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蘭留了字條讓趙小梔自己弄點吃的。趙小梔掃了一眼廚房,果斷決定下樓吃碗麵。離家最近的麵館今天關門了,她穿過一條街,找了一家雖然遠但是口味很不錯的店,就當考試後散散心。服務員上完麵後,不多時就聽見店外一陣吵鬨聲。趙小梔仿佛聞到一陣刺鼻的香水味,連麵的香味都蓋不住。那香味靠近了來,趙小梔才識彆出來,是曆輕輕。不止她,還有張蕊。曆輕輕是用鼻子出氣的主,她頭一掃,就看見坐在那裡吃飯的人。隨即,鼻子一哼,好似憑空從鼻腔裡冒出幾寸不知天高地厚的趾高氣昂來。二人坐在她斜後方,等麵的間隙大聲說著話。店裡除了她們三人,還有一個母親帶著一個孩子。那位母親背對著她們,一直在翻白眼,小孩一口一口吸溜著麵,問他媽,“媽,你的眼睛有毛病嗎?”他媽一瞪眼,“小孩子多什麼嘴,趕緊吃,吃完趕緊走。”小孩子匆匆扒完,被拽著離開了。那位母親經過曆輕輕身邊時,曆輕輕輕蔑的說了句,“嘁,歐巴桑。”那位母親一滯,“你說什麼?”“沒什麼,就是最近看電視,學了一新詞,歐——巴——桑!”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抱著孩子離開。小孩不停的問,“媽媽,什麼是歐巴桑?”母親敲了敲他的頭,“問什麼問,小孩子懂個屁!我告訴你,你以後要是敢找一個那樣的媳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小孩又問:“哪樣的?”女人吼道:“多什麼嘴,討打是不是?”鬨聲走遠,剛沒安靜一會,曆輕輕又開始作妖了。她尖叫了一聲,驚恐的摔了筷子。趙小梔就著餘光一撇,看見她碗裡飄著一條蟲子。對麵的楊蕊卻雲淡風輕的吃著,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店家被叫了過來,一臉抱歉。曆輕輕嗔道:“怎麼回事,看你這家店不錯,沒想到這樣的不乾淨。”老板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忙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這就給您換一碗。”老板作勢去拿,曆輕輕卻突然正色道:“慢著——”“換一碗就成了?”曆輕輕陰陽怪氣的說,“老板,你看看這蟲子,都不是那種少見的,誰知道是從哪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說不定還有毒呢,這要是一不留神吃下去,保不齊就得上醫院了。”老板幾乎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隻匆匆瞥了一眼蟲子,便忙著賠禮道歉,“同學,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一定注意,我這就給你換一碗大的。”曆輕輕不依不饒,“這樣吧,要不您免了我一周的麵錢?”她試探的說,瞧見老板的神色後又道,“我看您這生意怪不錯的,要是被顧客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當然了,差錯是在所難免的,這都不要緊,若是免了我的一周麵錢我還是很願意為您宣傳的。”老板是一個誠懇親切的中年婦女,性子好、心眼實在,嘴皮子功夫自然比不得這些天天曆經唇槍舌劍的前線戰士。她局促不安,猶猶豫豫,“這位同學,你看,我們這就是一麵店,也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免費提供一周的麵也······要不我給你多放點肉,秘鹵熬製,剛剛出鍋的。”曆輕輕終於忍不住了,“在你家碗裡吃到蟲子了,要求你一點賠償怎麼了······”她剛說了一句,赫然看見趙小梔起身。趙小梔已經觀察很久了,她不是願意給自己惹事的人,隻不過曆輕輕實在讓人覺得心煩。“老板,讓一讓,我看看是什麼蟲子。”老板許是慌了,忙解釋道,“同學,你吃的那碗沒什麼吧?這就是失誤,麵和食材我都是精心檢查過的,再說了,就是有蟲子的話,我怎麼可能看不見······”趙小梔安慰道:“您彆著急,我的那碗很好吃,我真的就隻是看看是什麼蟲子。”曆輕輕嫌棄的掃了一眼,“怎麼什麼東西都要看?”趙小梔把蟲子夾起來,很認真的掃了又掃。曆輕輕睨著眼睛揶揄,“學習好的就是不一樣,對什麼東西都有研究的興趣,莫非咱們至效赫赫有名的趙學霸,以後想當一個生物學家?”趙小梔懶得理會她的諷刺,隻道:“這個蟲子應該是後來被放進去的,它雖然死了,可完全是因為被湯水燙死的,如果細細看的話,還能看見蟲子肚子下麵的原色。”老板湊近了些,發現還真是這樣。