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感地低眸向我看來,與我視線相對了一瞬忽然低下頭來,原本還一直與他目光對視著,可在見他的臉越來越近時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隻覺眼皮劃過軟軟的觸覺,隨後聽見他在耳邊低語:“彆強撐。”輕沉的嗓音抵進耳膜,就像綿軟的柳枝拂過心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放任意識沉浸,隻保留一絲清明,漸漸不再感知外界,我的世界就隻剩熟悉的氣息,還有,心跳。這心跳除了我自己的,還有另外一個,遲鈍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屬於盛世堯的。那心跳強有力卻很緩慢,我要默數到十才有第二次跳躍,這事要發生在彆人身上肯定不是好事,但是盛世堯,我覺得或許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如果他的呼吸緩慢了也就意味著所需空氣也少,可能正是他控製了心率的速度才會有此情形出現。我們都需要空氣來維持生命,而如今在水下隻有寸許之地的氣層能夠容得下空氣,哪怕多吸一口氣都等於離死亡近一分。不知有什麼突然浮現在我的眼皮之前,像一團藍色的火焰,我仍然沒有睜眼,能感覺到一股暖意滲透進皮膚。暖意?咦?我的知覺什麼時候回來了?仔細辨認後確定那不是錯覺,因為那團看起來像火焰的藍色在擴散,漸漸將我包裹住,暖意浸入皮膚抵消了我體內的寒意。發覺同時消散的還有那劇痛,原本如果不被冰凍到麻木的話可能我早就昏厥過去了,現在痛楚被那股暖流一點點地衝刷正在逐漸消退。腦中忽而一頓,不會是盛世堯在對我施展什麼術術吧,還是在這深潭底部?如此念轉後立即心神一凜,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我試圖睜眼但覺眼皮上壓了一物,凝聚全部的心神在那處但仍然有異物沉墜感,不過隔著眼皮我卻好像能看見外界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心眼,也不知道所見是否正在發生的。看到盛世堯並沒有對我再施術,而是負手而立在旁,我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放下了。隱約看見身周有淡淡的黃色的光,而所在的空間不是之前那狹隘的氣層,應該說所處的空間很大,那淡黃色的光暈滿溢在這裡麵。這是什麼地方?念剛轉過就見原本若有所思的盛世堯突然低頭朝我看來,眸光幽沉若許,隨即蹲下身附耳過來:“小小,彆抗拒它。”它?我不明白他在說誰。不過很快他就為我解惑了:“剛才在水上我就察覺這潭水有異常,那些浮沉的白霧裡頭有著難得的靈氣。所以我冒險將你帶下來就是想賭一把,看看這潭底究竟有什麼,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口千年深潭積聚了萬物生靈之氣,在這底下已經凝結成了獨有的靈源。你本就是玄女轉世,獨有的氣息能召喚聖靈,無論你受過什麼傷,隻要靈源認可了你就可以使你痊愈。”我有這麼厲害嗎?他的意思是就連潭水也能過千年成精,而我的氣息能夠把它引出來。雖然聽著玄乎,但我也信了,因為不管怎樣至少這會兒我沒有原來那麼痛苦了。有股暖流在體內緩慢行走,所到之處就覺通透而舒服,等走到第二周時我就覺得手腳有了力氣,可卻仍然睜不開眼睛。這時盛世堯洞察了我的心思,又再道:“我對你眼睛設了物障,因為靈源會從人的四肢百骸侵入,如果讓它穿過眼的話很有可能會灼傷你使你變瞎。隻要你的元氣能恢複,自然就能用心眼來看了,所以不用著急。”他的嗓音裡有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平穩,原本浮躁起來的心緒又平複了下來。我在想既然這靈源那麼厲害,是不是也能把秦臻在我身上設的禁術也一並給消除了呢?如果能,那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不知不覺間捉摸到了規律,呼吸能配合那股暖流運走,注意力也就專注了進去。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自己身體很輕好像要飄起來了,驀然睜眼,定眸而視後才發現那是幻覺。下意識地轉頭尋找盛世堯,可放眼四下哪裡有他身影?心驀然而沉,他不會乘我沒有意識時……不,我立即否定了,他不會這麼做的。對他我不再去揣測,而是選擇信任。坐起身後感覺頭也不暈,身體是有知覺的便起身,所處環境我一時間無法判斷究竟是否還在水底。