知道進市一中應該沒有問題,隻是不曾想到最後的成績竟然很是不錯。她把消息告訴李蘭,李蘭抱著她又跳又叫,就差拿個大喇叭站在大街上喊了。李蘭向來克製,可是這會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完全瘋了。許久,趙小梔笑眯眯的說:“媽,你小聲點,人家都睡覺呢!”李蘭這才反應過來,捂著嘴偷笑:“對,對,我得收著點。”趙小梔告辭進屋,關上門後喜悅的神色才漸漸平淡下來。她走到窗前,手中把玩著手機,看著路燈下間或幾個行走的路人,發呆。——叮!趙小梔忙打開手機,卻是方玲玲的信息。方玲玲:耶。趙小梔:看起來考得不錯啊。方玲玲:還行,跟你自是比不得,但是本超模也算是考試時超常發揮了,去一所還不錯的普高應該是沒問題滴。趙小梔咧嘴:恭喜你啊,方超模。方玲玲回複一個抱拳的小人後,不在吭聲。隔了不久,又是一聲。——叮!趙小梔飛快的打開,這次是許向陽。許向陽開門見山:恭喜啊。趙小梔:謝謝。心道,她怎麼知道?許向陽:嘻嘻。查完成績沒多久,谘詢網站上就大篇幅的公布了本次中考成績的前三甲,許向陽位列榜眼之位。趙小梔轉念一想,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成績了,而且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的成績了?許向陽很快發來一個吐吐舌頭的表情:嗯呢,昨天我們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成績是我哥幫忙打聽的,我當時想告訴你來著,可是我哥非拉著我回家,說是不能壞了你的興致,這麼激動人心的時刻還是得你自己去感受的比較好。前一天,許向陽那麼反常,一個勁的笑、一個勁的點頭,害得趙小梔差點以為她犯了什麼和劉飛一樣的毛病。她合上手機,心裡隱隱期待著下一次的“叮”,可是等了很久,手機依然靜悄悄。她回到床上,雙手抱膝,忐忑又忐忑,斟酌再斟酌,給餘澈發了條信息:你···怎麼樣?鎖了屏。等待,等待,繼續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趙小梔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就是被張爽的電話喊醒。結束電話後,還是沒有餘澈的短信進來。一整天,趙小梔都處在一種不真實的狀態之中,鄰裡親人的祝福,學校的邀請,甚至還有媒體要來做個采訪。原因無他,第五名的成績算不得多好,可是頂著至效的名頭,這個名次在某種程度上蓋過了三甲之位。在這期間,趙小梔看到了無時無刻不在歡笑的李蘭。她笑著應對上門來討教經驗的家長,笑著應對媒體七嘴八舌的詢問,甚至有人讓她開一場如何教育孩子的家長大會······趙小梔頭疼不已,李蘭臉上卻露出了無奈的甜蜜。多久了?李蘭多久沒有這麼真心實意的開心歡笑了?短短時間,周遭充盈著歡樂,這是屬於她的榮耀,可是趙小梔卻難以提起興致,甚至一度希望自己的名次最好再低一點,不多,隻要能進市十一中就行。這天,趙小梔從校長辦公室出來。這個曾經在風雪中,淡定看著張爽將趙小梔和餘澈罰站、罰跑步的男人,此刻眼角的皺紋笑眯眯堆積在一起,像極了極儘掙紮的秋後殘菊。校園裡空空蕩蕩,夕陽染紅了天空,耳邊隱約傳來奔跑躍動的聲音,風吹草樹,以後卻再難聽見此地的風聲。從此後,她會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隻是,還會不會再相見?趙小梔茫然四去,不知不覺得就走到了操場上。她本想坐下來靜靜的呆一會,隻見球場上奔跑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一個人運球,一個人上籃,一個人奔跑轉身,一個人奮力起跳。趙小梔看著球不偏不倚的落了空心,那人卻突然停下來。不知為何,突然的靜止讓她心頭恍然間漫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濃重的失落和難過。球落下,少年卻也不接,整個人躺在地上成“大”字,右手搭在眉眼上。籃球滾到他的腳邊,依偎著,停住了。趙小梔慢慢的走近,到了近前,緩緩的蹲下來,抬手輕輕抹了一把少年的汗。