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的睡覺極淺,加上他手機裡隻存了幾個重要的號碼,手機一響基本上都以為著有緊急任務,所以當沐染真的消息發過來的時候,他便從睡夢中驚醒。他這一覺睡得格外不安穩,斷斷續續的夢到了之前遊輪爆炸的事情,手機響起,反倒是把他從亂七八糟的綺夢中拉了出來,緊貼著背部皮膚的床單已經被汗浸濕。他坐了起來,被靠在床頭,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清醒過來之後,才伸手去拿手機。沐染真發過來的短信隻有四個字,彆說標點符號了,就連這句話都沒有打清楚。病房有人?有什麼人?洛天因為剛剛經曆了噩夢,腦子略微遲鈍,亂七八糟的閃過幾個念頭之後,他才徹底清醒過來。洛天不像沐染真一樣覺得那個闖進來的人是記者或者私生飯,他腦子裡有一個更加危險的念頭,一個在他腦子裡存留了12年的想法。沐染真剛剛從研究所出來,剛剛被檢測出了血液裡的神奇功效,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就有人找上沐染真了呢。不是他草木皆兵,而是這個時間過於敏感了。當年那件事之後,他也曾經試著找尋過那種藥物的來源,隻是都無跡可尋,似乎所有關於那個藥物的人,都跟著那艘遊輪一起沉入了海底,但洛天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種能帶來不可估量的利益的藥物研究,不可以隻有那麼幾個人參與,它背後所牽扯到的事和人,估計是他們無法估量的麻煩。洛天暗罵一句,怪自己今天竟然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他打了電話回去,沐染真的手機已經沒人接了,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料,那沐染真現在已經被人到出了醫院,但是生命安全絕對沒有受到威脅。他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給收拾好,然後便下樓開車前往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已經讓人找到了Sara的電話號碼。Sara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睡蒙了,但是聽說沐染真出了事,瞌睡就立馬消散,她打電話到醫院,讓莫韶琪帶人去找一下沐染真,再查一下監控。沐染真的病房已經沒人了,門開著,而且醫院裡的監控很多都被惡意破壞了。洛天幾乎是一路油門踩到底,期間還不忘通知了研究所的教授,因為關於這些藥物的,基本上都是機密,就算他也是當事人之一,也得先請示上級。洛天到了醫院之後,就查看了沐染真所呆的病房和監控,好看的眉頭就沒舒展過,Sara和莫韶琪急得團團轉,卻也不敢打擾洛天隻能跟在他身後聽他指揮。病房的床邊丟棄著一張沾有乙醚的手絹,洛天也找到了沐染真藏在枕頭下的手機。從醫院的監控被悄無聲息的破壞的這一點,洛天已經敢斷定,這不是記者和私生飯做的,那麼,就隻剩下最壞的那個可能了。沐染真的身份特殊,她被挾持的事情更不能公開,醫院的值班護士隻看見淩晨的時候醫院湧進來了一群人,忙忙碌碌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什麼。洛天在之前就退伍,但因為這個情況特殊,還關乎到12年前他父親犧牲的事情,所以他曾經的上級便給她提供了幫助,除了讓他曾經的隊友全部出動來幫忙之後,市局警察的刑偵組也由他調配。醫院裡的監控雖然被破壞了,但醫院外麵的監控那些人無暇顧及,雖然他們已經儘量避開監控,但還是可以尋得到一些蛛絲馬跡。市局的人把監控都調了出來,把醫院附近通道的監控都編好號碼,然後逐一放給他們看。洛天收到沐染真的短信的時候,是淩晨三點二十五分,根據這個時間點,就可以排除很多時間段的監控,大大減少了工作量。Sara一聽沐染真被挾持之前還給洛天發了短信,當下一拍桌子:“這死丫頭肯定是又熬夜了。”