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兩人之間仿佛產生了罅隙。趙小梔不再主動說話，餘澈的厚臉皮性子也沒有派上用場。他心裡倒是知道趙小梔的用意，可是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牽扯到她。還有一年的時間，他已經是這樣了，可以無所顧忌，可是趙小梔不一樣，她還有更好的未來。走出至效是她的第一步，很是很重要的一步。他就算做不到錦上添花，但最起碼不能扯彆人後腿。回家的路變成了趙小梔和周闊同行，餘澈遠遠地跟在身後，看著他兩有說有笑，氣就不打一處來。胖子笑問：“你這是氣誰呢？”餘澈不答，拳頭卻攥得緊緊的。胖子對他說：“你可彆在這裡惡心人了！有本事上前去跟人說啊，躲在背後咬牙切齒算什麼事。趙小梔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既然能夠當眾為你衝上台質問張冰，那就絕對能夠明白你說的話、理解你做的事。你總是自己在這裡意淫，覺得趙小梔會生氣、會討厭你，有個屁用？你連口都沒開，一棒子就把人打死了，人冤不冤啊，換了我我也生氣。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如果她真的因為你當眾跟張爽道歉就因此疏遠你、生氣你，而完全考慮不到你的好，那我隻能說，這幾個月咱們算是白處了！”許是說到了餘澈的緊要處，他當即打了胖子一巴掌：“你個死胖子，今天怎麼屁話這麼多。”胖子不樂意了：“真是狗咬呂洞賓，那您老就自求多福吧！”餘澈心煩意亂，索性掉轉頭，眼不見心不煩。期末考試那天，趙小梔從早上開始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最開始是左眼，跳了一會之後，又變成右眼，到最後，乾脆就兩隻眼皮一起跳。她揉了揉眼，把窗子開了縫，清冽的天然冷氣呼呼而入的時候，屋子的濁氣一股腦不見了。她全身上下裹的厚厚的出了門，李蘭站在餐桌邊擺著早餐的碗筷。“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媽，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乘公交車直接就到學校門口了。”沉默了一會，李蘭又問：“那你中午吃飯怎麼辦，都不能休息了。”“我到外麵吃或者在博遠的食堂吃，都行，吃完飯還可以到教室裡趴一會，看看書。”李蘭點點頭，不再多言。熱騰騰的粥一下肚，身子活熱了不少。她正準備下樓，忽然記起胖子托她帶的東西還在臥室，又轉身回去取。下了樓，餘澈卻突然從樓道裡鑽出來，嚇了她一跳。這一嚇，眼皮好像也沒那麼跳了。“你怎麼起這麼早？”趙小梔知道餘澈每次都是踩著點去學校，期末考試期間上午隻有一門科目，他不是應該多睡會的嗎？餘澈沒答，反問道，“我陪你去考試吧。”趙小梔一愣，“你陪我乾嘛？你不是還有考試嗎？現在離考試還早呢，你可以趁著這段時間背誦幾首古詩，看看幾個成語什麼的。對了，你還沒吃早飯吧？”去市裡要做很長一段公交車，趙小梔提前了一個小時。餘澈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眼皮似乎都還沒有睜開，“不想吃，期末考試我也不想考，反正又不會做。”趙小梔一邊走，一邊從書包裡拿出一盒牛奶，還是熱的，“你把這個喝了吧，熱的。”餘澈沒有接，“我不要。”趙小梔把牛奶塞到他手裡，餘澈剛剛感受到她手掌的溫度，刹那間，那雙手又抽離了。趙小梔往公交站點走，她回頭，“吃個早飯，去學校看會書吧。”餘澈想追上去問她到底有沒生氣，又停下來。他把牛奶打開，嘴裡叼著跟吸管，一吸，溫熱的奶香充盈唇齒，“你當心點，我回家睡覺了。”不知道趙小梔有沒有聽見，她轉過身，正好走進剛剛到站的公交車裡。到了博遠中學，趙小梔按照準考證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初三（一）班，第二排的一個靠窗的位置。