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納悶,在這世上隻有盛世堯是能感知我意識與思維,但凡有念轉過都能被他知曉。現在怎麼連這靈源也能窺知我了?有什麼從腦中一閃而過,太快了沒有抓住,可是心頭卻泛起了疑雲。直覺這個念想十分重要,我在空間裡踱步沉思,一點點把思緒往那角落裡逼。當所有的心緒都凝聚到一塊時,我的全身血液寸寸凝固,不,不可能的。極力想否認,可是所有的一切彙到一起全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盛世堯?”我低喃出聲,隨即慌急地環視四方,緊迫了揚聲再喚:“盛世堯,你在不在?回答我!”空寂裡的無聲讓我越加心慌和焦慮,不是我變得多疑,而是找不到理由來解釋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遁入意識前他明明在身邊醒來卻沒了蹤跡,他說這水底下有能夠治愈我的靈源,可是這片地屬於秦臻的空間,如果真有這種異能會不被秦臻發現?隨便走到一處幽潭,看見冒了白霧就代表有靈氣?而當時正是我突然劇痛倒下!為什麼我會相信這麼低級的謊言?以為早已不再天真,可此刻卻感到自己愚蠢至極,剛好我體內禁術或者毒物發作,就碰上靈源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靈源之說,潭底不過是個幌子。也或者,靈源確實有,但不是幽潭有什麼靈氣,而是來自盛世堯本身。他用他的元神為我構築了這個靈源的空間,所以我所有的念都能被他知曉,也能在剛才阻止我自殘。酸楚湧上心頭,濕了眼眶。仰起臉,卻仍有淚灼痛了眼從眼角滑落。盛世堯你能聽見的是不是?為什麼你要錯負我對你的信任?這樣犧牲有意義嗎?你是覺得救活了我,今後就可以忘了你過新的生活呢,還是你沒了以後我會不難過?嗬,我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真的忘得了嗎?秦臻都已經做到極致把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可是再遇盛世堯,哪怕隻是一縷魂魄卻仍然毫無理由地跳進坑中。再然後,一次次入夢一次次地拚接記憶,就算此刻我不能記起全部的自己,但是有一件事不會變。就是,我對他的感情。從來不是從無到有,而是紮在心底最深處、骨子裡。打開了濃濃的迷霧愛念就衝搏而出,無法抵擋。“盛世堯,我知道你能感知我此刻在想什麼,我不會愚蠢到用自殘來要挾你,隻想問一句——信任,真的很難嗎?”我對你信任,相信你在聽過我說了關於五年前那段過往之後,便不會再做出任何極端的行為了。因為,這不是在誰比誰狠,也沒有可比性,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選擇也是一樣。一聲輕歎在我腦後抵來,在我神經末梢還沒來得及感觸時腰間驟然而緊。低下頭怔看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橫在腰上的是一條熟悉的手臂。低喚抵入耳膜,就兩字:“小小。”我轉過了頭,視線沒有立即落在他臉上,一點點搜覽他全身確定沒有明顯傷痕後才抬起頭。四目相對,幽遠沉靜裡倒映著自己,我在想這時是應該大聲怒斥呢還是再狠一點給一巴掌,可念頭轉過許多最終還是沉默地低下了頭。身體被撥轉往後,直接拉進了他的懷中。溫暖圍攏而來時我才鬆了緊繃的心弦,至少,他的身上還有暖意,而不是可怕的冰冷。這次我不想先開口,不是因為賭氣,而是早已知道他的理由甚至角色置換我也會這麼做。所以無論是怒斥還是質問,對他其實也是對自己。“我沒有要騙你。”沉寂中盛世堯終於說話了,“在靠近水潭時我就察覺到空氣中有特殊的介質,那徘徊在上的白霧是它的保護色,可能就連秦臻都沒發現其中的端倪。本身你被種禁術我也束手無策,查探你的脈象看似很平穩實則有一股異常的煞氣蟄伏在內,依秦臻與阿麗的走近程度,所種禁術必然與蠱引相關。”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抬起頭,張了張嘴又把話縮了回去。複雜心思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問蠱引是什麼?它類似於引,但要比引更具威脅性。相信古時巫蠱你有聽說過,還有苗人情蠱,他們都是養蠱來牽製彆人。