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不是她(1 / 1)

剛睜眼就覺白光刺目,本能地閉上眼後腦中想要去過一遍剛才夢中的場景,可發現無論我怎麼去強行記憶,那些畫麵都像被人強行抹去般,最後腦中隻剩一片空白。一抹額頭全是汗,渾身燥熱。記得入睡前找的是個避蔭處,現在卻太陽當頭照了,這一覺我是睡了多久?身旁無人,視線所及處也不見人,驀然想起入睡前好像聽見盛世堯說會隨我一起入夢,難道他真的……“盛世堯?”我喚了聲他的名字。空間靜寧,沒有聲音回應。蹙了蹙眉頭又展開,對於他我已經不擔心了,反正他就是個魂寄生在我意識中,不受製任何空間的束縛。哪怕真的隨我一起入夢了,現在我醒了,意識就脫離了夢境,那他自然也能回來。所以就算等了一會仍沒見他的聲息我也沒著急,就是陽光太曬了,起身準備找個避光的地再等他。可走了一大段路也沒找著高低地勢的地方,烈日炎炎很快就汗流浹背了,人一熱心就煩躁。我去摸水壺想要喝口水,可一摸腰間摸了個空,水壺呢?剛剛起身的時候明明……頓住了腳,剛才動身時我並沒仔細檢查身上裝備,所以不確定是不是遺留在了原處。回頭看茫茫沙海,遲疑了兩秒還是回身而走。水壺不能丟,哪怕裡麵所剩的水不多了,在沙漠中往往一口水就意味著命。半小時後我喘著粗氣茫然四顧,那個休息地找不到了。最詭異的是我走過的腳印全都消失了……除非是風沙漫天,否則如此短時間內走過沙地留下的腳印是不可能不見的,而此時烈日在頭頂,連一絲風都沒有!強烈的不好感覺在心頭彌漫。“盛世堯?”我揚聲而喚,“你在不在?快出來!”死一般的沉寂。到這一刻我才開始覺得慌亂,一切都變得反常。都過去這麼久了,盛世堯不可能還沒有循著我的氣息回來,就算是他精力耗損沒法現身,但至少能在我意識中應上一句話啊。如此這般的空寂感從未有過,我完全感應不到他的存在。所以,他是留在我夢中沒出來嗎?可那不是夢嗎,無數科學家都解釋過夢的由來,歸根結底一句話夢就是虛幻的。或許他能隨我意識一起入夢,但如今我都已經醒了不就意味著意識脫離夢境了嗎,怎麼可能他會沒出來?難道……我再次環顧四下,其實我並沒有醒過來?半刻之後我覺得自己快要得神經質了,做夢做到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還有什麼空間不空間的,在腦子裡猶如一團亂麻。最後一咬牙抬腳便走,不管是不是還在夢中徒留原地總不是辦法,路是靠人走出來的。撇去了空間概念後心緒稍微輕鬆了些,也不再去想盛世堯的事。意識到自己對他真的已經產生了依賴,一碰到問題就去找他,可他畢竟隻是個魂,存在了未知和不安定。不管是在夢中還是現實,眼下最迫切的事是尋找水源。然而不是所有的事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報的,即使我對沙漠做過許多功課也實踐過無數回,可這次走到我筋疲力儘都沒找到一片水源。最可怕的是頭頂的太陽,就像是在跟我較勁一般,始終如一地對我“照顧”。我從最初的汗流浹背到後來連汗也不出了,整個人開始因為脫水而頭暈。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確定自己不能再走下去了,體力的消耗隻會加速身體的脫水。鈍鈍地想:我會被曬死在這片沙漠上嗎?想過很多種對未來的可能,沒有想過有一天死亡是因為被曬死的。總認為以自己的經驗足能夠應對沙漠,所以在盛世堯提出進沙時我覺得能夠勝任。就像會遊泳的人不懼水但最終還是死在了水裡,道理是一樣的。人越不懼怕什麼,往往就會沉陷在那裡麵。腦中晃過一些人的身影,有麥叔、初一、小飛,有隔壁燒餅店的王叔,有對門服裝店的劉小妹,就連周通都跑來嘲笑我的淒慘,最後出現的人竟然是盛世堯。對他我並不覺得虧欠,是他要去找他的老婆強勢把我給扯進來的。出了鬼的是以前什麼事都沒的沙漠這次頻頻出事,直到這刻,我孤伶伶地躺在沙地上。陽光太刺眼了,但我仍然執拗地不肯閉眼,因為深知這一閉眼意味著再不會醒來。“曉?你醒了嗎?”突然有個聲音破空而至,把我已經放空的思緒給驚回了神,是誰在叫我?不對,這不是在叫我,誰是曉?某個光點遁入腦中,牽出一條線,隱約要想起什麼卻又想不起來。希望剛才那個聲音再說一句話,可是等了半響都沒有動靜,心又漸漸沉落下去。意識湮滅的一刻我輕歎了口氣,一切隨命。