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記憶是什麼(1 / 1)

我聽見盛世堯說這句話後的第一反應是驚嚇,一條蟲子在我的身體裡?不是,是眉心!剛剛他隻做了一個動作,我的眉心到現在都還有疼痛的灼燙感。本以為阿麗口中的“引”又是什麼玄術之類,卻沒想到會是一條黑蟲子。下意識地去摸眉心位置卻發現那處並沒有傷痕,連細微的口子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引並不是植入在皮膚內的,它種在血液中。取出它也不可能靠手術的方式,隻能用特殊的手段把它給逼出來。”他說得特殊手段就是剛才那種?那是真疼,一點都不開玩笑的,現在我這身上都還全是冷汗呢。問題是——這條蟲子是怎麼到我體內的?我與阿麗認識也不過這兩天的事,不管他們的時間線是否在改變,但我的時間線沒有被動過。無論是回到五年前他們空間的我,還是現在的我,並沒有發生改變。所以是在迷蹤樹林還是監獄的時候阿麗在我身上種下了這條蟲子嗎?這丫頭倒是對動物的驅使不遺餘力,連蟲子都不放過拿來對付人了。“不是這樣算的。”盛世堯低吟聲拉回我的注意,“就算你遊離於他們的時間線外,但是你認識的阿麗是五年前的她,如果她曾對你暗中下了引,那麼現在來到了五年後的空間就意味著那引也在你身體裡存活五年了。”一般我對他的話都比較信任,但這回卻堅決否定:“不可能!不覺得你所言前後矛盾嗎?如果把時間線分成現在和過去兩條的話,我的時間線一直都是現在這條,哪怕因為空間的輪轉我去到了五年前他們的空間,但那仍然是現在的我,而不是五年前的我。所以怎麼可能阿麗把那條蟲子往我身體裡種了五年呢?”空間是平行的,時間卻分成了兩塊,但這隻針對他們而不是我。在我這就是那麼小半月的時間跨越了他們五年的時間,所以假如真的是阿麗在我身體裡種了那條蟲子,也至多是幾天的功夫,不可能有長達五年之久。一想到有條蟲子曾在我身體裡遊動就感到頭皮發麻,很難想象待了五年是什麼感覺。“知道它是怎麼種到你體內的嗎?”盛世堯驀然而問。聽這問題我有些發怵,一直沒敢往這方麵想,那條蟲子有一節手指那麼長,可千萬彆是被我吃下去的。總算他也沒讓我猜,直接給我公布了答案:“其實它有點類似於苗人的蠱,不是從口而入,是通過皮膚滲透鑽進人的血液中以血供養而活。”巫蠱之術我有聽說過,好像是真實存在的。我低頭掃了眼那蟲子,忍不住問:“這麼大一條蟲子要怎麼鑽進皮膚?那不是螞蟥嘛。”“誰和你說它最初的形態就是蟲了?變成現在這樣除了以血供養外還得時間。”我愕了愕,“那它原來是什麼?”“是什麼不要緊,你知道要長成這麼大需要多久嗎?”盛世堯眸光凝定我,不給我反應的時間直接宣布:“至少三年以上!這也是我為什麼說它再你身體裡存活了五年的原因。而且引是分類的,除了能用來被主人循味追蹤外它還有它特殊的功效,至於是什麼必須得問當事人了。”我直接說不出話來了,想要反駁,可是沒有任何理論依據。他捋了捋我鬢旁的發,輕問:“現在還覺得你不是她嗎?”等一等,這怎麼又和她牽扯上了?我們在討論的不是這引嗎?黑眸湛然,沉靜裡多了越漸洶湧的波瀾,“在這之前你用儘一切論述來反駁我都沒有回應,但是現在我慎重告訴你,這條引蟲就是對你身份最好的論證。”蹙起了眉,雖然我對“引”和蠱之類的不熟悉,也想不明白這東西是什麼時候植入到我體內的,但是我的身份幾時要靠一條蟲子來證明了?他沒有理會我心思流轉,徑直又道:“可能你還有疑問,覺得你的時間線與它對不上,那是因為你從未代入過她的角色內,總刻意地要把自己分成兩個人。很多事可能有變數,可有一點不會變,就是引蟲沒有足夠的血供養和時間是不可能成型的。這個時間在你看來覺得矛盾不可行,那是你糾結在時間線上,但如果你肯定了自己身份再回頭來想,所謂的矛盾都不再存在。”聽他這番話我沒立即作聲,表麵平靜內心裡卻在翻騰。因為不覺得他會為了證實我是成曉而拿一條蟲子來忽悠我,另外這條蟲子是怎麼來的我也感到納悶。細數與阿麗相處的幾次,我毫無印象有被她下黑手的經曆。那麼大一條蟲子,她要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種進我體內?而我一直想不通的時間線問題如果依照他說的代入成曉的角色,好像真的矛盾不複存在了。因為之前他已經證實過了成曉就是“曉”,與秦臻在沐族空間一同待了五年,那與阿麗相識也就不止我以為的十幾天了,不見得要在我所經曆的事件中發生,它可以是在那之後的任何一個時間點阿麗把對“曉”的憤怒與妒忌付諸行動。