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他。”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劈入腦中,我驚呼出聲:“盛世堯?”回答我的不是盛世堯,而是身前這人:“什麼盛世堯?曉,你這是怎麼了?”一時錯亂,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和我說話。“丁寧,凝神靜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首先分辨出一件事:你現在是在夢中,而我在你的意識裡。等你分清之後先答應他回去。”隨著低沉的語聲一字一句抵入腦中,我的意識逐漸平靜下來,感知能力也清透了。現在聽見的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是盛世堯,他竟隨我一同入了夢。平靜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假裝疑問:“你說得都是真的嗎?”“曉,你知道的,我會騙任何人也不會騙你。”這話聽在我耳朵裡怪詭異的,尤其是……低頭掃了眼,“你放手,我暫時先與你回去。”實在是感到莫名,怎麼這次夢境如此奇怪,我竟然變成女孩“曉”了。總算他聽我如此說立即鬆開了抓著我的手,聲音裡壓抑著激動:“好,我們先回去。”兩人一前一後地走,我怕露破綻也不多話,沿路都是這人在說話,即使得不到我回應他也沒覺得尷尬而消停。“曉,我已經有了一套對敵方案,回去了給你細說,你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的我再改進。”“你彆覺得我心狠,是蘇族和黎族欺人太甚,他們先耍陰謀來陷害你,妄圖以你為借口來宣戰,我們如果不先下手為強就會像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現在族長他們可能也都知道你要走了,你等下彆說話由我來處理就是。”從這些話中我大概能理出一些信息來:當下他們處在一個敏感時期,部族之間相互爭鬥,而這兩人當是某一部族的重要人物,“曉”無意爭鬥想離開但“真”對權利似有不舍。不過形勢也比較嚴峻,戰鬥一觸即發,並非想離開就能離開。另外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男女關係,“曉”的意誌堅決,“真”的態度多了小心翼翼。轉眼我們走近了房屋,竟見黑壓壓的一眾人站在那處,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臉麵我都看不清楚。心想難道是因為在做夢,沒有具體的外貌概念所以全都臉麵模糊了?有人走上前,“秦主,曉主,蘇族和黎族對我們一直虎視眈眈,但若查探到我們這邊起了端倪必然全力攻來,屆時我們沐族上下千人都將……生靈塗炭啊!”我蹙了蹙眉,這個說話的人從嗓音聽來是個老者,身上的裝束同樣是唐裝款式,就是這講話的方式文謅謅的跟個古人似的,聽起來怪不舒服。剛才“真”就叫我彆說話的,我自當閉緊了嘴巴不予開口。隻聽身旁“真”開口而道:“族長放心,我與曉主自不會對沐族的事坐視不管,剛才曉主外出實際上是去打探敵情的,她已經製定好了對付蘇黎兩族的計劃。”我心間一動,剛才明明聽見他說他做好了計劃,此時卻將這功勞給了“曉”。幾乎立即那些人開始產生騷動,竊竊私語,而族長也甚是激動地在問:“曉主是真的嗎?你已經有了對抗外敵的策略?那真是太好了,我們沐族有希望了。”後麵傳來一片附和聲。我們被簇擁著進了房子,第一反應自然是環顧四下,這裡的裝設既不是一派古舊,也沒有太現代化,除了電燈外我就找到一台電視機算是家電。感覺就是這裡的生活好像要倒退回去二十年,當然不能以偏概全,這隻是初窺見的模樣。被引入到一個房間後我又是推翻了之前的判斷,這個屋子完全是古色調。紅木長桌上圍著沙盤,牆上掛著的地圖畫滿了箭頭。顯然這是個作戰商討屋,格調像及了古時候行軍打仗的情景。“曉主,你快與我們說說對敵之計呢。”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曉主”是在喚我,雖然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女孩曉了。看不清麵目但能從衣裝和嗓音分辨出來講話的人是之前的老族長,他的語氣聽來很是急切。這時才發現進屋的就幾人,除了我和“真”外還有老族長和另外一個身形高大的人。