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嘴硬地繼續否認說不是每個人都能記住久遠畫麵,因為這與我腦中所記住的訊息是矛盾的,能記住細節卻沒有畫麵就像小學生寫作文硬背優美詞句卻沒實際體驗般空洞。可是……“就算我的記憶有缺失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她啊,我和她長得一點都不像。”記憶沒有了說服力,相貌就是我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了。而盛世堯的眼神卻變得越加幽然了,他輕道:“你轉頭看一下。”我懵懂地扭頭,不明白他要我看什麼,頭頂上方現在毫無動靜,那幾個人怕是在石台四周沒找到我們去了彆處。這時聽見他在耳邊提醒:“你看那水。”水有什麼問題?我看著跟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啊,我們仍然是在一個氣牆包圍的空間內,外麵水波微動,還能隱約看到我的倒影呢。等一下,倒影?!我的眼睛驀然瞪大,那是誰?我看到水中倒影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是因為那人的輪廓像極了我,可是那張臉卻不是我的。懷疑到左右察看會不會身周多了一個人,可是這個獨立的空間彆人根本看不見,更不可能有人會進來。“那是你。”耳旁有風拂過,我愣愣地轉眸,“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我?”“那你覺得是誰?”他隨即的反問我答不上來,因為水中倒影隻有兩人,躺著的那人不用說是盛世堯,另外那個讓我心頭發毛的人是半坐著的。而我正半坐著。“是不是看見自己變了樣都感到不相信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聽見盛世堯對我心思的洞察後,感到很無助:“為什麼會這樣?”他直接手指地下,“因為它。”我沒有真的低頭去看,因為用餘光就能瞥見他所指的位置是那條蟲子,很想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罵胡說八道,怎麼可能一條蟲子還能把我樣子變了呢?可是如果連記憶都能被複刻,再給我弄一張假臉又有什麼不可能?所以這個所謂的引除了能追蹤我外,它長在我腦子裡以我的血供養,然後還把我的樣子變了?等一下我的臉會變成什麼?雖然我不是什麼大美女,但沒有女人不對自己的臉在意,腦中閃過各種可能都與美無關,欲哭無淚,不會最後把我變成一個大麻子臉吧。額頭一疼,發覺是被盛世堯彈了下指,怨惱而問:“乾什麼?”他的眼神居然也有無奈:“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你再仔細看看自己來說。”再看有什麼用?也還是那張越來越陌生的臉,除了輪廓什麼地方都不像我了,等一下,怎麼我再看那水中倒影又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了呢?是樣貌又變回來了?但分明眉眼不是我,鼻子不是我,就連臉型也不是我,我看不出來還有哪一分與我相似,可就是覺得越看越熟悉。突然肩膀一沉,我下意識地扭回頭,見盛世堯伸手按在我肩上,目光幽然如許。忽而腦中電光閃過,我的瞳孔在瞬間收縮又放大,僵硬著脖子回轉眸光盯向那水中倒影,身體裡的血液在一點點僵化。怎麼,可能?我看那倒影竟然覺得像……成曉!實際的情形是我隻在周通給的照片中看過一次成曉,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張臉就一直印刻在了腦中。但因為我一直在排斥著她,出於本能地不往她身上想,所以剛剛完全沒反應過來。到現在為止,我一直堅持的東西在被一一瓦解。就像堅持記憶裡沒有他,他就用事實抨擊我的記憶大部分是被複刻的,隻遺留了最近幾年;堅持長相不同,結果現實立即給了我一巴掌,把我給變成了她的模樣。那麼,我到底是誰?“小小。”他輕喚著,“從沒有彆人,一直都是你。”他把我拉進懷中,臉貼在他的胸口能聽見有力的心跳聲,可此時撫平不了我越來越多的無助。他說:“我早該想到的,如果不是你,是不可能喚醒沉睡在皮影中的我。包括後麵種種輪轉空間,如果不是你,是不可能有人能辦到的。我也被這個框架給限定了思維,等清醒時後悔莫極,我不該帶你來這的,更不該把你拉進這個局中。”莫名的有股酸楚從心頭泛起,他是那般深愛著他的妻子,可是我真的是成曉嗎?