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宛兒麵上帶著笑,可是心裡卻是十足的難過複雜。十歲那年,她跟著爹進了六扇門,沒有熟識之人,也沒有過往的記憶,麵對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隻有在爹的身邊,她才會覺得有安全感。最後,是左景風的出現,改變了一切,那個時候,左景風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家中也遭逢大變,被六扇門原總首領收養為義子,帶到了六扇門。他同樣也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可他卻絲毫沒有彷徨,活得積極而陽光,連帶著帶給她的都是最美好的溫暖。那個少年,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從此,做了她心裡的守護神。正是因為左景風給了她待在六扇門的勇氣,所以謝宛兒才會那般的依賴左景風,在她的心裡,她早就將左景風當成了她未來的丈夫,所以她這麼多年來,將左景風的衣食住行都照顧得很好。段雨煙沒有出現之前,謝宛兒以為,她和左景風,會這麼順理成章地走下去,成婚生子,日子過得幸福而安謐。可是段雨煙出現了,也讓她真真正正地弄明白了,左景風對她,壓根就沒有男女之情。“宛兒,爹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爹不止一次地跟你說過,你和左景風不合適。”謝老頭歎了口氣,看著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一臉無奈地勸說道。“爹,我不明白,究竟是哪裡不合適,我自小與景風哥哥便是一起長大,兩個人知根知底,他雖然不如祁大哥那般文韜武略,可是人也是積極上進,熱心善良。如果是外人說我們不合適也就罷了,可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啊,你明知道,我小時候便對景風哥哥有這樣的心思,可你總是不支持,爹,我隻是想要和自己喜歡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難道就這麼難嗎?”謝宛兒一口氣說出這一長串的話,說完眼裡便落下兩顆淚來,目光裡都是悲傷,她看著自己的父親,鼻頭一陣酸澀。以前她是不爭不搶不求的性子,因為她總是覺得沒有必要,是自己的東西注定都會是自己的,而不是自己的東西,就算是再如何的強求,到了最後都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可是以前那些東西,都沒有涉及到左景風,左景風是她心裡的一根弦,崩的緊緊的,不願意鬆開。她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懂風月的懵懂少女,左景風看段雨煙的眼神,裡麵分明有的,是心動的情意,而那樣的目光,左景風從來沒有放在她的身上過。她一直努力地隱忍著,努力地克製著,可越是壓抑著,心裡就越是難受,如今謝老頭的一句話,將她心裡所有的委屈都給翻騰了上來。“爹,我愛景風哥哥,我真的愛他,我們為什麼不合適?就因為身份和地位,我配不上他嗎?是因為我配不上他嗎?”謝宛兒失落的語氣,含淚的雙眼,都讓謝老頭心如刀割。他搖著頭,神色中是同樣的傷悲,“不是,傻孩子,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因為你的錯,都是因為……”謝老頭猛地止住自己的話,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狠下心來說道:“宛兒,你應該很清楚,你自小便與那左景風一起長大,若是他真的對你有意,何至於讓你二十歲了還在癡等,他壓根對你就沒有心思啊,我的傻女兒。”謝宛兒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她是知道的,她當然是知道的,她愛左景風,為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放在明麵上的。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肯每天放下身段地仔細照顧一個男人,就連外人也肯定能清楚她的想法,她不信左景風察覺不出來,若他對她哪怕有半分想法,也不會讓她等到現在了,她太自欺欺人了。“爹……嗚嗚……”謝宛兒一把撲到謝老頭的懷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謝老頭撫摸著謝宛兒的頭發,勸慰道:“宛兒,雖然說你從小和景風一起長大,可你畢竟是個仆人,而景風他,縱然不是祁林生的親生兒子,可是你看祁林生同祁言蹊對他的態度,便也能知道,景風他在祁家的地位了。”謝宛兒臉上都是淚水,心裡難受到了極點。她不是一個心比天高貪圖富貴的女人,她愛的從來都不是左景風的身份和地位,可現在被爹這樣一說,她才深刻地認識到,就算是她沒有彆樣的心思,是不是在外人的眼中,她早就已經是一個不知身份,妄想攀圖富貴的女人,而在景風哥哥的心中,可有真的將她當成過,和他是一樣身份地位的人?謝宛兒不願也不敢去找左景風詢問,可能這輩子,她與他,注定是不能在一起了吧……*東宮,太子妃夕妍雪一臉憂愁地撫摸著小腹。她嫁入東宮已有兩年,卻一直未有所出,皇後徐瑾怡因此對她不喜,鼓動太子多納側妃。不過太子慕容雲與太子妃夕妍雪伉儷情深,慕容雲其他事儘皆聽從皇後徐瑾怡的話,唯獨對於納側妃一事,態度拒絕得很堅決。“娘娘,這是今日的藥。”藥味苦澀,聞著便讓人難以下咽,可是太子妃夕妍雪卻是一臉淡然地拿起藥碗一飲而儘,放下碗後,便拿起一旁桌上的蜜餞放入口中,衝淡去口中的苦澀。“娘娘,這藥天天吃總也不是法子。”一旁的丫鬟臉上帶著心疼地道。