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餓不?”剛一走出案發地,葉風便迫不及待問道。“……”林安白了他一眼,用力撫了撫上腹,抑製住了胃裡的翻江倒海。“我請你吃鹵煮唄!這附近有一家倍兒正宗,那大腸,爽滑的,再加點韭菜花……喂,你,你沒事吧?”林安終於撐不住扶著路邊的大樹乾嘔起來。“嗬嗬,果然也是普通的女孩子呀,看你在現場那淡定樣子以為是鐵打的呢。”葉風嘴角微微上揚,輕巧地勾起林安肩上的提包帶子,順勢背到了自己肩上,“怎麼這麼沉?”林安一怔,心口湧起一股暖流,道:“謝謝葉隊……都是隨身必備品。”“女孩子就是麻煩啊!這要是去出抓捕任務,人還沒摸到,你先累趴了。”葉風雙手交疊在腦後大步走在前麵,邊笑邊嘟囔,“還有種可能,你直接被挾持成人質,哈哈……”剛積累的一丁點好感瞬間被消耗殆儘,林安黑著臉跟在後麵,心裡念叨著:“粗魯、幼稚還有……直男癌!”全部是她最討厭的男性特質!最後兩人達成一致,在嵩昭大學門口的麥當勞湊合一頓。對於林安來說確實是湊合,她隻吃了一個漢堡,卻尷尬地看著那個男人像小孩子一樣吃了巨無霸薯條炸雞還有兩個冰激淩。全程,她用廣告頁遮著臉,唯恐遇到曾經的相親對象看見自己和這個“餓死鬼轉世”在一起吃飯。“你知道薯條的十五種吃法嗎?這第五種啊……”葉風一口氣塞進嘴裡半袋子薯條,又將其餘的倒進了冰激淩杯裡推給林安。“……不了。”林安從鼓囊囊的背包裡掏出一個巨型玻璃保溫杯,可以清晰看見紫色水中懸浮著黑色小顆粒。“這,這是什麼新鮮飲料?”葉風瞪大了眼睛。“黑枸杞泡水。”“牛!”葉風將剩餘的冰激淩一股腦塞進了嘴裡,饒有興趣打量著眼前安靜捧著茶杯的女孩。她留著齊肩短發,額前還垂著碎劉海,看起來就像個半大的孩子,可是說話做事又有些古怪,像是年輕的軀殼裡住了一個蒼老的靈魂,太過於嚴謹疏離,少了點青春活潑。這麼美好的年紀,她莫非是有什麼與眾不同的經曆?下午,王斌一行人終於查出了死者身份。那女孩叫盛蔓,22歲,是嵩昭大學藝術設計係大四學生。得到消息後,林安和葉風迅速在輔導員帶領下來到了她所住的宿舍。聽聞消息,204宿舍門口已經圍滿了學生。宿舍內三個女生都被嚇得不輕,一直在屋裡整理東西,準備傍晚搬走。“你們最後一次見到盛蔓是什麼時候?在這之前她是否有什麼異樣?”林安率先發問。“額……應該是昨晚快10點吧,她突然急匆匆跑了出去,我記得特彆清楚,因為11點就要熄燈了,我還問她是不是今晚又不回來住了。”一個短發女生說道。“又?”葉風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字眼,“她經常不住宿舍麼?”“這個……”短發女生瞥了一眼輔導員,吞吞吐吐,“不,不是……”“麻煩請您暫時回避一下,謝謝!”葉風禮貌地帶離了輔導員,又轉向女孩,“同學,請你務必如實說明,我想你也一定希望早日抓到凶手。”“盛蔓她其實經常去住酒店,她覺得宿舍床太硬,衛生間太臟。不過最近一個月,她一直無精打采,好幾天沒吃早晚飯,也一直住在宿舍裡。”林安掃視了一眼盛蔓的桌子,上麵擺著成套雪花秀護膚品還有紀梵希的眼影,問:“出去住的話需要的錢應該不少吧,她家庭條件很優越?”短發女生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剛開學的時候我見過她父母,就是縉縣農村的,扛著麻袋來送她……”林安眉頭一蹙,心知縉縣是嵩昭市附近出名的貧困縣,地處半山區。又問:“那她天天打工?”“怎麼可能,人家是嬌的很,我上次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去畫室兼職,她說那個又累又吸粉沉。唉,我們雖然一個宿舍的,但真的沒什麼交集,三觀不太一樣……”戴眼鏡的女生撇了撇嘴。“那是否有校內外人士包養死者?”林安一臉淡定挑明。幾個女生麵麵相覷,收拾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沒人言語。葉風尷尬地笑了,覺得林安耿直得可愛,於是俯下身柔聲道:“小妹妹們,請問盛蔓有沒有男朋友呢?”“那,那個……我知道有過一個,不過好像一個月前分手了,最近都沒見過他們在一起。”眼鏡女孩盯著葉風含笑的眸子,臉頰微微泛紅,“他叫陳立明,是工商管理1班的。”林安詫異地瞄了葉風一眼,一邊記筆記一邊生硬地問:“你們昨晚一直都在寢室嗎?是否有人可以證明?”“都在,隔壁寢室可以作證,我們晚上11點多還找她們借了電腦趕作業。”——花舍咖啡廳是學校最奢侈的餐廳,來者大都是教授和留學生。接到刑警約談通知後,陳立明大方請他們到了包間談話。林安打量著他,一身名牌皮衣,手腕上帶著歐米茄表,鞋子是AJ最新款,顯然是一副富二代模樣。“昨晚11點到今天淩晨2點你在哪裡,有什麼人可以作證?”林安機械性問話。“我和幾個哥們去網吧通宵,他們都可以作證。不過……你是在懷疑我麼?”眼前那個叫做陳立明的男生翹著二郎腿靠在皮沙發上,一臉憤懣,伸手指著林安的鼻子吼道,“我和盛蔓,一個月前已經分手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殺她?