籃筐的陰影將兩人籠罩其間,遠遠望去像兩隻相互守望的小麻雀。那人動了動,似乎以為是自己疲累過後的幻覺。趙小梔開口:“怎麼一個人?”那人放下手臂,緩緩睜開眼睛。一瞬,躲閃、猶疑、難過,紛紛湧現。他抿了抿春,沒說話,頭卻稍稍轉了個角度。趙小梔坐到他身邊,安安靜靜。從那天她發消息問他考得怎麼樣以來,餘澈始終沒有回複過一句,甚至半點風聲都未聽聞,宛若人間蒸發了一樣。她看著少年腳邊的球:“為什麼不回我短信?”“回什麼呢?”本以為餘澈會依然沉默,此刻見他說話了,趙小梔反到無話可說了。是啊,回什麼呢?恭喜你?還是,我沒考好?趙小梔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將頭埋在膝蓋中,任心緒自己漫延。許久,餘澈突然坐起身來,往她邊上湊了湊:“哭了?”趙小梔搖搖頭,仍未抬頭:“沒有。”餘澈拍了拍她的肩,輕輕的說:“好了,我都不難過,你難過什麼?”真的不難過嗎?不難過為什麼要一個人躲在這裡打球,不難過為什麼要一個躺在地上,不難過為什麼一個簡單的短信這麼久沒回?他接著道:“我考的也不賴啊,按我這成績,除了上不了市一中,剩下的學校可不是就得我隨便挑了嘛!你想想看啊,當時的我什麼也不會,一套卷子恨不得讓你把三年的初中知識從新從頭給我講一遍。再看看現在,這麼巨大的改變,我已經得謝天謝地了。”可是,最想感謝的還是你啊。感謝你的赤誠相待,感謝你的奮不顧身,感謝你的小脾氣和帶給我的小歡喜。趙小梔想到他沒日沒夜的看書做題,這大半年來,他幾乎就沒有離開書本過。烏黑的眼圈,畫滿了五顏六色筆記的課本和習題,一次又一次拔高的模擬成績······每一次的改變,每一步的前行,都在昭示著他映著朝陽伴著繁星的小小身影。趙小梔明白,這已經很公平了。可是,她就是為餘澈難過,為他不平。趙小梔問:“你考了多少分?”餘澈頗為遺憾的搖搖頭:“678分。”趙小梔歎了口氣,市一中每年的分數都比這要高,就是最低的一年也有680分。675的分數並不算低,可是在市一中麵前還是夠不著。餘澈自顧自地說:“市裡的幾個不錯的學校都是挨在一塊的,很近,到時候咱們基本上就相當於還在一塊。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一樣少不了。”其實,那天晚上餘澈盯著趙小梔的短信看了很久很久。看到分數的一刹那,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成績很低不夠上市一中,而是他辜負了趙小梔的期待,辜負了她不遺餘力的給他講題、不辭辛苦的從許向陽那裡拿博遠的試題給他。那天晚上,她說,我們一起去市一中吧!他從來都渾渾噩噩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天光洞開。有一片小小的黑暗投進了光,那樣熱烈,那樣堅定,卻又那樣柔軟。門外起了敲門聲,是餘以和。餘澈收拾好了心情,開門。餘以和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手中的水杯,蒼白的骨節攥的緊緊地。她清楚的看到這半年來餘澈的努力,她不想他一腔熱血被澆個涼透。餘澈站定,迎向餘以和的目光:“675分,還不錯,大部分學校都能進了。”餘以和看著他,鎮定問:“夠嗎?”餘澈未吭聲。是了,大部分當然不包括市一中。餘澈本以為談話已經結束,餘以和卻突然問他:“你想去市一中嗎?”當然想!他這麼努力這麼辛苦,不就是為了那個約定,不就是想開開心心的進市一中讀書來規整他前十幾年顛三倒四的人生嗎?可是現在,這赤裸裸的數字,仿佛直直將他引向了命運的另一個方向。進了市一中並不代表萬事大吉,在彆的學校也未必不能一鳴驚人。可是,那不一樣!不一樣的!餘澈揚揚手:“無所謂,誰還能規定考好大學的都得是市一中出來的?順其自然吧。”餘以和笑著說:“行了,暑假好好放鬆放鬆,開學就得上高中了。”餘澈微不可見的點頭,回了屋。趙小梔看著他,很想問一句:你還記得我們那天晚上一起說的話嗎,我們要一起上市一中。一起的!命運弄人,總看不得人間兩全。這件事情,餘澈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而今麵對這個不好不壞的結果,任誰都隻能接受。“你···想好去哪個學校了嗎?”