她實在是心疼自家主子,為了皇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苦,所幸太子殿下對自家主子寵愛有加,讓娘娘堅持下去也有動力。夕妍雪歎了口氣,看著門外落寞地道:“本宮也不願意天天喝這些苦藥,每日喝藥,讓我胃口不好,身體也是日漸虛弱,可是太醫說過,我身體虛寒以至於兩年還未能懷有皇子,太子對我寵愛,替我擋住母後的指責,可是我卻不能給他生下一兒半女,這讓我如何能夠不愧疚,這些藥雖苦,可若是真能治好我這虛寒之症,讓我順利地懷上龍子,就是讓我一天三頓地喝藥我也願意。”“雪兒,你知道我向來不在乎這些的。”夕妍雪往門外看去,隻見太子慕容雲身穿太子朝服走了進來。他麵上帶笑,一進門便走向她,抓住了她的手,溫和地勸慰道:“生子本就是緣分,你又何須這般緊張呢,該來的遲早都是會來的,隻要咱們耐心等待,孩子早晚都會有的。”夕妍雪點點頭,心裡好受了一些,卻仍是難以平複自己的情緒。她不過是一個府尹之女,能夠被太子看中,入主東宮當了太子妃,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可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獨自擁有太子,就連他的父親,也不隻是有她母親一個妻子。她實在是三生有幸,能夠嫁給一個品貌才華都是上等的丈夫。縱然太子慕容雲從來沒有因為生子一事而催促過她,可是夕妍雪自己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太子殿下今日心情看起來很好?”夕妍雪有些奇怪地問道。她是很清楚的,前段時間,從錦州回來之後,慕容雲便急衝衝地去了宮中,等他回來的時候,便是一臉憂鬱的模樣,一直到前幾日,還都是鬱鬱寡歡的模樣。可是這幾日,他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整個人的精神麵貌,談吐打扮,都和以前有了鮮明的對比。“父皇把今年春闈一事交給了我負責。”提及到春闈一事,慕容雲顯得很是開心,他上次錦州疫病一事,處理得並不妥當,所以皇上慕容無我對他很是失望。慕容雲很是在乎慕容無我對他的看法,這一次春闈之事交到他的手中以後,他便想要努力地將此事辦好,不要再讓父皇和母後丟人了。更何況,為朝廷選拔有才之士是國之大事,他身為太子,理應做好這件事情。“春闈一事交給殿下你了?”“沒錯,父皇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由我負責,雪兒,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想找機會,能夠真真正正地做好一件事情,這次春闈一事,是我求了父皇很久,他才答應交給我的,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出現任何差錯,為了此事,母後幾日不曾理我,妍雪,我努力將此事辦好,母後那裡,需要你多費心了。”慕容雲說話間神色認真,握住夕妍雪的手愈發用力。夕妍雪心裡寬慰了一些,縱然擔憂春闈一事,可是看著太子如今意氣風發的模樣,她的心裡也好受了很多。其實在她心裡,壓根不在乎慕容雲的太子之位。她從嫁入東宮的那一天開始,就把慕容雲當成了她的夫君,從此,他的悲傷歡樂,就是她的悲傷歡樂,隻要他能夠過得開心自在,就算他是平民,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殿下,你放心,母後那裡交給我。”兩人對視一笑,空氣中氣氛溫暖而安謐。*農曆二月九日,春闈第一天,天氣晴朗,可是空氣中依然還殘留著冷氣。第一場考試三天,學子們都裹了厚衣服,一個個查明身份之後放入了考場。許不語一大早就來了考場外,她來到這裡,純粹都是無奈之舉。顏沛林因為學業優異,雖然年紀不大,可也被先生點頭同意跟隨今年春闈考生一同大考。許不語自己和顏沛林是沒有多麼熟悉的,她是死後重生到這副軀殼中,自然沒有關於以前和顏沛林的回憶,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感情。可是這個少年卻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對她示好,她進入六扇門之後,便甚少歸家了,顏沛林隻要是從學堂回家,就必定會去她家中幫張桂花的忙,有時還會托人捎些糕點給她。前段時間她的生日,顏沛林還特意來六扇門,就為了給她送一隻釵子當生日禮物。釵子雖然並不貴重,可是卻也是代表了顏沛林的一番心意。這一次顏沛林參加春闈,她如果不來為他加油助威,實在是說不過去。“天哪,他長得可真漂亮啊,唉,這位是什麼人啊?”“是啊,這究竟是男人女人啊,長得這般精致……”“籲……說話小心一些,他身上穿的,可是六扇門的官服。”“咦,六扇門什麼時候收女人了?”旁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驚豔的,好奇的,色眯眯的……各種各樣的目光讓許不語覺得很不自然。她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貌在人群中究竟有多顯眼。嫵媚精致的五官,上挑的眉眼,紅潤的唇,雪白的膚,就算是穿了六扇門的官服,她嬌弱的身體自己完美的容顏,都很難隱藏住自己真實的性彆。“顏沛林……”許不語粗粗打量了四周,顏沛林此刻低頭站在考生中,等待著排隊檢查進入考場。他身上穿著一身八成新的青色衣袍,腳下的鞋也是新做的,十年寒窗苦讀,縱然這一次隻是嘗試,可是顏沛林的家人們,對他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顏沛林聽到聲音抬頭,便見一個長得異常美麗的女子在不遠處給他擺手,他遲疑地盯著許不語,片刻後,才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從考生中跑了出來,看著許不語的臉,咽了口唾沫道:“你?你是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