曆輕輕手一拍,蟲子落了地,被她一腳踩成泥巴,怒道:“一個蟲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也是,一個蟲子而已,有什麼好計較的?”趙小梔平靜的看著她說。楊蕊麵無表情,抬頭看了一眼趙小梔,趙小梔也對上她的目光,一瞬間交錯,彼此又很快移開。曆輕輕說了句,“麵還能不能上了?”老板神色和緩,“好的,我這就去做。”趙小梔卻道,“老板,這麵當然可以做,不過,我總覺得這蟲子怎麼來的這麼奇怪呢,倒像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您這裡不是有監控嗎,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也許是哪個頑皮的孩子隨手帶進來,蟲子自己爬到廚房也不一定呢!”曆輕輕怒道:“你以為蟲子和你一樣,好管閒事,多嘴又多舌?”“這年頭,什麼事情都說不準。”老板後知後覺,“我這就調監控看看。”曆輕輕把筷子一擱,“不吃了,什麼玩意兒。”她看向對麵的楊蕊,楊蕊全程不動聲色,此刻她正在擦嘴。收拾後,才說了句,“走吧!”趙小梔聽到她們談話的聲音,“她拽什麼拽?遲早有一天要讓她著一次道!”楊蕊回道,“你不是已經讓她著了一次?你自己心術不正,就不能怪彆人拆穿。”“哎呀,你到底是哪一派的啊?你以為我就願意嗎,我的臉皮又不像某些人那麼厚,站在全校師生麵前還有心思和人說笑。要不是因為最近買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錢都花沒了,我才不會這樣做呢!”······趙小梔衝裡頭喊了句,“老板,結賬。”“好嘞!”老板姍姍而來,卻沒接,“就當阿姨請你吃的吧,我看過監控了,那蟲子是她自己放進去的,這次倒是多謝你了。”趙小梔把錢放到櫃台上,“不用謝我,倒是您以後要多注意。”“也是,忙糊塗了。誰能想到啊,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怎麼起這心思呢?”趙小梔把錢放到櫃台上,轉身離去。飯後,趙小梔準備躺在床上休息休息,還沒合眼,就聽見手機響了,是餘澈。他說要過來找她打雪仗,就在離學校不遠的那片小草地上。趙小梔一口回絕:“我不去。”“你不去,我就到你家親自拉你去。”“我媽在家呢,出不去。”餘澈順著他的話說:“行,那我正好跟阿姨直接說,讓她放你出來。”趙小梔:“······”電話那頭的人突然爽朗的笑了:“你就彆蒙我了,我知道你媽不在家。其實你這借口挺好的,隻不過很可惜,我在街上看見你媽了。”趙小梔猶豫了一會,“行,我一會下去。”“好,不著急,我就在你們家樓下。”趙小梔一愣,趿拉著拖鞋跑到窗邊,餘澈果然在那裡。下午的陽光很溫暖,照在雪上暖洋洋的。兩人走在街上,不發一言,映著陽光踩著白雪,心頭卻流過絲絲暖意的。一人微低著頭,假裝不在意;一人目視前方,假裝什麼也沒有。可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此時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到了小空地,已經來了不少人。方玲玲、胖子、周闊,還有正在路上的楊蕊。幾人隨意的聊著,楊蕊就到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曆輕輕。曆輕輕看到嬉鬨的場景已經躍躍欲試了,可是掃到一旁的趙小梔後卻冷淡了下來。她白眼一翻,不知道瞎嘀咕了句什麼。胖子當即活絡起來,不知是誰丟了一個雪團過來,打雪仗就這麼開始了。方玲玲自然和趙小梔一塊,曆輕輕和楊蕊偎著,男生們各自成對。彼時還是各自鬨著,可是當楊蕊的雪團朝餘澈扔過來的時候,被他一躲,直接命中身後的方玲玲。方玲玲氣惱,正好借著這個時刻回擊。漸漸的,場麵變成了女生之間的PK。不遺餘力,下手毫不留情。男生們覺得沒意思,隻好也加入這場戰鬥。周闊率先站到趙小梔身旁,因為和楊蕊是同班同學,所以餘澈被動的被劃撥到另一邊。他眼神不動聲色的掃向周闊,周闊欣然的扔過去一個拳頭大的雪球,仿佛在說,看什麼看,有本事來啊。餘澈失了神,周闊一球砸在他肩膀上,迸裂開的細碎雪塊崩了他一臉。他當即惱了,飛快的從腳邊卷起一團雪球回擊。雙方打得正不可開交,曆輕輕卻突然將身處第三方的胖子拉了過去,胖子被迫卷入到雙方的戰爭中。趙小梔一方勢單力薄,兩個女孩子又遠遠比不得對方的兩個女生,漸漸被逼的往後退。曆輕輕毫不留情,方玲玲倒是拚了命的反擊。不多時,頭發也散了,脖子裡也灌進了幾大塊雪,不過曆輕輕也沒好到哪裡去。然而對方畢竟有兩個男生,周闊一個人應付起來明顯左支右絀,到了最後,密集的雪團湧過來時,他見實在擋不住,便乾脆放棄抵抗,背過身子擋在趙小梔和方玲玲中間,任由他們打。