餘澈拍拍手上的土:“還沒想好。”話雖如此,可是腦中早已經將市一中附近的學校篩查了一遍。“倒是還沒恭喜你呢,這成績,牛啊!”趙小梔勉強的扯扯嘴角,算作一個回應。如果可以,她願意用這些虛名,換餘澈一個進市一中就讀的機會。可是,世間向來沒有如果。餘澈揪揪她的鼻子:“怎麼了,考得這麼好還不高興啊?”“沒有!”她看著他:“就是覺得很······”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餘澈突然捂著肚子大笑起來。趙小梔皺眉,心道,這人真是煞風景。“怎麼了,很好笑嗎?”餘澈緊捂著嘴,手點著趙小梔。她這才反應過來餘澈方才的手揪過她的鼻子,而她的手上全是黑灰,對著手機一看,此刻在鼻子兩側留下了清晰的痕跡。趙小梔大吼,翻身去打他:“喂,你怎麼這麼壞,又捉弄我。”餘澈本想起身,奈何一下沒起來,乾脆身子跌坐在一側,告饒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揪了一下,它就沾上了。”趙小梔氣鼓鼓的指著:“你還說!”餘澈妥協,徹底放棄。趙小梔望見他鬆鼠抱食一般虔誠的作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餘澈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想,這丫頭不會是高興過頭,瘋了吧。趙小梔猝不及防的給他拍了一張照片,餘澈還沒來得及好好擺上幾個酷酷的姿勢,趙小梔已經結束了。“真是的,要拍就好好拍,這麼胡亂一通,簡直壞我名聲。”趙小梔嘴道:“壞你名聲?你還有名聲嗎,小餘同學?”餘澈一想,也是,他早就惡名遠揚了吧。趙小梔伸手,將方才的照片遞給他看,照片上——少年慵懶的坐在地上,背後的夕陽漸行漸遠,在天光將消未消的時候,那美妙卻平然的一刻,成了少年的背景板。發上滴著汗,一雙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著,一隻眼睛微閉,另一隻眼睛卻悄悄的半睜未睜,瞥向前方站著的人。他雙掌合十,一雙長腿或是半彎,或是平然直放,腳邊一顆靜靜安然的籃球。無限的美好,無限的溫柔,有無限的想要停留。這般好景,卻獨獨讓餘澈半臉的黑灰破壞了個乾淨。他方才因為不忍明目張膽的嘲笑趙小梔,隻好雙手捂住嘴偷笑,待放下來時,手上的灰蹭了個乾淨。餘澈瞧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坐在空曠的操場上,微風拂過,白日裡的暑氣早已經蒸騰完畢,隻剩下涼爽和溫潤。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水泥地上,很久之前,這一方小天地還壓抑著難過和沉重,而現在,卻被歡聲笑語替代。餘澈歪著頭,不著痕跡的說:“你很失望吧,我失約了。”趙小梔踢了踢腳,腳上的那雙鞋還是上一次兩人去吃小餛飩時的那雙。那一次,她的鞋帶纏在了欄杆上,是他蹲身為她解開,又重新係上一個笨拙的結。此刻,一邊是好看的蝴蝶結,另一邊是難堪的四不像。映在趙小梔眼中,卻分外美麗。“我沒有失望。”她輕輕的說:“之前我也曾問過你,若是失敗了會怎樣?可是,又能怎樣呢?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難不成也學著那不著調的一套,癟癟嘴,離家出走嗎?我明白你的努力,我明白你的辛苦,可是這世上並沒有完全等價的東西。你僅僅用了半年時間,想要追平很多人三年裡夜以繼日的不間斷的努力,很難的。雖然沒有達到我們想要的結果,但是你已經很厲害了。”她吸了口氣,釋然的說:“我想,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餘澈點點頭,此刻,心情終於真正舒朗起來。趙小梔回頭,笑嘻嘻的看著他:“而且,我們不是還有下一次機會嗎,我希望到那時,我們誰也不要失約!”餘澈回看著他,攥了攥拳頭,微笑卻堅定的說:“好,下一次,我定不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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