進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同學坐在位置上看書了，口中念念有詞。眾人的目光好奇的盯著她，就像在打量一個陌生的外來客一樣。趙小梔全當作沒看見，徑直往座位走去。她攤開書本，剛複習了兩首詩，身子就被人拍了拍。一回頭，眼前是不認識的男生麵孔，那男生一看她，也有些訝然。“同···同學，我拿本書。”趙小梔起身，男生麻溜的從桌堂裡取出一本中學語文知識手冊出來，看了她一眼，離開。就在這時，許向陽進了門，她一眼就看到了趙小梔，親切的跑過來打招呼，巧合的是，許向陽就坐在她前麵。有同學小聲問，“陽陽，這誰呀？看著倒不像是你們班的學生。”有人小聲接道，“不對，好像也不是咱們學校的。”許向陽簡單回了句，便和趙小梔打打眼色，坐下複習。開考後，趙小梔發現監考的老師是上次考試交流會博遠的帶隊老師。那老師有些錯愕，但旋即了然，回了趙小梔一個微笑，說了幾句不準抄襲、好好考試的官方話，開始分發試卷。趙小梔掃了全篇，覺得沒有太過於生僻的題，心裡稍稍鬆了鬆。可是真正做起來，才覺得一點也不輕鬆。幸虧之前研究了不少博遠的試卷，或多或少適應了他們的出題模式。趙小梔按著步驟來，一步步規範作答。寫完之後，認真檢查了一遍，等著鈴聲一響交卷。十一點半，正是飯點。趙小梔收拾完書包，弄清了食堂方向之後，跟著人流往食堂走。“小梔。”許向陽叫她。趙小梔走近之後才發現，許向陽附近還站著一個人，劉飛。趙小梔衝許向陽笑笑，沒有理會劉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我要去食堂吃飯，你去嗎？”許向陽看了一眼劉飛，“今天中午可能去不了了，因為這個人說要請客。”她指了指劉飛，“我家裡人出去辦事了，本來也是要在食堂吃的，沒想到正好有人請吃飯，不去白不去嘍。”趙小梔剛想告辭，許向陽接著道，“對了···你也一起去唄，反正有人請客。而且你千萬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都知道了，上次的事都怪我哥，他就喜歡捉弄人。所以這一次你就當他負荊請罪，你勉為其難的去一次嘛！”劉飛站在一旁默不吭聲，但眼神卻時不時的觀察著。許向陽軟磨硬泡，又是撒嬌又是懇求，大有一副“你今天不去，咱們就都彆吃了”的念頭。趙小梔也不好再推脫，隻得點點頭。三人來到一家餐館，外麵的散座幾乎已經滿了，還剩一個靠近廚房的，油煙很大。劉飛有些嫌棄，遂要了一個包間，偌大的圓桌，襯的三個人孤零零的。許向陽不在意，轉著圓盤，笑著問她考試考得怎麼樣，有沒有不適應博遠的出題套路，趙小梔一一回應。期間，劉飛拿著菜單問她們吃什麼菜，許向陽要了一份糖醋小排，趙小梔看了一圈，把單子遞給劉飛，說她不會點菜。劉飛唰唰說了好幾樣，一旁的服務員怔怔的問，“請問是隻有三位嗎？”許向陽一看，劉飛竟然點了七道菜，怎麼吃的完？她看了一眼，挑著劃去了三樣。劉飛問她，“這些夠吃嗎？”許向陽笑著說，“當然夠，你以為我們是豬啊！”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對，你以為你是豬啊，能吃這麼多？”劉飛佯裝氣怒，“你個丫頭片子，怎麼跟你哥說話呢？”他作勢要敲許向陽的頭，許向陽笑著告饒。劉飛倒了一杯熱水遞給趙小梔，“喝點熱水，暖和暖和。”趙小梔點點頭，“謝謝。”她想，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又狂拽又陰鬱的劉飛嗎？她一直忘不了那天他盯著自己的眼神，那樣陌生、沉鬱、可怕。可是今天的他，眉眼含笑、唇畔飛霞，連那張讓人生畏的臉，也霎時變得歡愉不少。許向陽戳了戳她，眼神不懷好意的盯著劉飛：“小梔，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趙小梔驚覺，忙搖頭喝了口水。劉飛起身拿過菜單，佯裝研究，屁股還沒落座，包廂外有人探出頭來，“呦，這不是咱們飛哥嘛。”劉飛瞥了一眼，沒搭理。探頭的小子又上杆子道：“向陽妹子也在呢，你們不是要考試麼，考完了？”許向陽懶得回他這些無腦問題，三兩句遮掩過去。