她方才已經急哭了一回了,眼睛紅通通的,這會又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起人,莫名有些喜感,被叫來支援的段景之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這個經紀人當得怎麼跟她老媽一樣。”Sara還沒來得及說話,莫韶琪就出現在段景之身後,她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手術刀,幽深道:“你都知道她像沐染真的老媽了,那你還不快點幫她找女兒。”莫韶琪在值班室睡得四肢八叉的,突然被叫起來麵對這麼情況,一頭短發亂得跟雞窩有得一拚,腦袋拿下來都可以當鋼絲球刷碗了,再加上她白天做了幾場手術,沒有充足的睡眠,她現在是要多憔悴有多憔悴,再加上她手裡的手術刀實在過於滲人,段景之這種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人,腦子裡卻突然蹦出來一個好久之前的新聞:學醫女友捅男友二十多刀,刀刀避其要害。最後,他得出結論:學醫的惹不得,寧願得罪拿槍的也不要得罪學醫的。帶著這個想法,段景之蹦躂蹦躂地就跑出去執行任務去了。從監控一路找過去,可以看見一輛從醫院附近出去的車一路行駛到了城北的城區之後,便不見了蹤影。城北是老城區,大片的群租房裡住著來自全國各地的農民工,環境魚龍混雜,那些人怎麼會帶沐染真去那個地方呢?要是綁架勒索的話,那種地方方便做掩護,但這次明顯不是綁架勒索事件。洛天思忖片刻,突然想通了。城北那邊有個新開發的樓盤,而老城區亟待改造,很多房屋已經被拆遷了,但好像是因為之前的開發商資金鏈出了問題,這個項目便中止了,現在建到一半的樓盤屹立在郊區的野地裡,雜草叢生,雖然不適合綁架勒索,但絕對適合槍戰。洛天這個念頭剛起,他的手機便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洛天由藥物帶來的影響給你了不少便利吧,但這本應該是我的東西,現在,該讓我拿回來了,城北的樓盤,你一個人過來,不然,我不確定漂亮的沐小姐會不會有事。】沐染真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伸了一個懶腰,但是發現自己的手腳卻受到了限製。她睜開眼睛一看,她正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她愣了愣,腦袋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哪?她昨天晚上不是在醫院睡覺嗎?哦,對了醫院!她這才猛地想起來,昨天半夜有人進入了她的病房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的瞌睡蟲就跑開了,懶腰伸到一半就卡住了。她朝著四周張望,這似乎是個爛尾樓,房間裡沒有裝修,空氣中都是水泥的氣味,窗戶被人用木板釘住了,外麵還是灰蒙蒙的一片。房間裡拉了幾根電線,唯一的照明就是頭頂上昏黃的梨行電燈泡。沐染真試著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她是淩晨三點多的時候被綁架的,看現在這個天色,離她被綁架的時間應該不久,也不知道洛天有沒有收到短信,還有Sara和莫韶琪,不知道她們早上來找她吃早餐的時候,看見她不見了,會是什麼反應。正在沐染真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又傳來腳步聲,沐染真一滯,第一個反應就是繼續裝睡。她耷拉著腦袋,想她演戲這麼多年,演個裝暈一定沒問題。但是她明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低估了綁匪的智商。進來的那個男人圍著她轉了一圈之後,生出腳踢了踢綁著她的椅子。“彆裝了,我剛剛在監控裡看見你醒了才過來的。”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她麵前的微型攝影機。沐染真嘴角一抽,抬眸,對著自己眼前的男人尷尬一笑。跟她印象裡凶神惡煞的綁匪不同,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眉清目秀,文質彬彬,像個還在大學裡念書的大學生。