門被推開的一瞬我驚醒過來,有個人影疾跑到跟前,伴隨著焦急的詢問傳進耳中:“曉,你怎麼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在外麵怎麼叫都叫不醒你。”記憶快如閃電般回到腦中,眼前這人叫秦臻,我想起了所有的事。又進入夢中了,並且依然冒著“曉”的名存在。真心不知道要如何判彆這一切的詭異,在現實世界我不該是已經……死了嗎?雖然這個結果令我感到難受,可不得不接受事實。秦臻在說什麼我沒有聽進耳朵,腦中一直在想人死後怎麼還會有夢?直到手臂被抓住,思緒終於被抽離出來的同時聽見秦臻急切地說:“曉,你彆嚇我,說句話啊。”“怎麼了?”我作出回應。“你睡了一天一夜都沒醒,剛才又一直看著我不說話,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秦臻的語氣裡還有著擔憂與後怕,抓著我的手也沒放開。腦中快速盤思了下,開口道:“我沒事,你先放開我的手讓我起來。”秦臻立即鬆了手,我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驀然而頓。秦臻見我的動作後在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曉,剛才我太急了。”可我沒理會他,因為整個人從頭到腳地在一寸寸僵硬,這是夢,為什麼我會感覺到疼?夢是虛幻,沒有任何物理感知是常態。以前做過無數次噩夢,除了精神上的痛苦外從未有過身體的痛覺,就算這幾次的夢境有所出入,可也沒有違背這一原理。用指甲暗掐了下掌心,疼痛感立即清晰地傳來。這一次我是真的愕住了,難道現在不是在夢中,我進入了一個真實空間?幾乎是跌滾下床的,連鞋子也沒穿我就跑出了門,不顧身後秦臻在說什麼我穿行在院中又不停地抬頭而看,最後看見角落開了一簇從沒見過的花,走過去彎了腰,花香味鑽入鼻中。嗅覺也有了……不可能,我仍然不相信這是事實,轉身衝秦臻喊:“我餓了。”他似乎愣了愣,連忙道:“我立刻找人給你做飯。”“不用,隨便給我一點吃的。”我等不及,疾走了問:“廚房在哪?”此時我沒時間思考什麼話該問什麼話又不該問,而秦臻也被我的焦躁給感染了,他想也沒想地率走在前:“跟我來。”來到廚房後我連食物都沒找,直接找了鹽罐頭挑了點鹽送進嘴裡,鹹味彌漫舌尖的時候我感覺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從痛覺到嗅覺,現在連味覺也都有了,再無法否認這就是現實。秦臻看了我怪異的行為後不知所措地問:“曉,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要吃鹽呢?剛你不是說餓了嗎?”我茫然地去看他,那張臉依舊是模糊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覺比之前的輪廓要清晰了一些。可以看出他很年輕,甚至可以用稚氣來形容,就是眉眼無法辯知。“這有什麼吃的?”理智讓我順著他的話去問。他的嘴角立即莞爾了起來:“你等我十分鐘。”話落就見他利落地找出雞蛋,又拿出麵,十分鐘後一碗雞蛋麵推到了我麵前。默默拿起筷子,吃著麵的同時忍不住想:以前從不曾覺得有味覺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原本應該是美味的麵,吃在嘴裡覺得泛酸而且發苦,食不知味大約便是我現在的情形了。我無奈地放下了筷子,抬頭輕問:“有水嗎?”在沙漠裡最後的瞬間我因乾渴到脫力,不得不閉上眼睛,我想我需要水。秦臻關切地詢問:“是渴了嗎?有水,我這就給你倒。”很快滿滿一杯水倒來,不等他送到跟前我就奪過杯子往嘴裡灌。液體滑過喉嚨連成一線,依稀聽見旁邊在勸慢點喝,但我惘然不顧,杯子逐漸要見底時突的一口水嗆進了氣管,水噴了秦臻一身的同時止不住地咳嗽,從輕微到劇烈,從鼻腔到胸口變得疼痛至極。秦臻毫不在意被我噴了一身水,還伸手過來邊拍我背邊問:“曉,你沒事吧?”原先不覺得,此時聽著他如此稱呼覺得尤為刺耳,推開他的手起身,卻聽他又在追問:“曉,你去哪?”心火瞬間上揚,衝動地想要對他怒吼——不要叫我曉,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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