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虎子(1 / 1)

當車廂內逐漸昏暗時我才發現天黑了,這天象委實怪異,白天如此長又沒有太陽,夜晚說來就來毫無預兆。黑暗相較白天要更容易讓人疲憊,我準備再次入睡,卻聽身邊傳來一聲嘀咕:“可不能讓她死了。”驀的驚醒過來,驚疑不定地透過黑暗去看駕駛證上的人。這個叫虎子的人有問題,行為前後矛盾,話裡的意思更像是與我有聯係。就在這時,小夥若有所感地扭頭過來,目光與我對上後怔了怔,忽然一腳刹車。毫不意外的我往前磕了過去,然後摔在了座位底下。罪魁禍首卻沒來管顧我,直接一聲門響出去了……可謂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隻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可過沒多久我這邊的車門被拉開了,有隻手伸進來把我拽出了車,不用說正是那個虎子。隻能說相比之下沒有之前那個阿冰粗魯了,而且,把我拽出車後他竟然將我給抱了起來。我們的視線對上隻有一瞬,他就轉開了眸子,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下墜,我被扔進了一個箱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把紙箱給蓋上了。有點懵,這是什麼操作?之後憑借感官判斷我被連人帶箱地搬上了車,汽車又再次啟程。過了有一會我才平複了心情,也接受了事實,可能就是剛才我看了那小子一眼惹到他了吧。反正待在這箱子裡和窩在副駕駛座上也沒區彆,目前我沒辦法改變現狀,也不知道目的地會是哪,隻能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了。以為會在箱子裡待很久,卻沒想車子大約隻開了半小時就又停下來了,外麵有傳來人聲可隔著箱子聽不清。過了一會就聽見有人在搬箱子,心頭納悶,難道是到目的地了?等搬到我這個箱子時明顯感覺搬的人頓了頓,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我在想如果這時候能出聲的話,是該呼救呢還是“裝死”?這個答案等到箱子被放平後就有了,我會選擇後者,在不知道環境與形勢的情況下,魯莽隻會帶來不良後果。可我沒想到箱子放平沒多久就又有了行進中的感覺,心沉了沉,難道是又換了輛車?由於剛才搬動的關係,箱子蓋沒蓋好留了一處縫隙,我穿過縫隙能看到外麵的天空竟然灰暗中透著詭異的紅。突然一道白光乍現,迷了我眼睛,本能地閉上了眼卻覺頭突然昏沉,毫無抵抗力就失去了意識。再醒過來四周已經是亮了,我定定地看著正上方好長時間腦子才漸漸轉動。是靜止的,在一個房間裡。這是我的第一判斷,之後才開始觀察這個房間,可看著那天花板怎麼越看越熟悉呢?驀的驚坐而起,這是我的房間!離開了再久對自己的窩還是能認得出的,那天花板上的花紋,四周的家居以及地上鋪的地磚都是我熟悉的布置,等一下,我能動了?心頭一喜,立即嘗試著下地。雖然腿腳有些無力可勉強能站住,沒有猶豫地走向了門,拉開門走出去不由愣住。樓下賓客雲集,幾乎每一桌都坐滿了,麥叔穿走在其中忙得不亦樂乎,前台裡麵坐著初一,正忙著給買單的顧客結賬。下意識地目光搜掠四下尋找小飛的身影,環視了一圈後有什麼從心頭劃過,我頓停下來,低下眼簾,從身體最深處湧出一股蒼涼,瞬間蔓延全身。並不是我再次失憶,而是自從睜開眼後就沒有讓思緒放縱,以為關上了那扇門就能隔絕那個空間的一切,哪怕眼前景象再令我欣喜若狂,一個現實就將我打回了原形。小飛不在了……在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裡,小飛和周通的屍身留在了那裡,而他們的魂……我的眼睛開始刺痛,他們的魂被盛世堯給收了,說後麵找到合適的身體再讓他們借屍還魂。可是,他呢?如果說在那個暗無天日、孤獨無依的地方,我還曾質疑過,為什麼到最後盛世堯要殺我?那麼清醒地活著時這個疑問早已有了答案——他那揮來的一掌肯定是為阻止我成魔!在那一刻我已經瘋魔了,為了救他不顧一切,甚至試圖凝聚神魔的力量。我能活著醒來,已經力證了一切。可是,醒來之後呢?他在哪?從我像貨物一樣被綁在貨車頂上起,一直到交接了幾輛車,從白天到黑夜,再到現在醒來,他一直都沒有出現。我能想到的原因隻有是在我意識不清的時候他做了什麼!念轉到此,眼角的刺痛就越加劇烈,可再怎麼疼卻乾澀得沒有淚出來。轉身回房去照鏡子,鏡中的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是丁寧也是成曉,原來我一直糾結自己是不是成曉,如今才知人的麵貌也會隨心。