從小到大的安全教育課,老師都說,遇到劫匪之後,一定不要激怒綁匪,而是以智取勝,最好能誘發綁匪的惻隱之心。於是,沐染真開始跟這位綁匪套近乎了。“兄弟,你長得真麵善,一點也不像綁匪。”眼前的男人從角落裡拉了一把落灰的椅子,隨意拂開上麵的灰塵,然後就一屁股坐下了。“外麵的人也這麼說,所以他們都讓我進來看著你。”男人道:“要是你對我的形象不滿意,我可以出去,換個凶一點的來看著。”“彆。”沐染真強烈拒絕,鬼知道外麵的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妖怪啊,她被綁架已經很害怕了,不想再經曆二次驚嚇。那個男人坐下來之後沒多久,門口就有個人遞進來一個類似醫藥箱的東西,那個男人拿了過來,眼神似有似無地瞟了沐染真一遍。沐染真被他那個眼神看得莫名發怵,這種感覺在看見他拿出醫藥箱裡的針筒的時候,更是刺激得她頭皮發麻。沐染真昨天才在研究所抽完血做完實驗,這會看見他拿出針筒,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男人想抽她的血。至於抽她的血做什麼,答案顯而易見。知道她身上的血液不同於常人的人,隻有研究所的人和她身邊幾個熟人,而現在這個男人在大費周章地把她綁架來了之後,再來抽她的血,一定是為了某種見不得人的試驗研究。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少了,少到沐染真稍微排除一下就大概猜出了他們的身份。——洛天到達城北的爛尾樓盤時,天剛蒙蒙亮,朝陽躍出地平線,把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從黑夜的沉靜中喚醒出來。洛天沒讓其他人跟他一起進去,隻讓段景之帶著幾個狙擊手埋伏在遠處,找尋機會動手。被叫來幫忙的人負責守在各個路口,莫韶琪和Sara非吵著一起跟過來,段景之原本不同意的,但莫韶琪一亮手術刀,他就沒話說了。他僅僅隻帶了一把左輪手槍和防身用的匕首,就孤身一人走進了那棟爛尾樓盤裡。樓盤門口已經有人等候多時,滿身肌肉的光頭雇傭兵一臉凶神惡煞,如果真的是研發藥物的人,那麼能請得動雇傭兵,洛天倒是沒什麼覺得奇怪的,但還是忍不住在想:這些雇傭兵都這麼凶神惡煞,沐染真豈不是被嚇得不輕。七八個雇傭兵人手一把槍,壓著沐染真等候在樓盤裡,他們站的地方很是隱蔽,段景之在好幾個地方都安插了狙擊手,但是不管從哪個方位,都不能完全確定瞄準他們的位置。沐染真被綁著,一看見洛天,便忍不住鼻子一酸,但是很有骨氣地忍住了準備決堤的眼淚,隻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看起來更加可憐。她身上沒有什麼傷,但這些喪心病狂的極端分子,最擅長的可是用藥,洛天不確定沐染真有沒有被注射什麼奇怪的藥劑,因此就算看見她沒受傷,一顆懸著的心也沒有放下來。洛天進來了之後,才發現其中一個雇傭兵是他的熟人,之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洛天跟他交過手,這次,便是由他來跟洛天接洽。“洛天,好久不見。”他帶著勝利者的挑眉輕笑實在惹人生厭,洛天毫不客氣的從鼻子裡嗤了口氣,語氣不悅:“上次跟我交手輸了,所以這次找了幫手來?一對八,你真的是夠自信的啊。”那個男人被洛天挑釁了也不惱,哈哈大笑兩聲:“我這次為什麼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之前還一直以為,你 是自身強悍,我也佩服,但是最近我才發現啊,你壓根就不是普通人,傷口能自愈,血液能讓人起死回生,也難怪我屢次敗在你手下。”洛天聞言蹙起眉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掃視過那幾個圍著沐染真的雇傭兵。沐染真被綁了大半夜,腿麻得站不起來,現在基本上是被身邊的兩個雇傭兵駕著才勉強站穩。她自身骨架纖細,加上平時會刻意控製體重,那兩個雇傭兵的手掌抓著她的小胳膊,看起來仿佛稍微用點力,就會把她的胳膊給折斷。雖然沐染真也經曆過兩次大事件了,但這種關乎生命的事,她還是習慣不了,依舊嚇破了膽,嘴唇煞白,眼裡滿是恐懼和迷茫,她盯著洛天,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