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夢池(1 / 1)

秦臻冷笑出聲,他一擺手就有人押著一個人出來了,那人被推倒在地上滿臉都是血看不清本來麵貌了。隻聽他道:“看見他的下場了嗎?他偷偷潛回族裡試圖煽動人心再掀爭端,被我抓了個正著便略施懲罰了。”這還叫略施懲罰?我剛才才發現那人除了滿臉都是血外,兩條手臂呈扭曲狀的,明顯在來之前手臂已經被折斷了。這時秦臻又說話了,但不是對盛世堯,他對著地上那人開口:“不向你的弟弟打個招呼嗎?”心頭一愕,果然是監獄長!這個人原本夥同他弟弟欲圖害我,我按理不該有任何同情心,隻不過看見他現在的慘狀難免覺得唏噓。此一時彼一時,曾經多威風的職業,如今卻形同螞蟻般被踩在腳底下。監獄長似乎已經心灰意冷,也被製服了,他艱難地開口勸解:“阿全,收手吧,我們鬥不過他們的。”因為盛世堯挾持著我在身後,所以我沒法看見他此刻的表情,隻在靜默之後聽見他沉暗的語調在反問:“鬥?誰說我要鬥?”如果不是當下形勢不允許,我肯定會驚疑地回過頭,而那處秦臻的臉麵雖看不清卻能看見他的腳尖微微挪動了下,這代表了他也對盛世堯出乎意料。地上的監獄長最不理解:“阿全,不是你說讓我集合外麵族人的勢力,你在這裡麵集聚犯人再裡應外合的嗎?”盛世堯:“族已滅,何來族人?一道鐵網攔斷了是非黑白,要如何裡應外合?”這話出來底下一陣騷動,有一部分人麵露震驚。我不知道劉雄與矮個子是怎麼與這些犯人說得,又是怎麼把他們聚集到廣場上來的,似乎很大一部分人都不知道外麵的情況。那日監獄長與盛世堯有用擴音器交流,但想必犯人們有的沒在聽,有的漠不關心,所以至今並不知道究竟外麵是什麼樣的局麵。監獄長聞言那張血色的臉下,眼神中露出了痛楚,他往後癱倒無力地說:“是我沒用,沒法救那些族人,他們還因為我而葬身火海了。”我的眼皮驀然而跳,在這一天一夜裡外頭發生了什麼?腦中晃過上回秦臻欲懲罰阿麗時的場景,難道監獄長圖謀策反被抓到後,秦臻把那些沐族人全都用了火邢?那,何其殘忍?目光再次落到監獄長身上,隱約明白了為什麼他會倒戈,恐怕但凡任何一個人在親眼目睹那場麵後都不可能還堅持得住吧“木東,”盛世堯忽然開口喚了聲,我看見監獄長怔愣地轉頭,隨後聽見盛世堯繼續道:“在開始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會成功,但是我依然去做了,你明白我意思嗎?”監獄長的眼神先是茫然,漸漸的開始恍然而悟,他仰天長笑了三聲後道:“阿全,我明白了。”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感覺監獄長整個人都與剛才不同了。如果說在被秦臻帶出來時他恐懼,消沉與絕望的話,那麼這時候他滿是血的臉上似乎多了一層什麼,視死如歸?我立即否定了這念,沒那麼悲壯。眯起眼再細看,覺得監獄長此刻的狀態是泯滅了眸中的光茫,對活著不再渴望。但盛世堯這番操作的意義在哪?剛念轉至此就聽見耳後傳來語聲:“秦臻,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談判了嗎?”我立即凝聚心神去細聽,目前我也有些茫然,看不清秦臻此刻的反應但能聽見他咬牙切齒地在問:“憑什麼?”相比之下盛世堯十分淡定:“憑我無所顧忌而你做不到。”空間陷入了沉寂。我在腦中沉定而思,終於明白剛才盛世堯對監獄長那番話的涵義了。他用現實剖開了監獄長心頭最後留存的那點殘念,然後生生掐滅,讓其不能成為秦臻的籌碼。但如果單單隻是如此我會覺得不合理,因為成為籌碼的前提都必須是有那價值,相對於木全而言監獄長是他的兄長,那麼秦臻這時的威脅會有效;可早在之前木全已經被盛世堯替代,監獄長的生死與他毫無關係,何必要上演這麼一出?唯一的解釋是——他是有意的。有意當著秦臻的麵,讓秦臻看明白從一開始他們兩兄弟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在進行這件事,而此刻監獄長自己都放棄了求生,那麼他的命又能奈誰何?我忽然覺得盛世堯讓矮個子他們把能召集的犯人召集到這廣場上,並非準備不充足,而是有意在等秦臻來,甚至他早已算到監獄長會失敗。或者說,眼下的這一切是誘秦臻上鉤的餌,他真正要監獄長做的是把我的消息傳出去!