“真”攔在了我前麵率先開口了:“曉主已經把計策告訴我了,就讓我來說吧。”於是接下來我聽了一場軍事演練,什麼誘敵深入、甕中捉鱉之類的各種陰謀詭布,而且還分了三種方案,A計劃不行就B、C計劃,每一種都暗藏了殺機與屠戮。我大約明白為什麼“曉”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了,換成是我也不喜歡。聽他們喚“真”為秦主,那秦應該是他的姓氏,調侃地想不會叫秦小真或者秦天真吧。突聽盛世堯在腦中道:“他叫秦臻,臻於至善的臻。”你怎麼知道?“左側牆上掛著他名字的牌子。”聞言我立即轉頭而看,居然發現牆上掛了不少木牌,上麵都有刻著名字。很快我便從中找到了寫著“秦臻”的木牌,因為它放在最高位,但從上到下瀏覽過一遍卻沒發現與“曉”有關的名字。按道理既然他們稱呼“曉”為曉主,她的名字也應該在上麵啊。有點像是族譜,按照身份高低排位,所以如果“曉”與秦臻平級的話該放在最上麵。底下的那兩個木牌一個叫木紮,一個叫木平,我懷疑就是屋裡的族長和另外一個人。不知道是這個部落的人“木”為大姓,還是這兩人是親屬。就在這時聽見秦臻在那安排:“木平,你明天領兩百人先打頭陣,記住,務必不能與之強打,要將他們的隊伍引到天塹溝內,咱們來個甕中捉鱉。”聽見那稱呼我不由笑了,果然如我所料。卻沒料秦臻突然來問我:“曉,你笑什麼?是我這麼部署有什麼不對嗎?”立時笑容僵在我臉上,要我如何解釋剛才笑是因為木平那名字。幸而老族長岔開了話題,他甚是擔憂地問:“隻帶兩百人會不會過於少了?萬一木平被圍困該如何解?他們蘇族加上黎族有將近三千人啊。”我本想著秦臻自會回應用不著我來多言,可秦臻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又來問我:“曉,你覺得呢?”這下就算我看他們的臉不清楚,也能感應到幾雙目光同時射向了我,如芒在刺不至於,但讓我怪不舒服的。隻得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再開口:“現在是去誘敵又不是強攻,兩百個人還不夠多嗎?難道把全族千人都壓過去,是就怕他們不知道咱們的實力呢還是想要全族滅亡?”“這……這……”老族長吱吱唔唔地對不上話來。反而秦臻語帶興奮地又來問:“如果兩百人太多的話,我們是不是要再精簡一些人?”我輕哼出聲:“你派他們去打先鋒不是去送死,人再減少你覺得能回來幾個?既然是誘敵就要讓敵人相信,人過少就容易被察覺出端倪,而人太多在避退的時候則會自損。”“有道理。”一聲朗喝從高個男人口中傳來,此人應該正是木平,隻聽他揚聲而道:“父親莫擔憂,兩百人給我已經足夠,我定能完成曉主安排的任務。”挑了挑眉,原來他與族長是父子,又一次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既然如此那我們今晚就商議到此吧。”秦臻似乎急著結束這場軍師討論,而族長父子聽過計劃後猶如得了定心丸,不再有任何疑慮地退出了房間。等腳步聲漸遠秦臻就急急走至我麵前,語調激動地道:“曉,你終於又願意為沐族布謀了嗎?真是太好了,隻要有你在我們就無懼任何部族,等把蘇黎兩族都收了後我們就……”“好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大約知道他後麵要說什麼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而秦臻被我懟了後也不生氣,連連點頭道:“好,你去睡吧,我再把計劃多演練幾次。”很明顯秦臻在對著族長他們和對“曉”說話是兩個態度,與族長講話有著一股自成的威儀和穩重,可到了“曉”麵前卻虔誠如一個少年般。我轉過身走至門邊時忽然想起——房間在哪?要再回頭去問肯定會露破綻,隻能徑直出了門,等夜風一吹腦袋便清醒了,我又不是“曉”為何要真的回她房間?左右看了看,正要朝著門外走卻聽盛世堯道:“彆走,找人問房間在哪。”為什麼?我又不是她,剛才冒充就怪心虛的,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此時不走還要等到何時,難道還一直冒充下去?“不是冒充,你現在就是她。”盛世堯道。我不是,而且,這是夢,哪怕這個夢既荒誕又詭異,但也仍然是夢。沒再聽見盛世堯的聲音,我便抬步朝門而走,當我一腳踏出那扇門就覺不對,底下感覺空空的,一低頭驚嚇住,我的腿呢?不是,除了腿我的身體也在一點點消失,若有所感的同時意識迅速抽離並且眼前頓然而黑,我知道是夢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