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語摸著自己的臉,臉上多了幾分苦笑,無奈地點點頭。“天哪,不語,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如果不是你喊我,我都沒有辦法認出你來。”得到許不語的肯定,顏沛林的語氣中帶著疑惑和驚訝。他上次到到六扇門去看望許不語的時候,對於許不語身上的變化已經很是奇怪了,可是這才多長時間沒見,許不語居然又有了這麼大的改變,不管是她的容貌還是她的身高,竟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女大十八變吧……”許不語尷尬地笑笑,她自己尚且都不能夠清楚自己身上的變化,更加無法向彆人來解釋了。“可你這變化,實在是大了一些。”顏沛林頗為唏噓地道。他實在是很難以將麵前這個麵容精致妖魅的女子,同他印象中那個乖巧清秀的少女聯係在一起,現在的許不語,美得太過於光芒四射,讓他不敢直視。顏沛林心裡此刻其實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一方麵是因為許不語身上的巨大變化,另一方麵則是他自己的原因,他覺得自己和許不語的關係,貌似越來越遠了。以前的許不語,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女,相貌家世都很普通,那個時候,顏沛林心疼她的生活不易,所以便想著好好讀書,將來考中狀元之後,將她給娶進家門,一輩子便也是衣食無憂了。後來許不語落水,他越發地心疼她,可他學業緊張,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再後來許不語進了六扇門,從此她的人生,與他便開始疏遠了起來。以前顏沛林是從來不會感到自卑的,雖然他家世清貧,可是他始終認為,隻要他肯努力讀書,就一定能夠考取功名。可是麵前光芒四射的許不語,頭一次讓顏沛林有了自卑的想法,他不能夠確定,自己能不能夠配的上許不語。許不語一直在躊躇著如何將禮物送出去,壓根沒有注意到顏沛林的臉色變化,更加不會知道,顏沛林心裡此刻的想法,如果她知道的話,定然會覺得十分的可笑。絕世佳人也不過是紅粉骷髏,再美的皮囊也是會老的,所以,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一張完美的臉,就覺得有什麼般配不般配的問題。“你今天考試,我也沒有什麼好送的東西,如今雖然已是春天,可是天氣仍然寒冷,我便親手做了這件棉背心,樣子不好,你不要介意。”許不語的神色淡然,將手中的棉背心給遞了過去。她可以肯定,自己對顏沛林是沒有任何情意的,這一次的棉背心,也不過是為了還他往日的情意罷了,如此一來,他們兩人便算是兩平了。“這個人什麼來曆啊,不語居然親手給他做了棉背心,看他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模樣,和不語站在一起,倒還挺般配的。”左景風站在祁言蹊的身邊,感受著祁言蹊身上散發的寒氣,臉上帶著壞笑。祁言蹊目光一直盯著不遠處兩個說話的男女,沒有給左景風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呲呲,大哥,不語有給你做過嗎?”左景風拿眼睛斜看著祁言蹊的一舉一動。祁言蹊低頭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低沉地回道:“沒有,我向來都是不喜歡這些繁瑣之物的。”然後抬起頭看向左景風,麵無表情地問道:“她給你做過?”左景風縮了縮脖子,感受到了祁言蹊隱藏的怒火,方慌張地搖頭否認道:“沒有沒有,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天生不怕冷,自然不會用這些物品。”祁言蹊點點頭,想到剛剛左景風說許不語和顏沛林般配的話,心裡有隱約的不快。可他向來冷靜自持,自然是不會任由情緒外漏。等到顏沛林一臉喜色地進入考場之後,祁言蹊慢慢地踱步到了許不語的身旁。此刻的許不語,望著考場內,沒有注意到祁言蹊的到來。“在想什麼?”“大人?”許不語被嚇了一驚,從自己的回憶中抽回神來,眼神複雜地看向祁言蹊,隨即反應過來,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裝作不在意地道:“沒有想什麼,隻是看著那麼多的考生進去,心裡有些感慨罷了,十年寒窗苦讀,成敗在此一舉,金榜題名自然有榮華富貴,美女環繞,可是落榜卻是讓人很難接受。”“能夠金榜題名的人,平時自然是用了十分功的,他們付出的一切非常人難以想象,落第考生,雖然同考中學子學習時間相同,可是自己努力程度,學習效果是有很大不同的。”祁言蹊頓了頓,又道:“你在擔心剛剛進去的那人?”許不語一愣,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祁言蹊說的是誰,隨後淺笑著搖頭道:“我擔心他?我不擔心啊,他本就不該考試的,隻是因他學業優異,所以先生便要他跟著一起考試了,依照他的水平,就算比不上彆的考生,可也不會相差太多,曆練一次也是對他有利。”說完後,許不語看了看慢慢空蕩下來的周圍,心也變得空蕩蕩的,過去的事情又一次在腦海裡翻湧,她慌忙壓抑住內心的異樣,轉換話題道:“大人要一直在這裡盯著?”祁言蹊點頭,看向不遠處被官兵圍住的地方,太子殿下這次都在考場外盯著,他自然也不能放鬆,想到剛剛眾人看許不語的眼神,祁言蹊皺著眉頭道:“你先回衙門吧,這裡有我和景風就好。”