為什麼他用了這許多事實來論證這件事,我都已經到無從反駁的地步了,還仍然有不真實的感覺?原本環住我的雙臂驀然抽緊,沙啞的嗓音響在頭頂:“小小,是我的錯。”依稀可辯他的語聲裡隱含心疼,是又窺探到我的心思了嗎?莫名的酸楚越加澎湃了。我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連頭都不敢抬起去看他,像鴕鳥一樣悶悶地趴伏在他胸口。正情緒湧流時身體驟然翻轉,與他頓時交換了位置變成我在下他在上,強烈而濃鬱的男性氣息鑽入鼻間的第一反應是懵,隨即心生惱怒,這人也太猴急了吧,剛剛駁得我無從反駁就欲圖對我不軌?雖然我確實再沒有了論點可反證,尤其是變成的這張臉讓我再找不到任何理由可否認,但事實是一回事,心理接受又是一回事。原諒我沒那麼自如地轉換在兩個角色之間,哪怕這兩個角色可能都是我但也是有不同的自主意識的,至少在這刻之前我所有的認知都叫丁寧,而不是成曉。所以要我一下就接受如此這般的親膩是不可能的,既唐突又……惱火,正要揚聲嗬斥,忽然感覺手撫之處有些粘膩,下意識地抬起手看見竟然一片猩紅,是血嗎?為什麼他背上會流這麼多血?“這是怎麼回事?”我比了比手問。幽黑的眸子沉靜在上方沒有半分動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但口吻很嚴肅:“他們回來了。”我不及細想“他們”是誰就見有什麼東西從上方直墜而下,脫口而喊:“小心!”可是他覆在上方的身體分毫沒動,隻移動了下頭的位置同時把我的視線給遮住了。哪怕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我也感覺到他身體有一瞬的輕顫,頓時明白他背後的血從何而來了,肯定剛才就這樣發生過,原本第一下會直擊我背,讓他翻轉過身代我受了。因為太快我沒看清,就覺得眼皮子前有東西一閃而過,所以那個不明物是什麼?為什麼他不躲開?正想從他身下鑽出來察看,突然上方傳來沉喝聲:“出來吧,我知道你們在這裡。”是阿麗!她又回來了,而且這次她說得是“你們”,清楚記得之前她吆喝的對象是我。難道她已經知道我和盛世堯在這下麵?剛才那不明物肯定就是她扔下來的。我想到那條蟲子就心中一沉,不會又是什麼怪蟲之類的吧,可轉念一想又覺不是,什麼怪蟲會有那麼大?主要是盛世堯滿背的血很蹊蹺。這時阿麗又開口了:“以為躲在水底下我就找不到了嗎?”之前覺得有這無形氣牆而可以有恃無恐,剛剛親眼目睹有不明物出現證明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極有可能真的被阿麗發現了。當密閉空間不再隱蔽就變成了固守自閉,最安全的地方也相當於成為牢獄。我心急這時要如何是好,卻聽盛世堯突然附耳下來低道:“她在虛張聲勢。”熾熱的氣息呼在我頸間,明知此時不是曖昧的時候可控製不住心跳的驟然加速。事實證明盛世堯的判斷是對的,因為隨後又有異動傳來,專注於四周看清了那不明物是類似於弩箭的東西,但這次並沒有進到氣牆內,都是在周圍的水波之中,詭異的是它們下到水層底下就化為了無形。難怪我在盛世堯背上並沒有摸到箭矢,但他確實被傷到了。此時滿心隻有一個疑問:他為什麼不躲?如果說第一次事出突然,他怕我受傷而替我挨了一箭,那第二次他完全有時間躲開啊。我不認為他的反應力會慢到那種程度,正常情況下隻會比我更敏捷。在一陣箭雨落下後終於停止了,聽見矮個子的聲音傳來:“小姐,這喪魂釘可穿梭任何空間,如果他們在這不可能躲到現在都沒出來的。”阿麗怒喝:“不可能!剛剛我分明感受到引的痛苦了,她一定對引做了什麼。不能讓她擺脫引,一旦擺脫了之後我都沒法再掌握她行蹤,也無法牽製她。”聽到這我下意識地瞥了眼地上的蟲子,心說就這東西的功效有如此之大嗎?而且她還能感受其痛苦?不過她一定不知道這條蟲子已經死了。他們說得喪魂釘是指那弩箭嗎?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彆稱,一聽這名就有些毛骨悚然。盛世堯解了我的疑惑:“喪魂釘能奪人魂魄,你現在受不住這一釘。”心頭一緊,腦中立即詢問:那你為什麼不躲?他沒有回避我的問題:“如果不擋住會把我所設的氣牆鑽穿,我們將無所遁形。”是因為這?可是喪魂釘不也穿透進來了嗎?我們這空間已經不安全了啊。就沒有彆的辦法嗎,我手掌底下的布料都已經被血染濕了。原本他就因為給我取引蟲而吐血受傷了,現在又再連受兩下那喪魂釘,從他的臉色我看不出來真實情況,可從阿麗與矮個子的對話可以聽出這喪魂釘很厲害。就在這時突然矮個子驚呼出聲:“小姐,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