他從未打算真的用這些犯人隊伍來與秦臻帶領的蘇黎兩族正規軍打,那無疑是以卵擊石,也不可能有任何勝算。其實隻有一招,就是——拿我當賭注!賭秦臻會不會為了我而選擇不戰!“你的想法太多了。”突然我正念轉的人的嗓音在腦中響起,還是他本尊的聲音,語氣雖然冷冷的,可隱含的意味卻讓我不禁唇角上揚,看來大半都被我猜中了。可他下一瞬卻又添了句:“你從來都不是賭注。”我愕了愕,沒明白他是想否定我剛才賭注之說還是另有深意,剛想要沉念問明時突然秦臻揚聲開口了:“就算木東不怕死,那麼你身邊的那些人呢,難道你要讓這裡數百條人命都為你陪葬嗎?”我心頭一沉,秦臻這話隱含了極深的心機在內,但凡盛世堯回答說不管其餘人的死活,那麼周旁的犯人定然起烘亂,就連矮個子和劉雄這時也都朝這邊看來了;反之他如果回答管,那麼這裡所有的人都像剛才的監獄長作為秦臻手上要挾生死的籌碼。但盛世堯卻淡淡而道:“他們不會死。”秦臻冷笑著嘲諷:“隻要我一抬手弓弩手就會發射,他們所用全都是最精良的連弩,你認為他們能受得住幾支?”此話一出近處的犯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並一陣騷亂,無疑這會兒他們手無寸鐵,等同於是箭靶子。卻在這時盛世堯忽然低頭湊到了我耳後,開口說話時氣息全都撲在了我的後頸裡,他問:“你能受幾支?”他的語音並不高,卻足以能讓那邊秦臻聽見。而我明知他是故意裝出的冷酷,聽著這般語氣卻仍然後頸發涼,狠狠打了個冷顫。那邊秦臻聽到後不淡定了:“木全,你敢!”他怒喝著要衝上來,在那瞬間我的神經驟然繃緊,能感覺到劍拔弩張裡那先弓弩手都弦已上弓,戰火一觸即發。但下一秒秦臻就戛然而止了。微感訝異,還沒明白是什麼讓秦臻改變了主意,好像看見有什麼紅色從眼底飛濺而出。大約過了十幾秒覺得脖子刺痛的厲害才下意識低眸,看見那把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尖刀又壓進肉裡幾分,驀然而懵,剛才那飛濺出來的紅色是……我的血?所以秦臻停步是因為——我緩緩回轉過頭,哪怕因為扭轉脖子而讓那刀刃又入了幾分,痛楚加劇且血溢出地更多,也執拗地要看進那雙眸子。無情的黑眸沒有半分情緒,眼神陌生地讓我很難把他與之前跟我傳音入密交流的那個男人聯係起來,甚至這一刻我分不清他到底是木全還是盛世堯。沉痛的嘶喊從我身後傳來:“曉——”我沒有回頭,執拗地盯著那雙眼睛,無聲而問:為什麼?他沒有回答我,眸光斂轉向我身後,看見他嘴唇在啟動,聲音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遙遠:“還要過來嗎?”頓了半刻才恍惚過來他是在問秦臻。“木全,你到底想要怎樣?”我背對著秦臻,也從未看清過他的臉麵,此時卻能聽出他有多憤怒和難過,因為他的語聲中帶了顫音。我對盛世堯無聲而道:你做到了。他是做到了,用無情和利刃成功逼迫了秦臻停步。盛世堯原本眸光落在我身後,忽然斂轉而回到我臉上,有一瞬我似乎看到他眼神閃爍了下,可是等我定睛而視又發現那隻是錯覺。那雙黑眸冷酷得讓我感到心寒,原本的不敢置信和懷疑在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他是真的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眸光凝定我,聽見兩字輕吐而出:“夢池。”我真的不知道盛世堯在這空間曾做過多少功課,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曆了與他一同踏入這空間這事,我甚至要懷疑他原本就是這空間的人,也或者,他曾經來過。沒有人想過監獄廣場上一觸即發的戰鬥最終會無聲收尾,我沒想到,連秦臻也沒想到。權利、金錢、自由這三者任何一種都可能更符合當時的選擇,但是盛世堯提出的要求是去夢池。而且我發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麵露疑惑,不管是劉雄還是矮個子,就連阿麗也都一臉茫然,甚至聽見有犯人在竊竊私語問:夢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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