劉飛道，“你煩不煩，沒看到我們吃飯呢嗎？你在那瞎叨叨啥？”“我不過是來閒話兩句，不是還沒上菜嗎？”男子自以為熟稔的討罵說道。正欲離去，瞥見正在喝水的趙小梔，“這位是？該不是飛哥新交的小女友吧，怎麼這麼安靜，都不帶說話的？對了，上回那個輕輕呢，她······”話沒說完，劉飛已經將一杯水直接甩到他臉上。水溫雖不至於太高，可那人臉上已經被潑紅了一片，還冒著熱氣。劉飛又恢複了那張黑臉：“趕緊給我滾蛋！”門外的人抹了把臉，悻悻而歸。一頓飯後，菜果然剩下很多。許向陽一瞅，“看吧，就這還撤了三道呢！”劉飛不在意的說，“沒關係，吃不完就吃不玩完唄，難不成還能為了吃完這些把人給撐死？”許向陽撇撇嘴。劉飛出門結賬，趙小梔喝了口熱水，背著書包同許向陽往外走。風又大了不少，吹得行人縮著脖子往前走。劉飛把自己的圍巾裹在許向陽脖子上，一邊圍著一邊教訓道：“天這麼冷，你圍巾呢？”“昨天晚上被貓給抓掉線了，還沒來得及買。”她頓了頓，“要不，你現在給我買一個？”劉飛睨她，“走吧，我的大小姐。”趙小梔不打算摻和，告辭道：“我先回學校了，你們去吧。”許向陽一把挎住她胳膊，“彆呀小梔，買完東西我也就回去了。到教室睡會，或者再看會書。”劉飛難得說了句話：“一起吧！上次不是還雄赳赳、氣昂昂一副要跟我拚命的架勢嗎，怎麼這回變成小貓咪了？”許向陽瞪了他一眼，趙小梔幽幽道，“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劉飛：“那家店不遠，買完圍巾之後，我送你們回去。”許向陽拖著趙小梔走在前麵，“彆理他，我哥這人就這德行！”進了店，暖氣撲麵而來。劉飛轉了一圈又一圈，裡裡外外看了好幾遍，最後挑出來一副淺藍色的和米白色的。他問許向陽，“喜歡哪個？”許向陽思索了會，讓趙小梔幫她出主意，“小梔，你覺得哪副好看？”“淺藍色的吧。米白色的也挺好的，其實我覺得你戴哪一副都挺好看的。”趙小梔的話等於沒說，可是許向陽還是開心的笑了，“那就米白色的吧！”到了教室趙小梔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從書包裡拿出一盒精美的禮物遞給許向陽，“送你的！”“還有禮物給我？可是我都沒有給你準備！”趙小梔不敢冒領，“是有人托我帶給你的。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和我同學一起，就是······”“那個高個子送的？裡麵是什麼呀？”她一驚。趙小梔啞然而笑，“是他旁邊的那個男生。至於裡麵是什麼，你回家再看吧！”許向陽點點頭，“哦”了一聲，又不解的問道，“他送給我？他為什麼要送我東西？”趙小梔故意看向窗外，“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得意你呢？”“去去去，彆胡扯，我還說你得意我哥呢！”趙小梔臉色微微一動，許向陽許是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忙轉移道，“我聽你們叫他胖子，他真名叫什麼呢？”“安鶴。”許向陽咂摸了會，“名字還挺好聽的。”趙小梔點點頭，笑道，“就是和他整個人不太搭，你有什麼話需要我傳達的嗎？”許向陽想了想，說了些祝福和感謝的話。中午小憩了一會，便被桌子硌醒了。趙小梔醒了醒神，開始看下午的綜合考試。考試結束後，趙小梔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許向陽到公交站點送她，又遞給她一個紙袋。“這是什麼？”趙小梔不解。“禮物啊！”“什麼禮物？”“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趙小梔打開一看，竟然是中午的那條淺藍色圍巾，趙小梔遞還給她，“我不要。”許向陽還沒開口，劉飛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麵冒出來，他臉上起了慍色，厲聲問：“為什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