當你接受與認可了,那便會成為那樣。隻是鏡中的自己臉型消瘦,一身蒼涼,滿眼都是久經風霜沉澱下來的頹與空。“老板娘?你醒了?”門外傳來初一的驚呼。我扭轉過頭,看見初一一臉的驚異,遲疑了下問:“我睡了多久?”初一三步並成兩步跑過來,驚喜地說道:“你回來後都睡了快有半個月了,害我擔心到不行,可麥叔隻說不要打擾你,都不找醫生來瞧一瞧的。”說著她又將我上上下下打量,既忐忑又擔憂地問:“老板娘,你身體沒事吧,半個月不吃不喝呀。”如果換作以前,可能我會比初一這丫頭還要驚異,可現在卻再淡定不過了。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事”後又緊追著問:“我是怎麼回來的?”沒料初一疑惑地反問我:“你不是自個回來的嗎?是你先回來了才召集我們重新開業的啊。”我蹙起眉頭,“你親眼看見我回了?”初一搖頭,“沒有,是麥叔給我電話說你回來了,讓我回來開工的。”一切已了然,麥叔是關鍵。我讓初一找麥叔上來,丫頭雖有疑惑但對我的指令還是絕對服從的,目送著她下樓時我微眯了眼,等了幾分鐘才見麥叔滿頭大汗的上樓來。“寧子,初一說你找我。”不等我發問,麥叔便數落起來:“這次你睡得時間也忒久了些,咱們客棧重新營業一大堆的事,沒你拿主意我都隻能先代管了。主要是我們缺人手啊,小飛那混小子打他電話也不接……”“麥叔。”我蹙著眉頭打斷他,挑開了明話:“你跟小飛的關係我大致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在我麵前偽裝。今兒叫你上來,我隻想知道我是怎麼回來客棧的?”麥叔的臉色僵了僵,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驚愕,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不瞞你說,我並不知道你怎麼回來的,因為在我進客棧前你已經在這二樓房間了。原本你和小飛他們一塊去沙漠後客棧就一直關門休業的,我在鎮上租了個房間等你們,半個月前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說老板娘讓我回來開店,於是我跑回客棧就發現你已經在了,隻是你睡著了無論我怎麼叫都叫不醒。”這個答案大大出乎我意料,有仔細觀察麥叔的神色覺得他不像在說謊,而且我也找不出他要在這件事上撒謊的理由。所以我是在無人知道的情形下回到了客棧,然後有人冒我的名義把麥叔和初一召集來重新開店。那麼,這個人是誰?最後的印象是沙漠裡那名叫虎子的青年把我裝進箱子,在行進途中箱子被搬動過一次應該還交換了車輛,直到我看見那片妖異的天空後才完全失去了意識。姑且算作是沉睡,而這一睡,至少有半個月,甚至更多。麥叔這也再問不出什麼來,擺擺手:“你先下去忙吧,讓我想一想。”但麥叔沒挪步,我轉過眸看去,見他遲疑著問:“小飛和你一塊出去的,怎麼沒見他回來呢?”我心頭微頓,目光深邃了看著麥叔,那張布了皺紋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擔憂。知道小飛和麥叔關係不淺,而且據我所知麥叔早年喪妻膝下無子,恐怕是把小飛當成了兒子看待。沉吟了下,麵不改色而回:“他幫我跑一趟貨到內陸去了,要過陣子才回來。”麥叔鬆了口氣,轉過身時嘀咕了句:“這就好。”看他下樓的背影似乎如釋重負,我有些難受,不是有意要騙他,而是,小飛的際遇屬於未知。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恍惚中度過,腦子裡時而斷片時而又有畫麵,像在自組拚圖似的。覺得可能是淩遲痛苦吧,不一下子給我狠擊,拿了把鈍刀在一點點磨。而且我還多了個毛病——嗜睡。總感覺睡不醒,一覺要睡到中午,到下午一點多又困了,然後繼續睡,可越睡頭就越昏昏沉沉的。這天下午我醒來下樓,難得午後客棧很清靜,麥叔也去午休了,前台就初一在打著瞌睡,我走到門邊往外探了下頭見陽光毒辣便沒有邁出門檻。可能是沙漠後遺症,現在我對陽光很抗拒。回轉身見迎麵走來個年輕人,我下意識地瞥了眼,心說應該是住店的客人便與對方擦肩而過,可等我腳踩上樓梯時驀然頓住。那個人……我驚轉回頭,“那位先生請等一下。”即將走到門口的身影頓住,側轉過身來,目光迎上我的視線。不是我的判斷出了問題,而是這個年輕人就是他——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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