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兩邊手掌都擠不出血了,我把目光落向了自己的手腕,微微扯了下嘴角心說今天就是拚了命吧。隻是怎麼咬都咬不破,牙齒無力、思維遲鈍,一晃神眼睛就無力地閉上了,想要再睜開卻覺眼皮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猶然想救他無奈力不從心,恍惚中好像聽見有歎息聲在頭頂,自嘲了想:是幻聽吧。盛世堯,你到底要不要醒來?再這麼折騰下去你的命沒救回來,我的小命可能就要留在這裡了。一直憋著一口氣沒有任由意識消失,因為知道一旦泯滅了神智很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可能此刻我無力扭轉乾坤,但一定不能死,如果我死了盛世堯要怎麼辦?把思緒放空什麼都不想就隻留一根弦繃著,朦朧中隱約感覺頭上有什麼拂過,以為是錯覺,但等了片刻又覺被拂過了。當第三次出現時我遲鈍的腦子一下驚醒,是有人進來這水底了嗎?這地方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唯一可能的隻有是秦臻!不,不能讓他對盛世堯下黑手!我驀然睜眼,憑著直覺去揮打但撲了個空,視線環掃而過發現這個視角並沒看到有人,想再向後攻擊可抬起的手沒了力氣,連扭一下頭都做不到。“彆動了,你失血過多要一會才能恢複。”我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不知道有人失血過多嚴重到產生幻覺嗎?怎麼可能聽見盛世堯講話了呢?而且還想象成了他受傷後嘶啞的那種嗓音。忽然下巴被抬起,這過程中我因為思維緩慢而沒有太大的震驚,直到目光裡看見一隻大手才下意識地順延向上去看。從手背到胳膊再到肩膀,當視線裡越來越多的呈現時我竟無從反應,終於目光落在了那張臉上。幽亮的黑眸如一潭深井正直直地看著我,那裡頭的情緒無從捕捉也沒法度量,可我的視線驟然變得模糊,是因為濕了眼眶。粗糲的手指來擦拭我的眼淚,聽見嘶啞的聲音在低吟:“彆哭,我醒了。”反而眼淚越加多了,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和難過,哭到抽噎氣緩不過來時他來輕拍我的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遍遍地喃語。明明他可以在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能告訴我這一切的,為什麼要讓我一個人胡闖瞎碰,哪怕他隻要明確地指示一些我都不至於像之前那般無助和絕望。是倔強地不想承認,在即將湮滅神智的一刻我是真的絕望了。我把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用儘了也救不了他,甚至連命都不顧了,可最後老天爺卻狠狠給我一巴掌告訴我一切都是徒勞,能不絕望嗎?“不能說。”他依舊能夠感知我心中所想,長臂將我環抱住後緩緩而道:“說了就會被他察覺到,你也不可能到得了這裡。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就像當初我能找到你一樣,我們流著彼此的血,你總能循著我的氣息來到這裡發現真相。”他的語氣是如此篤定,但他可知這個真相耗去我多少腦細胞嗎?如果這時候我有力氣的話一定狠狠打他一拳頭。手被他拿起,滿手的紅看起來很是狼狽,我掙了掙沒掙脫開,倒見他蹙起了眉頭,眼神疑似懊惱,“其實你可以不喂我血的。”原本我還情緒低落聽見這話頓時氣惱,不喂他血他能活過來嗎?等一下,我先確定了:“你現在是人還是魂?”靜了一瞬後他答:“能夠抱著你自然是人了。”“那為什麼你的嗓子是嘶啞的,可你的臉又完好的呢?”我是以他不同的狀態來分辨是人還是魂的,但現在兩種狀態交叉在一塊了。他的解釋是:“秦臻有過一次殺我的經驗了,一定知道無論何種情形我都能護住真身。所以這次他真正想要滅的是我的魂,在唯有把我人魂分離後他才有把握對付我的情況下,他在石台四周撒了滅魂散,意圖要我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講到此處他頓了頓,我也隨之眉頭蹙起,還沒來得及生念就聽見他又道:“現在我嗓子嘶啞是因為聲帶長時間被固封住所致,等過兩天就能好了。”