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有餘而力不足(1 / 1)

盛世堯沉默。恐怕他心中也是這麼判斷的,而假如秦臻所說的禁術是真的,他跟我的樣貌都發生了改變,他是受禁術的反噬那麼我也亦然。臨走時秦臻一再警告我如果離開必然會後悔,心頭沉了沉,感覺他不像是在危言聳聽或者撒謊。如果是,那麼肯定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會發生。不過既然都昂著頭走了,絕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不管會發生什麼情況,信念永遠是打破一切的力量,要相信“相信”的力量,終歸該來的會來也躲不過,還不如迎頭而上。眼下我們的問題是要如何離開這個空間,幾經周折一直都在這裡頭打轉,即便盛世堯曾撕裂空間帶著我短暫離開過,可也還是繞回了這裡。嚴格算起來我們自從踏入了這裡就沒有離開過,因為盛世堯撕裂的空間其實也隻是這裡的一處裂縫,而他的身體卻還留在此處,以致於我的意識還是回來了。一定有辦法離開,可恨自己沒有全部想起來,不然當初年少時期就出去過的我肯定知道出口在哪裡。突然盛世堯發問:“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我微微一愕,想要矢口否認可對上那明了的眼神莫名心虛,避開了視線支吾著應:“想起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他隨即追問:“是什麼?說給我聽聽。”知道躲不過去,他會問肯定是有所察覺,或者已經窺探到一部分了。沉吟了下還是將那段心眼中的經曆娓娓道出,邊說邊觀察他的神色,當發現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幽沉時我心裡頭直打鼓,他不會恨我當初紮他的那一刀吧?等我話聲落時空間靜默,幽然的目光緊緊盯在我臉上壓迫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下一瞬手腕處一緊,他拽著我就大步而走。哪怕他隻字未提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心沉了下去,當初是我親手把尖刀刺進他心口的,才釀成大錯有了後來的這一切。恐怕也正是那一刀,至今他都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又一次又一次地為了救我而受傷。“停止你的胡思亂想。”靜默中他突然低喝。我輕顫了下,忐忑地去看他,卻隻能看見他冷漠的後腦勺,忍不住拽住他停步,訥訥而喚:“盛世堯,你在氣我嗎?”他斂轉過身向我看來,眸光中不見溫意,冷淩地使我心生怯意。他說:“我生氣不是因為你紮得那一刀,那是在你被控製後發生的你無力改變,但你不該為了救我而不惜一切甚至耗儘元神!你以為你真的是合兩個空間的力量達成所願嗎?你是在透支自己,你借用了五年後的神力來完成鬥轉星移,這便是為什麼現在的你脈象如此弱的原因。”猛的一怔,我的脈象很弱嗎?可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出來啊,除了胸口微微窒悶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異狀。正要開口分辨,卻覺體內一股劇痛襲來,疼得我一下神智就昏沉了,無意識中“哇”的一聲竟吐出一大口黑血。向前傾倒而下的一瞬盛世堯扶住了我,他迅速拍擊我身前幾處穴位,又撚指於我眉心,隻覺一股沁涼緩緩注入與那劇痛抵消。但我仍然感覺全身無力,等他黑沉著臉撤開手指後我苦笑著說:“被你一語成讖,立即就起後遺症了。不過盛世堯,”我頓了頓,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並不後悔,反而還慶幸現在的我能夠回到過去時空與自己合二為一,這樣才能救下你啊。”黑眸湛然深邃了凝望進我眼中,我不知道那裡頭的波動是否因為他也有情緒感觸,下一瞬他突然用掌擋住我的眼睛,隻聽頭頂傳來低沉的話:“你先睡一會吧。”也不知是他的話帶有蠱惑還是本身我就要支撐不住了,一闔上眼就覺困意襲來,眼皮子也睜不開了。正要任由意識彌留忽而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使我驀然驚醒——如果我真的受禁術所製的話,盛世堯絕對會乘我昏沉之時不惜一切來救,哪怕是耗儘元神!