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晚上11點到淩晨2點是盛蔓被害時間段,那時候你在哪裡?”審訊室裡,林安與葉風並排坐在沈溪麵前。沈溪懶懶地靠著椅子背,輕鬆道:“在家睡覺。”“有人給你作證嗎?”“我一個人住,哪來的人給我作證?”林安道:“1月12日下午6點你在哪裡?”“在學校第一食堂吃飯。”“1月14日晚上12點50到淩晨2點是楊麗的被害時間段,那時你在哪裡?”“那天考完試了,我和同學約的淩晨1點去永樂帝KTV,我準時到的,他們都可以作證。”沈溪的聲音依舊輕鬆淡然。林安轉向葉風,悄聲道:“辛梓辰說這個切除子宮的手術至少需要20分鐘,不然切口不會那麼精細整齊。最後一次楊麗出現在監控裡是12點50分,那麼如果凶手是沈溪,她不可能在10分鐘之內完成手術並到5公裡外的KTV集合,所以她的不在場證明是成立的。”“這麼巧?淩晨1點去KTV?”葉風瞪著沈溪,挑了挑眉。沈溪聳了聳肩,嘲諷道:“你們這些老年人當然不懂,淩晨時候KTV最便宜,我們精力又旺盛,去發泄一下沒什麼問題。”“老年人?你這個小鬼……”葉風一皺眉,猛地探身湊近了她,吼道,“殺人的滋味好嗎?看著那些傷害了小清的人一個個在幻覺裡慘死,撕爛下體,墜入冰河,割掉子宮,是不是很解恨呢?”“不懂你的意思……”沈溪努力側著頭,不去看葉風銳利的目光。“我就不信抓不到你的把柄!”葉風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塑料簽字筆。沈溪狠狠瞪著他,黑色的瞳仁閃著凶悍的光,像夜梟的眼睛。鑒於證據不足,半天後,刑偵隊隻好釋放了沈溪。——嵩昭市悠江區,嵩昭醫學院與嵩昭大學隔街相望,中間的商業街是典型的校門口一條街,淩亂嘈雜,開著廉價服裝店,擺滿了小吃攤。“林安,要不要來一串?”葉風手裡拿著幾串烤年糕,都刷了厚厚的辣椒醬。“謝謝,我不吃。”“那我都吃啦,我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好多年沒有吃過了……”葉風在寒風裡大嚼著年糕,露出了享受的表情。這一幕,林安覺得很有趣,明明是江氏集團的大公子,開著奔馳橫衝直撞,最喜歡吃的卻是街頭烤年糕。“以前啊,隻有打架贏了才有資格吃。輸了的話隻能嗦簽子嘍。”葉風砸吧著嘴。“您究竟是怎麼長大的啊……”林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心想,難道江氏集團這種貴族家庭從小要培養孩子打架?是為了競爭嗎?有錢人的世界真的理解不了。在第一食堂,兩人查到了1月12日傍晚的監控,發現沈溪5點40分走進食堂,打完飯恰好坐在監控可以拍到的位子一個人吃了飯,於6點10分離開。兩人隨後又見了沈溪的社團同學,從5個人那裡得到了同樣的證詞,沈溪淩晨1點在永樂帝KTV門口等著他們,大家隨後一直在包廂K歌,直到早晨6點。“非常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回去的路上,葉風一邊開車一邊喃喃道。“也許沈溪是無辜的,本來她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殺得了人呢?我想我們可以再查查何小清有沒有什麼男朋友之類的。”林安道。“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葉風沉吟著。“為什麼一定認為沈溪是凶手呢?”林安有些不耐煩。“一種直覺,她給我的感覺,像是擁有……獸性!”葉風道。“直覺?”林安撇撇嘴,想起那個男人才說過不要憑直覺,要找證據,立馬就被打臉。“當然了,我的直覺是建立在多年經驗基礎上的,而且要有證據支持。”葉風看出了林安臉上的鄙夷。車子駛過悠江大橋時,葉風突然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方維究竟是怎麼中毒的?”“前天開會不是討論過了嗎,車上隻有他一個人,車裡沒有找到任何食物和水容器,所以可以判斷他必定是在開車之前服下的,或通過針劑注射的。”“是不是我們想錯了呢?”“葉隊,回去再討論可以嗎?我覺得可能要暈車……”林安捂著鼻子,“這車裡香水味道太高級了,我一聞就頭疼。”“你,你說什麼?”葉風的聲音突然激動地顫抖了起來。“我說香水味嗆得人頭疼!”“林安,我果然沒看錯你!”葉風大笑著猛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出,“你一定是個優秀的刑警……”——回到刑偵隊,葉風立刻去了後院,鑽進方維的事故車裡不知道在鼓搗什麼。“車子早就檢查過了,沒毛病啊。”林安披上一件外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找到了!果然還在!”車子裡傳來葉風興奮的聲音。林安從窗戶探進頭去,隻見他坐在副駕駛手裡拿著一個圓形的小容器,裡麵似乎還有一層淡綠色液體。“那是什麼?”“車載香水,撞擊後掉到了車座底下。”葉風指著車子空調孔,扇葉上有一截黑色塑料夾子,“你看原本是夾在這裡的,現在還有斷裂的夾子。”