意思就是他現在的聲音嘶啞與我之前所見並不是一回事,那麼……“你現在算是好了嗎?”他扯了扯嘴角,“如果好了就不一直這麼躺著了。”我沒有再感驚異,想想也是,受傷那麼重怎麼可能轉瞬就恢複,哪怕真是因為我的血救活了他,也不是什麼仙丹妙藥能夠立即痊愈。想到他剛才的話我問:“你意思是並不用喂你血也可以救你?”他瞥了眼我的手小心地揣在掌間後才道:“因為我們血氣相通所以你能循著氣息找到我,同樣的隻要你把我帶回了這裡聞著你的血氣我便能蘇醒了。隻不過那樣時間要久一些,你的血加快了我的清醒。”就是說我那行為不是多此一舉?總算心裡好受了些,不然我費了那麼大工夫拚了老命地來救他,最後告訴我根本沒用真的要嘔死。安靜了一會我還是忍不住詢問:“為什麼這裡的宮殿沒有了?”他聽了我的問才扭頭過去看,眸光明明滅滅似乎之前他並不知道,難道這水宮不是他弄沒的嗎?等他回眸時眼神又沉定了,語氣淺淡而回:“被他用玄陣割離了。”“你是說秦臻?”那麼大一座宮殿還能割離的?秦臻的本事有這麼大嗎?我正思疑著,又聽見盛世堯說:“恐怕他已經察覺到我當時用得是障眼法了,所以為了不讓我能夠修生養息索性把整座宮殿都割離到空間之外。”我愣了愣,“那座宮殿還幫讓你修養?”“不是宮殿,是我在裡麵躺的那張寒玉床,是用千年寒玉所製成的,有溫元補氣之效。”聽過太多光怪陸離的事這時候也就見怪不怪了,想來那張冰床的功效確實厲害,都能保存他身體長達五年之久都完好無損。如果宮殿還在旁邊的話就是幾步路的事,隻要等有些力氣了下去躺著,但現在……我蹙了下眉問:“還能把它再挪回來嗎?”我就是這麼一問,卻見他用一種在我看來怪異的眼神看著我,不由納悶:“怎麼了?”他說:“宮殿並沒有被挪走,它依然還在那裡。”啊?是我眼瞎還是失憶?原本那座宮殿應該就在當前的水層之外嗎,離了這最多五六米遠,而現在看外麵除了水就還是水。難道說秦臻用玄術設了障眼法,讓我們無法看見而已?心思被他洞察後否定了我的猜測:“不是障眼法,就算現在你出去了也是找不到地宮的。秦臻最擅長的是利用磁場操縱空間,他隻需要改變地宮周圍的磁場就能讓它去到另外一個未知空間,不過……”他語峰轉了後便看著我沒了下文,意思是讓我發問?我隨了他的意:“不過什麼?”“有一個人能把它重現。”重現的意思是把地宮找回來?我下意識要追問是誰,可話到嘴邊又因為腦中的念閃而過頓住,默了一瞬後直接問:“你說得那個人是你嗎?”“如果在我不需要依賴你的血氣而活的時候或許有這能力。”等一下,什麼叫他要依賴我的血氣而活?他不是已經活過來了嗎?“小小,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是應該是誰能把宮殿再現嗎?”不去理會他的稱呼我揪住他的手掌眯著眼睛盯他:“不要轉移話題,先回答我。”他輕歎了口氣,低道:“之前我認為隻要找回了自己的身體,那些曾遺忘的記憶便能找回,而能力也都可以恢複。但事實上我蘇醒過來的能力隻有原來的三分,而且依舊不能沒有你的氣息,唯有汲取你的血氣才能撐住這口氣;而當年發生了什麼,我始終都沒想起。秦臻或許在當年設下了什麼至毒機關使我和你分離,但要抹我記憶是不大可能的。”“那你怎麼會記不起來?是因為神魂分離太久所致嗎?”他搖了搖頭:“也不是,唯一能夠解釋這些的原因我隻想到——你。”“我?”愕然原處,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我是成曉,當年還能害他失憶不成?幽黑的眸子鎖定我,一字一句地說:“這世上真正能夠傷我的沒幾人。秦臻或許精研玄術,但與我鬥也至多五五開,所以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一下子動得了我們兩人。”“等一下!”我喝止了他,“在事情清晰之前不要把我與她混為一談,經曆曾經的是你們,不是我們。”總把我主動代入進成曉的角色中實在是聽著彆扭。盛世堯沉默。我移開目光,這個問題已經不止一次討論了,所以不必為此尷尬或者覺得不舒服。他有他的執念,我也有我的堅持,並沒有相衝。“你是想說秦臻利用了她來對付你?”順著他剛才的話意我作出推斷:“難不成當年是她傷得你?”因為他對成曉毫無防備,所以當她突然倒戈相向的時候肯定一擊即中。那麼他失憶是因為……被最親近最相信的人傷害而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