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這次秦臻不怒反笑,邊笑嘴角還在溢出血來,我忍不住蹙起眉頭。這般情景讓我感到極度不舒服,五年前我們用兩敗俱傷的方式慘烈收場,一閉上眼那些場景都能在眼前重現,因為我剛剛才親身經曆過,這次難道又要重蹈覆轍曆史重演嗎?秦臻終於笑停下來,突然問我:“曉,知道為什麼你我的樣子都變了嗎?”我怔了下,這個問題之前一直就沒解釋得通,隻當作是引在我體內起得作用。可是經過兩個時空的輪轉,親眼證實了秦臻的麵貌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難道他也在自己體內種下了“引”?可又覺得他會這麼問事情一定不簡單。空氣靜默數秒之後秦臻緩緩公布答案:“因為我們的身體裡有著一樣東西,它牽動你我。”“引?”我以為直接挑破了他的故弄玄虛,卻沒料他搖了搖頭:“那不過是條能夠封住你記憶的蟲子而已,之前不是已經被你們給取出來了?那你可有恢複原來麵貌?”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很顯然沒有,此刻還是丁寧時的模樣。那聽他的話意是我的身體裡還有什麼沒被發覺,而那才是真正導致我們麵貌改變的原因。看見秦臻從眼神到臉龐都露出一個神秘而令我毛骨悚然的笑容,他說:“在曾經失去過你一次後,我把我們的魂用一種禁術牽在了一起。它牽係的不光是我們的容貌,還有,我們的生命。今天但凡他帶著你走出這裡,後果自負。”餘光中盛世堯的眉宇蹙了起來,他的指尖已經搭在了我手腕的脈搏上,一定是在診斷我體內的東西。起初我聽見秦臻說這話是驚異的,片刻之後一股莫名的悲沉占滿了我,剛才我還信誓旦旦地判斷情感不能複製,對秦臻再沒有少年時期的懵懂感了,可此刻,我悲從何來?當有東西快要從眼睛裡湧出來時我仰起了視角,濕了眼角情緒都凝在了某處,“秦臻你知道嗎?慣性強大是很可悲和很可怕的,我們總活在慣性思維裡不願去改變,殊不知每一天微小的變化,每一天對生命新的體會,每一天把自己的感受打開去體會新的東西,這是對自己人生的微改變,也是對未來的自己的一種責任。”秦臻困惑且浮躁地在揚聲問:“你想說什麼?”終於情緒平複了,我低下眸凝住他:“你一直都活在慣性裡,把我們定格在少年時期,不管時光荏茬還是空間輪轉,你從來都沒有反思和認知自己是否要突破這個慣性。”“你不要說了。”他忽然避開了我的目光,眼神慌亂。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但我不想就此打住,往前逼近了一步直到他跟前,不管他的視線放在哪我都知道他一定全部心神在我身上。“你認為我和你應該就是少年時期單純美好的模樣,不論愛情也沒有彆人,你我彼此信任。這就是你的慣性。所以你把自己變成了少年,更試圖把我的魂也定格在那一年,可是時間不會對你我單獨關照,我們也不可能一直都活在過去,最主要的是——我們回不去了。”“那是因為你認識了他,你的心變了,我隻要把你對他的所有記憶全都抹去,你就還是會成為我的曉。”秦臻偏執地衝我怒喊,眼神狠厲。相對於他的情緒激動我反而很平靜:“當你把我變成丁寧的時候,我早就已經不是曉了。或者更早時,我決定離開這個空間去尋求新的生活,這應該是我第三次來此空間吧。”自己說完這句話不由怔愣了下,現在我的語氣像極了盛世堯的口吻,疏離而篤定。第一次遁入這空間是我和秦臻在少年時,我們為求生存不得不動心思想辦法融入這裡;可隨著時間移轉發現權利和欲望在漸漸駕馭和改變我們,於是我獨自離開了,之後便認識了盛世堯;留下來的秦臻必然不甘,他在五年前費儘心思引我和盛世堯回來,並設下生死玄局將我們分開,卻最終落得兩敗俱傷;到此刻五年後的今天是第三次回來這裡,物是人非,我怎麼可能還是最初少年的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字一句而道:“這裡已經被你抹去過一次了,有用嗎?你難道還不明白,即便記憶不再,我的心仍然還會感應,他早已活在了我的骨血裡,是你沒有辦法抹去和改變的。