按理如果是在深潭底下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可現在的空間不見有燈盞,但就是能夠看清東西,我懷疑自己仍然在心眼之中,可掐了下大腿發覺很疼,那就是真實的了。人眼必須有光才能視物,光從何處來的?我納悶地繞走了一圈,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發光體,難不成我的眼睛現在靈光到都能在黑暗中視如白天了?這豈不成了火眼金睛?自我調侃了下,也知道當然不可能,眼力有進步是真的。既然光源沒有具體的物什麼,那就隻可能處處都是,就是我所在的空間四周那看起來像石壁的牆以及地麵都是發光體。想起盛世堯所說的“靈源”,會不會我現在還身處靈源之中?那麼他呢?去了哪裡?回想最後他說得那番話,可以肯定當時他就在身邊但無法判斷之後靈源如果擴大會不會把他也囊括在內。我再次環視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它足有二三十個平方,家徒四壁大約能用來形容,除了我這個人外什麼都沒有。難道盛世堯被隔離在這之外了?那他豈不是要沒了空氣?所以,為形勢所迫他要浮出水麵去,可此處必然還沒脫離秦臻的地盤,極有可能會被他找過來啊。就怕那個禁術也像之前被阿麗種的“引”一般能夠追蹤,那麼我們無論去到哪裡都無所遁形。不過眼下我該煩惱的既不是如何躲開秦臻,也不是怎樣找到盛世堯,而是要如何出去?很顯然這是一個密閉空間,我有摸過那牆麵,不硬不軟但很堅實,不僅沒有窗戶也沒有門,關鍵是就我這個不懂玄術的人也能看出來沒有機關可循。我低頭想了想,驀的揚聲而喊:“盛世堯?你在外麵嗎?”靜等片刻不見有回音,不知道是這空間層太厚還是他並不在外麵。所以我想詢問他如何破這“靈源”的念頭也隻能偃旗息鼓,還得自個想辦法。停駐片刻,我嘗試把手放在牆上。盛世堯說我是聖女轉世,能夠召喚聖靈,如果這真的是“靈源”所形成的空間,是不是該聽我的?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沉寂一片裡毫無反應,如果不是這裡頭就我一個人,我會很尷尬。訕訕地縮回了手,又隻能繞著小範圍地踱步,邊踱步邊想我不可能就一直被困在這裡麵吧。如果盛世堯就在附近的話我是相信他一定會來救我的,但如果他因為什麼事而沒法及時來呢,這裡麵的空氣能不能夠我呼吸的?對了,空氣是從哪來的?我終於想到了這一點。既然這是個密閉且毫無縫隙的空間,那麼就意味著空氣有限,從醒來到現在怎麼也有半個多小時了,從沒有計算過人一小時需要呼吸多少立方的空氣,但我知道如果真的是密閉空間的話,那麼隨著時間增長空氣一定會逐漸變得稀薄。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悶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深吸了之後發現空氣中似乎有味道。循著氣味一路聞到了牆角的位置,仔細察看發覺那處牆麵與旁邊的有些不同,伸手指點了點,竟然是軟的!不管如何在沒有確切的辦法前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於是我使力往裡麵戳,眼看那層越來越薄不由暗喜於心。可很快就泄氣了,因為手指戳到了極限便沒有了張力,而我怎麼用力都沒法戳破它。手指一鬆它就又彈了回來,輕呼了口氣微微有些失望,無疑這處地方應該是最薄弱之處,究竟我要怎麼樣才能打開它呢?瞥見掌心的傷口心中一動,那是之前找盛世堯時割裂的,難道這次也要用我的血?未嘗不可一試。我剛這麼念轉突然就覺一股沉重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壓來,瞬間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可我看四周又什麼都沒有,不明白這壓力從何而來。過了足有一分多鐘壓力才慢慢消退,長呼了幾口氣,越來越覺得此處詭異了,好像就連這空氣都有著莫名的力量。不行,我必須儘快想到辦法離開,身邊沒有工具隻能靠牙齒來咬,正準備低頭咬破手掌卻沒料那股壓力又湧聚了過來,就好像有無形的手將我全身都綁住使我無法動彈。這次過得時間比較長,我被那股力量桎梏了好一會才感覺漸漸鬆開了。如果說第一次我懵懂不知,那麼第二次發生同樣的事後怎麼也後知後覺了,這無形的力量是在阻止我傷害自己嗎?如果真的是,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為這股力量來自靈源,而它能感應我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