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扭曲的世界漸漸恢複平靜時我的身體有了知覺，睜開眼視線被一道身影給遮擋住。等我定睛看清那張臉時愕然回神過來，原來我從心眼的世界回到自個身體了。不禁再次仔細端詳這張臉，仍然透著未消的稚氣，可不該是這眼神。“看見了嗎？”他突然地開口而問更讓我吃了一驚，這意思是……“剛才還在想你離魂的目的，原來是想找回那段記憶，現在你應該都已經看到了。倒沒想到短短數月未見，你就找回了自己的能力。”秦臻頓了頓後，逼視著我沉問：“我再問你一次，後悔嗎？”我斂轉回目光，“什麼後悔不後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餘光中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狐疑，我在心中有了分寸。他或許有某種方式能夠測知到我在特定空間裡發生過什麼事，甚至能掌握到我的一定思維，但不是全部。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知道兩個空間的我曾合體過，而綠湖和地下宮殿也都是合雙重力量後的結果。下巴被捏住臉被迫抬起，我的眼睛不得不迎視向他，被他端詳了片刻後見他忽然笑了。我心頭一咯噔，那笑容讓我很不舒服，有種……被透視的感覺。“差點被你騙過去了。”秦臻笑著道：“你一定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這其實說來話長，可能要追溯到焓葉說起。”聞言我蹙眉，跟焓葉有什麼關係？忽然有道靈光從腦中一閃而過，目光漸漸驚疑起來：“你……是那個委托人？”我沒有忘記焓葉的由來，真正推我入這場局的開端就是焓葉，而它來自一個彆人介紹的委托人，事後我曾試圖聯係過但一直也沒聯係上。看秦臻莞爾的眉眼是默認了，也就是說，歸本溯源焓葉是導火線的話，那麼把這根導火線塞到我手中的人是他！也是他一手推動著我一步步走入這個局中，甚至中途他還假裝失智少年混進我們隊伍，篤定了我認不出他。可是，動機呢？焓葉最初交到我手中時還沒遇見盛世堯的魂，為什麼還要把我引進來？念頭剛轉過就見他瑉起嘴角道：“你在想我的動機嗎？也沒什麼可瞞的，我的初衷是把焓葉珠放到你身邊能夠隨時掌握你的心思。”他見我瞳孔驟然變大，給予了肯定：“沒錯，我在焓葉身上施了術法，它在你身邊越久就越能感應到你所思，也正是它讓我第一時間得知盛世堯出現了，於是撒下重金懸賞把你們引進空間。”我完全驚愣住，怎麼也沒想到焓葉的玄機居然還有這層。難怪我們去到沙漠立刻又有人追來，一路設陷困難重重，原來我身上等於裝了個追蹤器，行蹤全都曝露在外。可是……忍不住問出疑惑：“你知道焓葉珠裡麵藏了一頭惡獸嗎？”“當然。”他挑了挑眉，語出驚人：“那本就是我養來保護你的。”“你說什麼？焓葉獸是你養的？”秦臻：“準確地說是我用玄術抓來的，它既能幫我掌握你的行蹤也能在認你為主後保護你，兩全其美。”我沉默下來。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頭頂始終有一隻手，它遮了我的眼，讓我活在自以為的人生裡。沒有說丁寧的人生一定不好，隻是我活得沒有目標。之所以常年在外跑貨不是因為生計問題，而是客棧讓我沒有歸屬感。就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驅使著我往外跑，以前我隻當是客棧的生活讓我感到枯燥而向往去外麵，哪怕風沙迷眼危險重重但也一如既往地走著那條沙道。到如今才知道是外麵有一股牽引的力量在無形中帶我去尋找，心裡有一處是空的需要一個人來填滿，而這條尋找的路漫長到我沒了追求的目標。冥冥中自有天定，該是在五年後我與盛世堯再次相遇，也或者另一種可能——我在五年前終局那時就設下了與盛世堯重遇的最大時間界限。用盛世堯的話說我們血融於一體，他能感應到我而我也同樣能感應到他。不然當初我走過那條古街都不下數十次了，從未進過古玩店和雜貨店之類的，卻在那天心血來潮地走了進去，還偏偏拿了寄存了他魂的“楊戩”。想到這我抬起眸，輕道了句：“無論是時空還是記憶，都分不開我們。”“是嗎？”秦臻眸光一沉，眼神裡隱現怒意，“曉，你真的覺得我永遠都殺不了他嗎？上一次你催動能力逆轉乾坤保住了他的命，你認為我會在同一個坑裡再跳一次給你再一次機會嗎？放心，這次你隻需睡上一覺，醒來就能看見麥叔了。”我的眼皮一跳，麥叔？疑聲而問：“麥叔也是你安排的？”