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過多的自負,似乎是很簡單的原理。我不禁想起周通客棧底下的那個密室,他與我一樣初次去到地下,卻能夠準確找到機關所在並且掌控。起初我以為是他跟周通串通一氣,如今看來他對這種機栝裝置十分熟悉,隻需看上兩眼就能分辨。既然打開了機關,我之前提議離開肯定又得不到響應了,索性也不再去問直接抬腳走了進去。有了焓葉珠的照明我可看清四周,這應該是條回廊吧,兩側牆上都是畫風詭異的圖案,綿延了大約二十多米遠才見出口。我直接詢問盛世堯:“需要給你時間研究這些圖案嗎?”“沒有必要。”我大鬆了一口氣,就怕他又說這畫中有什麼玄機,然後講來頭頭是道語氣輕描淡寫,顯得我好像多沒有文化似的。穿過回廊便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假山亭台、枯了的樹、乾了的池塘都昭示著原主人曾有過十分奢華的生活,不過人去樓空,隻留下這般蕭條的殘景。終於又看見有房子了,應該是到了住宅區域。從方位來判斷正前方的那間應該是主人臥房,房門是緊閉的,不過也沒落鎖。我正遲疑著是否要打開,盛世堯已經提議:“進去看看。”門上落了很厚的灰,伸手一推就揚起了灰塵,我用手捂住口鼻等灰散去才邁過高門檻。不過似乎我想錯了,這間屋子根本不是住宿的,更像是一間書房,但是四周的書架上卻空無一本書陳列,好像被人給搬空了。一張大紅木桌上用石條壓著一張白紙,旁邊是硯台與毛筆,腦中勾畫了下主人曾經站在桌前寫字的場景,似乎有些落寞的意味。就在這時,盛世堯突然嘀咕了聲:“水印?”我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你去找些水撲在這張白紙上。”我不由瞪眼,“你在開玩笑吧,這一路過來你也一起看到了,哪裡有見過有水的?”外麵那唯一的池塘都是乾的,可他堅持:“出去找找,這張紙上可能藏著什麼秘密。”無奈我隻能回身走出房間,轉了一大圈居然還真被我找到了,那是在角落裡的一口井,用一塊石板蓋著。慶幸這井沒有枯,我用井旁的水桶提上來一桶水後就回到那間房,當我把水灑在白紙上時奇跡就出現了,居然當真有圖案和文字從紙上顯現出來。文字我不認識,但識圖能力還算有,畫得是一個人跪在地上接過另一個人的盒子,然後帶著盒子騎馬離開,卻在半路碰上一群殺手,在逃跑的過程中盒子不小心摔在山路上,一顆珠子從盒內滾落,而盒中還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珠子。最下角的畫麵是那人把珠子供奉在一張案台上,虔誠跪拜,看那空間擺設好像正是這間房。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跪拜的人就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吧。不過我更多的注意力在那顆珠子上,因為它的大小與我的焓葉珠差不多,同樣也是烏黑的。“就是焓葉。”盛世堯肯定的語氣使我精神一振,“當真是焓葉?所以現在我手中的焓葉原本應該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的?”目光往上斂轉,緊隨著又問了句:“焓葉有兩個?”“從這張圖來看應該是,這也是為何你會一次次來到這個空間的原因了。”“你是說……因為焓葉?它牽引了我來到屬於它的世界?可是不對啊,明明這個時空要比我們正常的要快上一天的時間,算是未來,而你說這些文字的出處是一千多年前唐朝時期的暝台國,這根本就是矛盾的。”盛世堯頓了頓才緩緩道:“不是每一個現象都能用常規去解釋的,你又肯定不是這個空間發生了未知力量的扭曲而來到了你認為的一天後的時空?”我發現無論提出什麼疑點,他都有一套說辭能夠應對我,且讓我無言以對。是因為原本有兩顆焓葉珠,一顆在我手上,另一顆存在於這個空間,它們之間產生相互效應,通過特定的媒介一次次地想要再次相遇嗎?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手中的焓葉會莫名亮起來了,因為它感知到了主人的氣息。前兩次恐怕太久沒有感應,所以把我帶偏了位置,這一次終於牽引回來了這座房子。目光落在第一幅畫上,那個把盒子給屋主的人是……“是暝台國的王。