這樣等於重蹈覆轍,情景重現了。我們已經花了五年時光聚散相離,我不想再經曆一次,而且也不能保證這次但凡盛世堯有個不測的話,還有餘力救回他。難道再跟數年後的自己借力來顛倒乾坤?直覺不可能了,因為我所知現在的自己明顯沒有過去能力強,而且就在不久前還傾注了全部的能力才完成了五年前的那次變故。再來一次,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強撐住一口氣不讓自己意識全無,以為能進到心眼之中,可是我發現無論怎麼凝神彙氣都無法進入,心不由沉到了穀底,難道是因為我之前耗儘能量以致於連心眼都消失了?還好還有知覺,身體一輕時知道是盛世堯將我抱了起來,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後就覺空氣驟然變冷,並且能聞到潮濕氣。不知道是不是被冷意激靈到了,我發覺能微微睜開眼睛,可視線模糊白茫一片。等盛世堯抱著我又走了幾步感覺眼前的白茫淡了時才發現原來不是我的視力出現了問題,而是我們就走在一片白霧之中。不遠處還有一個幽潭,白茫霧氣正是那水潭升騰起來的。盛世堯把我放在了潭邊的一塊石頭上,黑眸與我對視了一瞬沒有開口就轉開了。看見他從身旁起身凝立潭邊若有所思,空氣中的潮氣很濃也很冷,但覺胸口的痛楚好似有些消退。忽然見他踢掉腳上的鞋子又在解身上的外套,我納悶地想:他不會想要下水吧?很快就知道答案了,他不止要下水,而且還帶上了我。出於本能地抗拒,可全身無力到連眼睛都不能完全睜開,就彆說拒絕了。可能是他察覺到了我的畏懼,低下身來到我耳邊輕語:“彆怕。”就兩個字,沒有再多的言辭,卻讓我惴惴不安的心平複下來。感覺他的手指在我後腦與頸側點了下,微感酸痛之餘身體驟然而沉,竟是被他扔下了潭中。如果說剛剛是感到寒意的話,那麼此刻是如針紮般的冰痛從四肢百骸裡透進我的身體,疼得我無以複加而身體也在急墜下沉。既驚又慌,為什麼盛世堯要這麼做?哪怕堅信他不可能害我,可仍然沒法控製心頭的恐懼,直到急墜的勢頭猛然而止我被寬闊的懷抱給抱住,是他也跟著跳下來了。這才退卻了心頭的懼意同時驚愕地發現自己入水後居然一直都沒有嗆水!哪怕意識昏沉都也避免不了人之本能的生理反應,難道我的呼吸停止了?很不可思議,一個人在沒有呼吸的情況下居然大腦還能高速運轉,不過剛剛勉力睜開的眼此時到了水下受到壓力是怎麼都睜不開了,隻能感受著刺骨的冰寒侵進心脈深處。這恐怕是一口冰潭,水越深寒意就越重,到最後我整個人都已經麻木到沒知覺了。心說盛世堯是想效仿他之前的寒玉床,用極冷將我冰封住嗎?倒是這水潭也太深了吧,我們一直都在下沉足有一分多鐘了,關鍵是我的呼吸可能被他封閉住了,但他呢?也能一直閉氣於水中嗎?正念轉間下沉之勢驟然而停了,頓了有半刻才感覺身體在移動。準確地說盛世堯在抱著我向前走,第一反應是難道這水底下也有類似隔離的空間,可雖然我沒了知覺但那沉重的壓迫感還在,可見水還侵沒在我四周。不明白盛世堯意欲為何,被他橫抱在懷中與他貼緊到沒有空隙,這可能是我與他自重遇以來最靠近的一次了。忽然頓悟過來我的擔心沒有必要,他剛才那麼生氣,不是因為我在被秦臻控製下親手把刀紮入他身體害他差點魂飛魄散,而是我為了救他不惜一切,哪怕是透支未來的生命。他必然明白假如這次曆史重演,那麼我肯定上窮碧落下黃泉仍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扭轉乾坤,但後果……可想而知。他不會願意冒這個險,也不會再將我和他置於這樣的地步。思緒這麼理通後心頭就鬆了下來,不再緊繃著弦,將全部的意念都凝聚在了他身上。發現即使我心眼未開不能視物,但能夠感受到他的行為與氣息。等一下,氣息?在水下他還能呼吸自如?不是,微弱的鼻息自己也能感受到,這意味著我其實也有呼吸的,但這是水底深處啊。迫切想睜開眼睛去看,將所有心力都凝於眼皮之上,終於一點點睜開,當看清身周時我除了驚愕再沒其它反應。水底依然是水底,四麵八方的水全都浸沒了我們,但那些水在離我們皮膚一寸處都靜止了。而我和盛世堯就在這寸距之內呼吸,不用說一定是他使用了玄術控水。越來越覺得他的能力我隻窺見了皮毛,如果他沒受傷的話恐怕遠不止這般,不知道記憶全在的我有沒有見識過他的強大,但我知道五年前秦臻若不是利用了我來對付他,根本不可能會到那步田地。所以我可能是他唯一的軟肋,想他不受傷最好的方式是先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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