而蠱引則是結合了玄術在內,所以稱為禁術,全憑種術人的心誌來操縱。”“不能像上次那樣把引逼出來嗎?”顯然是不能的,我問出來就知道答案了,但是話出口也算是自己找個台階下來,難不成還真的一直不理會他。盛世堯:“它隱在你的氣脈之中,如果強行逼出你會承受不住,真正可怕的不是那蠱引,而是禁錮它的術法。它把你和他的命給牽連在了一起,如果我用術法強來的話,他必然能感受得到而采取極端手段,甚至,”他將我攬緊了一分,“他可能會選擇同歸於儘,我不能冒這個險。”心頭觸動,他說得是他不能冒這個險,而不是我。這是否意味著在他心中,我與他是一體的,不分彼此?有些酸澀有些甜,這個人不會說動聽的情話,可他做得永遠比說得要多,他在用行動告訴我有多在乎。我輕咳了下轉移話題:“剛才你說靠近水潭時察覺有特殊介質,這特殊介質與我體內的禁術有什麼關係?”“沒有關係。”橫眼向他,那他這是什麼操作?誰料他下一句就是:“是與我有關。”我愣了愣,不明所以:“怎麼跟你有關了?”“還記得你在昏沉之前我與你說的話嗎?那些特殊介質我們姑且稱之為靈氣吧,一靠近就發覺這股靈氣能與我的元神相融,當時就想極可能在潭底有著什麼異物,而我又不放心將你獨自留在岸上所以把你一起帶下了水。到潭底後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深潭的最底層有著一個巨大的靈源,那裡頭的能力可以源源不斷地彙入我身體,使我有能力設下結界隔離外麵的磁場,首先就可以先隔離掉秦臻對你的追蹤。”正聽得入神,他忽然停在了這裡,不由急切追問:“後來呢?”發現好像事情與我想象得有出入,按照這般說法那他並沒有為了救我犧牲自己,所以很迫切想知道後事。“既然此處有如此機遇我自不會浪費,設下結界後就專心將元神與其融合再把你圈圍在其中,以便我尋找禁術根源。剛才我正專注沉念於神,就聽到你醒了,本想暫時讓你先獨自待一會的,哪料你在這裡鑽牛角尖甚至想要自殘出去,逼得我不得不斂回神進來。”我愕了愕,環顧四下:“那這個地方是……”“你以為是哪裡?我肚子裡嗎?”“……”肚子裡是沒想過,但我以為是他用元神給我締造了個空間,反過來我活在他的意識空間中了,否則他怎麼能夠立即知道我的心思?他很快給了我答案:“這裡是我用意念所締造的虛無空間,我不打開的話你是出不去的。”虛無空間?意思是不存在?想到剛剛我用手指去戳並且還打算用血去破開的“牆壁”,循疑出聲:“那為什麼會有一個看起來薄弱的位置?”黑沉的目光驀然間變得幽深了些,盯得我不太敢直視,頓了片刻才聽見他平靜的語調緩緩而道:“那是我的心門。”“啊?”我驚愣地張大了嘴巴,他……是在說土味情話嗎?誰料他緊接著又道了句:“我用意念創造的虛無空間必須要有一個位置能與我心念相通,以便我能隨時掌握情況,心是人最通透的位置,所以我把這空間與心牽連在了一起。”我訕訕地閉合了嘴,原來他說“心門”就真的隻是心門,並不是什麼情話。腦中閃過一個念使我身體輕顫,萬一我那拿捏不準何時會出現的能力在那會突然靈驗,豈不是有可能把他的心房給捅破了?這個念頭光是想想都感到後怕,抬起眸去看他,見那幽黑的瞳仁裡泛著柔光莫名觸動。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道:“基本上你擔憂的事不可能發生的。首先本身你還不會動用自己的潛能,其次剛剛你把能力消耗在了與過去合體上,短時間內你是不可能有傷到我的機會。”他說這話的口吻是淡淡的篤定,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之中。再次仔細觀察他臉色,之前的灰敗之氣好像真的不見了,不能說紅潤吧,精神氣明顯有轉好。如此看來,且不說我能不能解開秦臻對我下的禁術,至少對他而言是因禍得福的。“那現在我身上的禁術算是破解了嗎?”盛世堯:“沒法破解,隻能切斷。首先要做的是脫離他的掌控,在無法確定蠱引根源下隻能先利用玄術將你與他的牽連先割斷。”“那……我還會被這禁術所控,像之前那樣發作嗎?”他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捏住了我的手腕搭脈而查,過了片刻後才道:“暫時蠱引封閉在你的丹田裡了,沒有玄術催動的話短時間內不會再發作。”我蹙了下眉,意思是時間長了仍然有可能?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