左景風離他們不遠,聽到祁言蹊的話,也是一臉的認同,許不語如今的相貌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也太過於引人注目了,他已經隱隱聽到有風聲,說大哥在身邊整日帶著一個長相妖媚的女人,卻裝成男子打扮。這樣的風聲碎語往小了想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大哥年紀不小了,並且與秋綰月早已退婚,就算是身邊有女人也不為過。可是如果往大了想,這件事若是傳到聖上耳朵中去,他會如何看待祁言蹊?公私不分,有美相伴,聖上最為討厭的便是辦事不靠譜的人,就算大哥曾經在聖上那裡留了不少的好印象,可是經過外人閒言碎語的一添加,聖上必然就會誤會大哥,從而對他不喜。許不語沒有多待,一場考試要三天的時間,祁言蹊自然是要從頭盯到尾的,她一個女人,在這裡待著也不方便,還幫不了他們什麼,所以先回了六扇門。“許施主。”剛到衙門口,許不語便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喚她,她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到了一身白衣如雪的不念,不念右手中握著一串佛珠,左手提了一個籃子,麵上掛著淺笑,眼神中皆是慈悲與溫暖。許不語看到不念,剛剛因為前塵舊事躁動的心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她走到不念的麵前,喚了一聲:“不念大師。”“阿彌陀佛,許施主,彆來無恙。”“無恙無恙,好久不見了大師,你這次下山是做什麼?”許不語麵上帶笑,心裡是對不念到來的驚喜。不念看著麵前這個發生了巨大變化的少女,心裡不斷地泛起漣漪。他也想問問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來自己,一切都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多年的努力終於快要有了收獲的時候,他偏偏卻又有些遲疑了。而這份遲疑,來自於對麵前這個少女的處置問題。不念心裡很清楚,如果他想要權利,要至高無上的地位,便不能對任何人心軟。就像他那位好父皇一樣,表麵上看著多情,骨子裡卻是絕情到了極點。他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完全就是拜他所賜,在他對母親所有的回憶裡,她永遠都是將小小的他緊緊摟在懷中,語氣哀婉地喚著慕容無我的名字。很少的時候,母親是快樂的。那個時候,母親的精神已經不好了,她被父皇冷落了太久太久,所以潛意識地總是希望父皇可以來見她。她快樂的時候,總是在幻想中見到了父皇,可是一直到她鬱鬱而終的時候,他那個好父皇,都沒有來看她一次,最後,是年幼的他,握著母親的手,直到她沒了氣息。一直到斷氣,母親的眼睛還是望著門邊。不念心裡很明白,她不甘心,她為了那個叫慕容無我的男人付出了一切,甚至悲叛了自己的族人,可到了最後,她卻落得一個如此淒慘的下場。不念恨,恨慕容無我對自己母親的冷酷無情,恨他騙了母親以後,卻不好好地對待她,恨他多情風流喜新厭舊,害得他年幼失去母親,自小沒有父母疼愛。“大師,大師,你沒事兒吧?”許不語眼看不念臉色難看,眼神中居然流露出恨意,不由心中震驚。自她和不念相識之後,不念帶給她的,通常都是慈悲寬容的形象,今日在不念的眼睛裡,居然會讓她發現怨恨憤怒的意思,這如何能不讓許不語震驚。“我沒事。”“我聽說城中這些時日,不知為何多了許多的災民,他們孤苦無依,沒有地方可以住,也沒有飯菜可以果腹,今日我正好有空,所以便想著下山來看看,有沒有能夠幫的上他們的地方,上一次你來寺廟,說喜歡寺廟中的素菜素果,這一次下山,我便給你帶了一些。”不念的神色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提到災民時,臉上是不忍的表情。許不語心裡疑惑,她可是時常跟在祁言蹊身後的,從未聽說過最近有地方鬨災,而且她也沒有看到京城中,哪裡有災民聚集的地方。如果真的像不念所說,京城中有大量的災民湧入,那她要趕緊彙報給祁言蹊才好,這批所謂的災民來曆不明,誰能夠知道,到底是不是災民,如果混進了不懷好意的人,那放任他們留在京城之中,豈不是十分危險。越想越覺得不妥,許不語覺得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要儘快去告知祁言蹊。“大師,災民一事,我要趕緊去告訴祁大人,讓他核實一下災民的身份,如果真的是災民的話,就想辦法安頓他們,可如果他們不是災民的話,費了心思進了京城中,定然是有野心,不管是出於哪個方麵考慮,我都要儘快讓祁大人知道這件事情。”不念的轉佛珠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神色中都是不讚同,“春闈期間,祁大人是要在考場盯著的,他壓根就沒有辦法離開,再者說了,這群災民多少還不清楚,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緊張的。”許不語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無奈地說道:“我把春闈的事給忘了,算了算了,等過兩天考完這一場我再告訴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