旁邊文字記載了焓葉的出處,它是暝台國的鎮國之寶,傳聞是仙人所賜,兩珠齊集可掌天下。”可掌天下?這恐怕也就是那時候的古人才會相信吧。國家之道與天時、地利、人和密切相關,其中人和是最重要的。哪裡可能與什麼珠子有關?“你錯了,國勢與運道息息相關,你所想的三要素是國之根本,人和可以創造,天時地利卻是不可變因素,真正重要的還是運勢。故而許多君王都會為改時運去尋找外物,比如你手中的焓葉珠,單是一顆就已經能扭轉時空了,兩顆聚齊之後會有什麼威力誰又知道?”“那另外一顆會在這座房子裡嗎?”話出來就覺問得多餘了,如果在,屋主人也不會留下此水印畫來記載這件事了,恐怕後來連他手中的珠子也遺失了,不然也就不會在我手上了。突的眼前黑影閃現,凝目而看,見盛世堯出現了,還是一如既往的眉眼清冷淡漠。手中一空,焓葉珠被他給拿了過去仔細端詳,片刻之後才聽見他道:“這一顆不是屋主的。”我的注意力沒在珠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問:“你怎麼出來了?”黑眸掠來,語氣卻很淡地回我:“太悶了。”我應該被氣笑的,他講得好像那意識是個關押他的禁地似的,不過我的臉上沒有笑意,再次發問:“是吸夠氣息了嗎?”看見那雙眸子閃過難得的怔愣,繼而蹙了下眉頭又展開,“你知道?”我輕哼出聲,“沒你想得那麼笨,換成平時能夠現身的時候你幾時要一直隱在我意識裡與我對話?分明就是在對付鬼麵人分身的時候耗了元氣,所以你起初連我們身處幻境都沒察覺出來。另外,循著我的氣息穿梭空間是不是也很耗你的體力?所以你早過來了卻一直沒作聲,因為你就像上回我離開客棧般虛弱到無力了。”能力不夠至少對身周有足夠的敏銳度,我一直都有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盛世堯。彆看他始終如一地表現得風輕雲淡,可依然被我看出了變化。以他屢屢能夠出奇跡地化險為夷的能力,怎麼可能那麼晚才發覺我們身處幻境呢?而在我換到這時空醒來後,他早來了卻遲遲沒作聲,故弄玄虛顯然沒必要,結合前一次他離了我的氣息虛弱到站不起的情景,便大約有數了。靜凝片刻,盛世堯轉開了眸輕道:“不至於到那程度,之前是因為散魂蘇醒後必須仰仗你氣息才能續力,而今我已主魂歸位了。這時空輪轉於我還好,隻是之前那一仗打得有些費力,那蛇群雖假煞氣卻是真,唯有極儘陰氣與之對抗才能抵禦反驅,如此才頗耗了些心力。”“既然是這樣那就在裡頭多待一陣子再出來唄,現在沒事你跑出來作什麼?”“焓葉變化了。”我愕了愕,下意識地去看焓葉珠,發覺原本火紅的光在漸漸發白,使得光線越加亮堂了。如果依照盛世堯之前所言,這珠子是有靈性的,那麼此刻的變化是真的在召喚同伴?腦中忽然閃過另一種可能:刺鳥高歌!荊棘鳥明知自己的生命即將逝去,卻仍然高揚起歌喉唱最動人的樂曲,唱儘它所有的一切。這顆珠子會不會也如此呢?它若有靈性,想在最後終結之前發出最亮的光,直到油儘燈枯徹底淪入黑暗。盛世堯否決了我:“你想得太唯美了,就算有元靈也是妖靈,它改變光源是為了擴大磁場範圍呼喚另一顆焓葉珠。以前它被塵封了看不出,現在同伴的氣息已經破除了第一層封印,我看出裡頭藏得是一頭凶靈。”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從我意識中出來,怕我被凶靈反噬?腦子轉得飛快,這個念頭下意識地就出來了,繼而感覺臉上發燒。急忙心下否定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是察覺到焓葉珠有危險,而他與我暫時不可分,我受傷即代表了他也受傷。聽過這番分析後再看焓葉,覺得那白光尤為妖豔,甚至隱隱都能看見裡頭有雙眼睛在不懷好意地盯著我。立刻眨了眨眼,再細看又發覺沒有了。“那現在要怎麼辦?你說第一層封印破除了,那凶靈會不會衝出這珠子?”盛世堯搖頭:“暫時還不會,原本一共有三層封印,這才破了第一層。”我暗道了聲“還好”,餘下兩層想來也應該沒那麼容易破吧。正如此念轉著,突聽盛世堯悶哼了聲,整個身影都朝著我撞過來,幸而我反應及時地伸手推住了他,可那顆原本在他手上的焓葉珠卻滾落到了地上。莫名有種直覺這不是好事,果斷地追跑過去試圖撿起珠子,可那珠子卻突然自動跳躍了起來,使我一下抓了個空。身後盛世堯沉喝:“攔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