鬨累了,趙小梔坐在長椅上歇息,看著麵前玩笑的眾人、看著那個方才還在麵店裡和自己針鋒相對的人,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瘋子。曆輕輕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妝已經花了吧!“我還以為你會很討厭我們,但是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算不上真的心煩。”楊蕊不知道什麼走了過來,她遠遠的看見趙小梔坐在那裡,盯著雪地裡的幾人微笑。趙小梔也是第一次這麼清晰的和楊蕊談話,她有一種隱隱的感覺:楊蕊看似無言,實則心中有很多想法;她的眼神清冷、淡漠、疏謐,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不免會深想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當然討厭,隻不過得分場合。比如現在,我就覺得很有趣。”楊蕊一笑,她坐下的時候習慣性的喜歡稍稍分開兩腿,這個經常被人詬病的女漢子動作,在她身上展現出來,反而有一種灑脫不羈。“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複雜的多。”趙小梔覺得很有意思,問她,“怎麼說,這是在誇我嗎?”“因為你很多時候都在沉默。彆人的沉默是沉默,而你的沉默卻不是沉默,是思考,還是彆的東西,我說不上來。彆人看到你的時候,會說你書呆子;可是我看到你的時候,卻很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那天你衝上去,怒不可遏的質問著張冰,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女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好學生的飛揚跋扈,是出離於同齡人的冷靜和高傲,是笑看著身邊一群人幼稚可笑時的高瞻遠矚,還是僅僅因為那是餘澈,她不想讓他被誤會、被冤枉?”趙小梔不說話。她看見胖子拿了一個雪團塞進了餘澈的脖子裡,餘澈大吼,吵著要胖子彆跑等著受死;而方玲玲卻纏著周闊一起攻擊曆輕輕,有時候周闊會擋在她的身前,這個時候方玲玲就會很開心的笑,眼睛裡全是滿足。“我喜歡餘澈!”楊蕊突然說。趙小梔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斷片兒。楊蕊見她一臉茫然,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喜歡餘澈。”趙小梔看著她,靜靜的說:“我知道。”楊蕊出神的看著前方,熱情的拍手,賣力的呐喊,“所以,你也喜歡他嗎?”趙小梔一呆。這個問題,她似乎回答不上來。她想,喜歡是什麼呢?他的爸爸喜歡媽媽嗎?喜歡的話,那又為什麼會在婚姻進行了一二十年之後,他的爸爸要拋棄她的媽媽,當年結婚時念得誓詞呢,說好的要攜手同行、不離不棄呢,去哪裡了?可是,不喜歡的話,又為什麼要同她的媽媽結婚並且生下她?她記憶中清晰的浮現出,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爸爸即使很晚回來也會很溫柔的親親她媽媽的額頭。彼時,她哼哼唧唧的醒過來,睜著睡眼迷蒙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瞅著眼前的人,那人會對他微笑,然後親吻她的臉頰,輕輕說,寶貝,乖乖睡覺。然後她就會很乖的閉上眼睛,立馬進入夢鄉。她清晰地記得這些,趙小梔有時候會自欺欺人的想,也許不過是夢一場,醒來時,趙承運會安靜的坐在桌旁吃飯,李蘭笑著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可口佳肴,柔聲對她說,小梔,洗洗手,吃飯了。可是現實一遍一遍的提醒她,不要幻想了,一切都是真的,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李蘭麵如鉛雲的沉鬱,趙承運打不通的電話,飯桌上依舊冷冷輕輕的寥落二人,甚至是手邊嶄新如初的水杯······諸般種種,宛若冬日寒風,無比凜冽卻又無比真實。“對了,你和餘澈什麼時候認識的?”楊蕊看她兀自沉思,開口問道。“應該就是那一次,我從網吧外翻牆的時候,書包上的東西卡在牆上,被他撿到了。”“還給你了嗎?”趙小梔沒答,楊蕊了然。“這就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麵?”“可能吧!不過,他那時應該見到我了,可是我沒見到他。”楊蕊看著趙小梔的臉,眼睛裡不知為何莫名湧現了一絲羨慕的神色,“去年的運動會你還記得嗎?”