可能我的這番話對你很殘忍,但是你活在過去太久了,是該醒來了。”話落我就拽著盛世堯的掌轉身而走,他隻遲疑了一秒就隨我而走了。隻走出幾步就聽見秦臻在後怒喊:“你敢走!我說過今天你們要是離開這裡半步,後果就不是你能承受的。”我頓住了腳卻沒回頭,深吸了口氣,“如果我的死亡能夠讓你覺得好過一點,那麼我成全你。”明顯感覺到盛世堯的手掌反握回來,緊到使我感覺生疼。扯了嘴角微笑,足夠了。再無遲疑地邁步,無論秦臻如何嘶喊我的名字都沒有再去理會,很快我們走出了那片密林而秦臻的呼喊聲也漸遠。“你不怕?”盛世堯沉默了一路突然開口問。我側轉過眸,“怕什麼?”“他說得生死禁術。”“那你測出我體內有何異樣了嗎?”他微蹙了下眉頭道:“脈象平穩,暫時還沒看出變化。”“那就是了,他說得未必是真,極有可能是窮弩之末的最後掙紮。”我故作輕鬆地說話,卻被盛世堯托住下巴將臉扭轉向他,眸光相對時他審度的眼神讓我感到有些招架不住,靜默了一瞬他才開口:“你在隱瞞什麼?”心漏跳了一拍,我賭盛世堯還沒記起那段過去,也就是說他即使有所預料也不能肯定。不過我不能在心中盤思太多,因為他能讀取我的心思,所以幾乎立即就假裝蹙眉反問:“說什麼呢,我能有什麼可隱瞞的?秦臻這人太玄乎了,誰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又是假,他提前潛伏在我們身邊布下天羅地網,其目的還沒達到而我們現在還在他的地盤上,形勢對我們絕對不利,於其跟他耗著還不如想辦法先離開這空間。”突然想到什麼,我驚呼出聲:“糟了!”盛世堯挑了挑眉,“什麼事?”“周通和小飛還在那呢。”剛才走時動作瀟灑,態度果斷,卻偏偏忘了自己和盛世堯上這山來的目的。我們原本就是隨著周通與小飛的氣息尋來想救人的,結果人沒救到,卻反而因為揭開了陳年過往而亂了神智,把此行的目的都拋諸腦後了。“他們在這。”盛世堯給了我這句話。我疑惑地回頭看,又再環視四周,哪裡有他們蹤跡?而且剛才他們傷得那般重幾乎沒了呼吸,怎麼可能如此快就能站起來走?尋找了一圈後正要循問出聲,一扭頭卻見盛世堯把手掌攤開在前,隱隱有兩團青雲似的東西出現在他掌心,它們在緩慢地上下浮動。忍不住問:“這是什麼?”他就給我兩字:“他們。”眼皮一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說這兩個是周通和小飛?”不是我沒見過世麵而是原本兩個人突然說變成這麼兩團青霧,一般人都很難接受。“這是……他們的魂嗎?”沒忘記之前他給我講的借屍還魂一事,所以周通和小飛是魂脫離了身體被他帶出來了,然後又要再重新找兩副身體變另外的樣貌嗎?果然,盛世堯道:“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嚴重損壞了,迫不得已隻能先將他們的魂斂聚了,等以後找到合適的身體再給他們移魂。”所以剛才他並沒有被秦臻製住,而是在悄悄地救周通他們。那為何他還要附魂到我身上?我直接循疑而問:“剛才你有中了秦臻的暗算嗎?”想了想隨即又加了句:“彆騙我。”黑眸斂動,凝看我的目光幽深如許,“我有預料,但是為了騙過他不得不假裝中計。隻有他測不出我有生命體征,才能讓他鬆懈下來降低防備,也正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在你身上故而沒有察覺老周和六子兩人的魂被我抽走。中途如果被他察覺而中斷的話,很可能他們二人就保不住了。”我愕然至極,等於是說剛剛以為的平靜實際上暗藏危機。想到什麼立即又問:“那你是不是因為受傷而沒有把握與他再戰了,所以剛才二話沒說就跟我走的?”“差不多是這樣。”默了一瞬後他承認,“我借你的手打他那掌看似很重,但如果真如他所說的學了禁術的話很快他就能複原。”聞言我蹙起眉頭,“禁術是什麼?也是玄術嗎?”“禁術,顧名思義就是被禁錮的術法,這種術法通常采取陰戾的手法而達成目的,而施術者也會因為使用這種術法遭到反噬。”我立即想到——“秦臻麵貌發生變化難道就是因為遭到這種禁術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