這就解釋了為何蟲子在我體內存活並且長成型,可問題是——這些事我為什麼不知道?我是當事人,假如曾認識阿麗或者跟她產生矛盾,哪怕時間隔得很長了也至少會有印象吧,可我確定在廣場上看見阿麗是第一次見。這時盛世堯突然丟來一句話:“既然我都能失憶,為什麼你不能?”我失憶?不由失笑了搖頭:“你總把我當成她,可我們一直在討論的記憶正也是區分我和她的根本。她怎樣我不知道,但是我對過去有記憶,兩年三年或者是五年前它們都安安靜靜地在我腦子裡,沒有彆人。”還有一句我沒說,我的記憶裡沒有你。人都有貪欲,對渴盼的東西都有著本能地覬覦。其實我不止一次轉過那個念——不如就承認了吧,他那麼希望我是成曉,那我就是好了。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把遮遮掩掩已久的感情吐露出來,也能得到他真切的關注與……愛。這是多麼誘人的一件事啊!可是我騙得了他卻騙不了自己,我的記憶裡沒有他,我不是他的成曉,哪怕他對我好也隻是一時的,他總有找到她的時候,到那時我要情何以堪?就算,就算他很久都沒有找到她吧,可能我這個想法有點惡毒,他一直把我當成她的這種感覺光是設想都覺得不好,就像是口袋裡懷揣著偷來的糖果始終不敢咽下去,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偷偷吃了主人卻回來了。這麼久都沒聽見他有再回應,以為這次他終於被我說服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難抑心頭的失落。卻在下一瞬聽見他問:“記憶是什麼?”我直接就回答他了:“自然就是對過去一些事的印象。”“你對過去的事記得很清楚嗎?能精確到年月日不?”當然,我細數了從小到大的許多事,除了發生的時間還補充了不少細節,如果這樣都還要說我失憶那我隻能說他執念太深。可是他聽完後眼神裡卻多了更堅定的否定:“人的記憶不是這樣的。”我漸漸失去了耐心,“那你說是怎樣的?”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記憶分即時記憶和永久記憶,而即時記憶是占據了80%的腦存量。就是說我們對當時發生的事最深刻,對近期發生的事也依然能記住,但把時間往前推記憶的點就會開始模糊。這時候我們通過回想或者口述把事情記起來,相當於複習了一遍,這個近期的事情就能記憶更長一些,但它還沒到永久的程度。”我皺著眉頭打斷他:“你想表達什麼呢?”“沒有人能有真正的永久記憶,所有的永久記憶都是通過不斷重複即時記憶來達到印象深刻而形成的。但是你呢?你剛才連兒時發生的事都能一一細數,不覺得很反常嗎?”“那……就不能是我腦子好,能記住的事多嗎?不然還能怎的?”我不服氣地反駁。他頓了頓,一字一句:“你的記憶是被複刻進去的。”複刻?什麼意思?“就像你原有記憶被一扇門關上,重新刻錄一段屬於彆人的記憶到你腦中,讓你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繼續生活。”我笑了,他這腦洞開得真的是大,為了證明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我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找不出他話中有哪一句是不對的,不經他提醒我沒覺得,現在再去回想過去的事會發現……沒有畫麵感!就是我隻能陳述那過程,但在腦中想象卻沒法想起當時的情形,就比如在發生那一件事的時候是什麼天氣,天空是否很藍?可又不是絕對的,比如最近空間輪轉裡發生的事都有畫麵感,進沙漠前遇見盛世堯也能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再往前與麥叔和小飛他們在客棧裡也還有,然後再往前……發現沒有了。那些我能夠清晰記得的陳年往事在我腦子裡沒有畫麵,我這究竟是記憶力好還是差?下巴被抬起,目光不得不迎上那道幽黑的視線,他說:“還想不明白嗎?你以為的記憶完整實際上是有空缺的,它隻是被灌輸在了你的腦中,可我們人腦不是複刻機,真正自己經曆過的事哪怕會有遺忘也多少能記起一些片段的畫麵。”我竟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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