她轉了個話題。趙小梔點點頭,“記得!”那次運動會讓她再一次成了至效的關注點,隻不過往常都是因為學習,這一次卻是因為1500米。她仍然記得當時的感覺,心跳加速,整條腿像是陷在泥沼裡拔不出來,又感覺風太大了,把人直往後吹······總而言之,就是有各種各樣的法子讓她跑不到終點。報名的時候隻想著“重在參與”,可是真正確定名單的時候,還是隱隱的期待大過畏懼。她每天練習,不求拿名次,隻希望自己堅持下來就好。可練習的再好,也不是真的。方玲玲原本還在身邊陪跑,跑了800米就堅持不住了,轉到終點等著她。趙小梔看著終點前的紅線,看著方玲玲揮舞的手臂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告訴自己,還有半圈,還有半圈。可是腳下的場地卻被無限拉長,越跑越遠。她的雙腳終於無力支撐,昏了過去。朦朧中,身子一顛一顛的,一雙汗涔涔的黏膩的胳膊裹著她,麵部還有絲絲熱氣從上空拂過,像是有人喘著氣奔跑。她看不清,隻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輪廓,半張臉,模糊卻俊秀的不像樣子。耳邊傳來一聲急促又穩健的聲音,帶著男生變聲期時的沙啞嗓音,“醫生,醫生,這裡有人昏倒了!”醒來的時候是在醫務室裡,外麵傳來一陣辨認不清的廣播聲:“1500米的冠軍是······”楊蕊說,“我記得你們有過交集的第一次,是那一次。”她想,同樣是第一次,可是自己的第一次卻是過於狼狽。彼時的她被一群男生欺負,有人扯她的小辮子,有人拉她的書包將她的書本全部倒在地上,有人把她的水杯扔在地上。她倔強的站起來,不哭也不鬨,隻是張開嘴巴衝一個人張嘴咬去。那人氣急了,使勁一推,她跌坐在水坑裡。彼時,餘澈跟著男生們打鬨歸來,身上也是滿身泥土,他看見楊蕊跌坐在水裡,身邊一群人虎視眈眈,以為楊蕊和他們一樣都是頑劣的性子,本著不可以以多欺少的原則,救下了楊蕊。楊蕊一直記得,餘澈當時很讚歎的衝她一笑:“不錯!”那抹陽光般的微笑,一直刻在她的腦子,成了她往後漫長的時光裡難以泯滅的印記。再後來她剪去一頭長發,利落地短發勾勒出她英氣的輪廓,十分瀟灑。她如願以償的和他進了一個班,兩人成了好朋友,甚至是好兄弟。她不無期待,可是也許從她想要靠近他,到兩人最後成為好朋友、好兄弟,她內心深處的那點小小悸動就已經注定要被貼上“沒可能”的標簽。趙小梔淺笑:“是嗎?”這半年發生的一切她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餘澈的身影那麼熟悉,為什麼她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台去幫餘澈證明清白?她不是一個冷漠決然的人,可也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和人交上朋友的。可是僅僅因為一個小狗掛件、因為趙小梔在辦公室回嘴張爽的誤會,她就和他熟絡起來。隱約中的熟悉感,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深想。看見他在球場上跳躍奔跑的身影,激動而振奮人心的呐喊;看見他受傷時的隱忍,仿佛受了委屈的不甘和彆扭;看見他趴在桌子上,紅色的籃球服在清涼的夏日裡綻放出紅火一片。那一刻,許多刻;那一瞬間,許多瞬間。宛若時空轉換,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夏天。她唯一的知覺隻剩下難受和掙紮,四肢無感、呼吸急促,藍天白雲手拉著手在她眼前跳舞奔跑,她卻像個被打蒙了的兔子,難以自處。可是,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有人將她抱起來。她不想再跑步了,實在跑不動了,可是抱著她的人卻在一直跑、一直跑,她的頭虛弱無力,軟綿綿靠過去。他的胸口溫熱有力,他心跳加速,身體散發的熱量借著薄薄的球衫傳遞過來,明明大汗淋漓、呼吸不暢,他卻沒有停下半分,反而更加用力的奔跑。火紅的顏色映在他的眼中,是那樣一副堅毅的麵龐,眉眼、唇角、鬢邊,她想要記住,可是又真的掙不開眼,隻好睡去。很多時候,趙小梔都想問問清楚。可是他隻言片語都未提及,她也隻好把這份銘記和感激悄悄的放在心裡。楊蕊繼續問,“所以······嘶——”她沒問完,餘澈已經一個雪團扔過來,在她背上砸了個咚咚響。趙小梔竟然不知道,在楊蕊麵前,餘澈可以這樣無拘無束;而他在自己麵前,仿佛是個生怕做錯一點事的小孩,時而誠惶誠恐,時而嬉皮笑臉。餘澈欠揍的朝她們比了比小指,挑釁道:“慫包們,有膽你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