“既然把你擱置在某個地方，當然要安排了信任的人守著了。其實你隻要仔細想想便能發覺你腦中對麥叔是沒有記憶點的。”這個問題我從沒去想過，可真的回思過往發覺如他所說的對麥叔沒有時間記憶點，隻是有種麥叔跟著我有很久的理念被深刻在了腦中。原來一個人的記憶不但可以被複刻，還能加入想要加入的訊息。我大約知道為什麼秦臻要給我焓葉了，因為他習慣了掌控我的狀態，而麥叔隻能提供我在客棧的行蹤，等我出去後他便難以掌控了，於是他把焓葉送到了我手上。我輕歎了口氣，“何苦？”既然恨，為什麼不恨得徹底？無論我有沒有曉的記憶，少年時光不複重來。我已經被他一手改變人生成為了丁寧，即便從心眼獲知了記憶碎片但還沒有拚湊完整，就算真的拚出來了那也等同於又把成曉的人生複刻回來。可是，記憶能複刻，感情不能。遺忘了就是遺忘了，除了在看見秦臻將死之時我有難過外，其餘時候我都可以冷靜地遊離於情誼之外。可當麵對盛世堯時卻又不然，從最開始還抵死不願承認自己是成曉的時候就對他萌生情意，無論前後這都是我必然會踏入的坑。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秦臻的眼神變得幽然，他目光在我臉上沉定了半餉後忽然朝我伸手過來，我下意識地想要躲無奈身體不聽指喚。等他手指到近處時我發現那指尖凝了一股黑霧，使我不禁惶恐地驚喝：“你要乾什麼？”他說：“該是結束的時候了。”眼看那手指就要點向我的眉心，我急喊：“等一下！”他頓住的同時我出手了。秦臻的胸口吃了我一掌！他的眉眼終於露出驚愕，顯然沒有想到明明剛才還不能動彈的我會突然出手，其實我也沒想過。隻是不知從上麵時候起體內就有一股真氣在遊走，隨著時間變長我的手腳就能動了，剛才情急之下出於本能地就動手了。“你……”秦臻剛張開嘴就一口血吐了出來，濺到了我身上，看那猩紅點點我也不由怔愣，剛才那一掌的威力這麼大的嗎？秦臻捂住了自己的嘴想不讓血流出來，可好像他越克製血就流得越多，隻聽他從齒縫中迸出字句來：“怎麼可能？你明明……”卻又是一口血嘔了出來，他的臉色變得煞白。就在這時我突然開口了：“你當然想不到了。”這聲音出來我都被嚇了一跳，因為從我嘴裡吐出來的是男聲，還熟悉無比，正是盛世堯的嗓音。而且剛剛我根本無意識要講這句話，不由自主地就開口了。我看見秦臻瞳孔疾速收縮，強忍著劇痛而喊：“你怎麼沒有死？”盛世堯的聲音在輕哼，也沒有下文，好似不屑回答這問題。到此時我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了，恐怕他又附魂在了我身上，難怪剛才覺得體內有股熱流在湧動，顯然是因為他的緣故。抑製不住嘴角的上揚，就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容易死的。隻是不知道他何時來到我體內的，連一絲征兆都沒的，再看秦臻此時不由歎氣，他的失敗在於低估盛世堯！以前是，現在也是。驀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從全身遊走過，隨後便覺身體一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處原本一直趴臥在地一動不動的身影緩緩坐了起來。黑芒的星眸幾乎是立即朝我這處射掠而來，視線與我交彙了一瞬後才起身。盛世堯徑直走到我麵前時秦臻忽然冷笑出聲：“你也不過如此。”我朝他看去，但他的目光隻從我臉上掃過一秒就仰起頭譏誚地盯著盛世堯。讓我也忍不住抬頭去看盛世堯的反應，卻見他一臉的無動於衷，眼神淡漠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於是秦臻隻能再度開口：“曉為了你差點把元神都耗儘，是我一點一點把她補好的。而你呢？除了利用她還做了什麼？就連這個時候你都還利用她來對付我。哈哈哈……”他忽然嘲笑出聲：“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因為一直在看盛世堯的反應，所以他眼神中的變化我看得很清晰，算是動容吧，隻是他的動容不被外人所窺，而他在低眸時若有似無地飄了我一眼才看向秦臻輕道了句：“我們的方式沒必要向你解釋。”我聽後默默地想：這世上可能沒有人能比得過他的毒舌了。關鍵是他的毒舌並不是罵人或者諷刺之類，而是那種態度就真的詮釋了本身意思，他是真的不想跟秦臻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