我都嫌臟!”突然,隻聽“啪”一聲,葉風一巴掌打掉了陳立明的手,低吼道:“你小子好好說話!”感受到剽悍的氣場,陳立明顯然被嚇呆了,坐直身子垂下了頭。“盛蔓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她?”葉風饒有興趣地盯著他,點燃了一根煙。“她,她……”陳立明雙手緊緊攥成一團,眼睛通紅,“她就是個無底洞!而且背叛了我!”“無底洞?是指……”“一開始我覺得她清純可愛就主動追求,沒想到她爽快答應了,我禮物沒少給她買,最新款的手機電腦都是我買的,可是有一天我竟然接到了催債的電話。一開始,她哭哭啼啼,我就替她還了。後來我發現她依舊不停買著奢侈品,絲毫不知收斂,簡直要榨乾我!於是,我和她大吵一架,並斷了給她的信用卡。結果,那婊子竟然說,她不缺我這一個!”陳立明捂住了臉,手背上青筋突兀,“她說的沒錯,那天我果然看到她上了彆人的車子……”“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嗎?”“她走那天我拍了一張照片,也許能看清楚車牌號。”陳立明掏出手機,找到了照片。林安和葉風湊到手機前,隻見灰蒙蒙的大學校門口停著一輛銀灰色汽車,一個身材纖細穿著迷你短裙的女孩一半身子伸入車裡。放大細看,模模糊糊可以辨認出車牌號。“馬上去查這輛車!”葉風叼著煙,飛一般向門口衝去,撞翻了服務員懷裡的托盤,惹得廳內小桌顧客議論紛紛。“先生,我們這裡不允許吸煙……”服務員皺起了眉。“對,對不起!”林安回頭衝著眾人不住鞠躬,感到臉上一陣發燙,心中呐喊:那個男人究竟是刑警還是痞子啊?——深冬寒夜,冷風呼嘯,警局刑偵隊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真煩人,大年底的發生這種大案子,大家都得跟著加班受罪。”劉瑛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整理檔案。“哼,還不是那個煞星帶來的。”陸宇重重摔上座機話筒,他已經打了快50個電話了,每一通電話都要解釋一遍相同的內容,舌頭已經快捋不直了。“話說……你們看見沒,葉隊開的車可是奔馳GLS。”劉瑛神秘兮兮壓低了聲音,“人事科小王告訴我他父親是江氏集團創始人,江東學。”“那又怎麼了?他的錢又不給我花。”陸宇嘟囔著,在電話簿上劃掉第51個名字。“嘖嘖,就你這推理能力還刑偵隊的呢!”劉瑛鄙視地瞥了他一眼,“既然是江氏集團,他為什麼姓葉?”陸宇瞪大了眼睛,猛一拍手,道:“私生子!”突然,隻聽“碰”得一聲,大門被重重撞開,葉風與林安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討論什麼呢?好像挺熱鬨。”葉風笑嘻嘻問道。“沒,沒什麼……”陸宇和劉瑛立刻蔫了。“剛發生命案,您竟然還能笑出來。”林安癱倒在椅子上,累得直不起腰。“作為刑警,時刻都要保持著樂觀,畢竟我們的工作就是和人性的惡打交道,我們不能第一個被擊倒嘛!”葉風凝視著白熾光下林安疲倦憂鬱的臉,認真道,“有句古話說的好,最偉大的英雄是知道生活多麼混蛋後還是選擇愛它……”林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原話是‘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生活’出自羅曼羅蘭所著的《米開朗基羅》。”“對!就是這句!”葉風重重擊掌,驚為天人。陸宇憋著笑,拿起一疊打印出來的號碼簿道:“葉隊,盛蔓的通訊記錄我們全部打了一遍,其中排除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員,還有二十多個網貸公司催債電話和一個關機,那個關機的我們已經找到了人,他說自己案發那天丟了手機,我們推斷應該是被凶手偷後拿去約見盛蔓,但實在無法取得任何監控……”“很好,果然有財務糾紛,明天你和王斌去銀行查一下盛蔓的收支記錄,尤其是查查是否有一個叫做方維的和她有過交易。”葉風道。“方維?怎麼說?”“他案發前幾天被發現與盛蔓有密切接觸,高度懷疑是情人關係。我們剛從交通隊回來,通過被盛蔓前男友拍下的車牌號找到了他的資料。”葉風道。“方維?”劉瑛爆發出一聲驚呼,“天呢,不會吧……”“怎麼,你認識他?”林安問。“姐姐,你也太落伍了,他可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大畫家,在市中心美意廣場辦了好幾期畫展呐,據說人也是英俊儒雅,簡直男神本神了!”“大畫家……畫什麼的?”葉風問。“油畫。”劉瑛打開微博,“你們看這些都是他的代表作。”兩人湊過去,隻見手機屏幕上是四幅油畫,色澤溫暖清麗,畫的均是陽光下清純脫俗的少女。“呦,這個大畫家,有點意思!”葉風嘴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