“找這個有什麼用?”“馬上就能知道方維是怎麼中毒的了!”葉風從車子一股腦鑽了出來,直奔法醫工作間。將香水瓶交給辛梓辰後,葉風又調出了楊麗遇害當夜的監控錄像。“領導,我們不是都看過好多遍了嗎,根本沒有找到走進楊麗辦公室的嫌疑人啊……”陸宇懶洋洋撐著頭。“一定有什麼我們之前忽略了!”葉風一邊抽煙一邊反複看著12點50分楊麗回到辦公室的片段,又倒回視頻看了許多遍10點楊麗在護士站簽署文件的片段。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一直把自己關在隊長室裡,連午飯也沒吃。下午2點,葉風夾著筆記本電腦打開了門。登時,煙霧一股腦湧出,嗆得人咳嗽不停。“立刻集合,直接去沈溪家。帶好搜查證!”“她不是已經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沒有嫌疑了嗎?”眾人道。葉風道:“先說盛蔓吧,通過多方了解,我們得知沈溪、小清與盛蔓都來自縉縣,小清與盛蔓是同村,沈溪家在城裡,但三個人竟然是高中同班同學且關係密切。盛蔓遇害前接了一個陌生電話,試想一下誰的電話可以讓她開心去赴約?我猜是沈溪來電表示可以借錢給欠了眾多網貸的盛蔓,所以即便是偏僻的江邊,她也欣然前往。她的遇害時間段,沈溪沒有不在場證明。”“其次,關於方維,我們之前認為必定是他在車禍前10-20分鐘之內服用或被注射了致幻劑,但經過林安提醒,我在他車裡發現了車載香水,經過法醫的化驗,證明了其中的殘留液體含有致幻劑成分。凶手借機進入了方維車中,趁他不在的當兒將摻雜了致幻劑的香水夾在了空調孔上。隻有打開空調,吹出較高溫度的熱風後,致幻劑才開始揮發,達到一定濃度後人便中毒。雖然沈溪擁有5點40分到6點20分的不在場證明,但安裝香水瓶的時間可以大大提前。她刻意選擇了1月12日這天,下雪路滑。同時算準了他開上橋的時間,當致幻劑被他吸入發揮作用時候,用U盤播放錄音進行催眠,導致他出現幻覺墜江。這個方法狠毒又大膽,完全可能造成連環車禍,為了用最殘酷的方式殺掉方維,她不惜毀掉橋上其餘無辜的生命……”“最後,關於楊麗。法醫鑒定的死亡時間原本是介於晚上11點到淩晨2點,但由於監控顯示12點40-50分楊麗去了洗手間,所以死亡時間必定在淩晨1點之後,這麼看沈溪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完美。但是大家請看晚上12點50分的監控,楊麗用右手打開了門。注意看她的手指,什麼都沒有。”他用筆尖指著屏幕上穿著白大褂,帶著消毒口罩的女人,“再把視頻向後退,退到10點,此時的楊麗在護士站簽署文件,注意看她的右手,無名指帶著一枚鑽戒。所以,12點50分出現的楊麗並不是死者,應該就是凶手借助身高體型與其相似的優勢假扮的,以此混淆殺人時間。”“會不會是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摘了戒指呢?”林安問。“我也有如此考慮,所以我又對比了屍檢的照片,那時候鑽戒已經被法醫摘掉,但她手指上依然留有明顯的環痕。但12點50分,手指卻是光滑無痕的!”“楊麗身高168CM,體型偏瘦。大家有沒有覺得很像一個人?”葉風道。“沈溪身高170CM,很瘦……”“沒錯,加上那天她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走廊燈光閃爍也造成了視覺誤區。又被林平錯認,所以我們大家潛意識裡都認為12點50分監控中的她就是楊麗。沈溪重新進入辦公室後從後麵出去,那條小路沒有監控,而且我實地踏查發現是通往永樂帝KTV的捷徑,騎自行車隻需要10分鐘,與她不在場證詞中到達的淩晨1點吻合。”葉風道。“葉隊,您讓我找的名單查到了,嵩昭人民醫院官網去年5月公示過。”王斌打開了一個網頁,“暑期醫院實習名單裡有沈溪,而且她輪崗的科室有婦產科,說明楊麗與她共事過。”“這麼說來,暗門鑰匙的問題也解決了。她可真是籌劃了好久啊!”陸宇道。“我還有一個問題。罪魁禍首胡向楠為何至今安然無恙?”林安道。“我想有兩種可能,一是沈溪要讓她背鍋,二是沈溪要留出時間逼她把當年惡行公之於眾,留到最後再折磨她。所以,我們先要控製住沈溪!”突然,林安的手機響了起來。“喂,林刑警,我是胡向楠,朵朵不見了!”電話裡傳來焦急的女聲,“她放學後被一個自稱是我朋友的高瘦女孩接走了,可我隻有麗麗一個朋友啊!我現在就在她學校裡……”林安皺緊了眉,額上冒出一層冷汗,儘力壓抑著情緒,道:“您先冷靜,我們大致知道是誰接走她了,一定會把她平安帶回的。”“看來還有第三種可能:沈溪要讓胡向楠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那比自己苟活還要痛苦千萬倍!她最後的目標不是胡向楠,而是她的女兒!”葉風推開了大門,陽光灼目,“林安負責帶人找到沈溪和朵朵,陸宇負責去沈溪家中搜索證據,而我要去一個特殊的地方……”“是!葉隊。”眾人第一次整齊劃一回複了葉風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