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間地獄(1 / 1)

美人債 緋淺如歌 2298 字 3天前

隨著天色漸晚,許不語的心也越發的沉重起來。祁言蹊出城采藥,一夜都沒有回來,許不語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遇到了危險。“不好了,不好了……”方叔一臉驚恐地跑了進來。聽到他聲音的不念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有些擔憂地問道:“方叔,外麵是不是出事了。”“外麵的那群官兵,他們要往城裡放火,說要燒了錦州城裡的人,斷了疫病的源頭。”方叔的話剛落,便聽到城主府外傳來陣陣哀嚎。不念神色震驚地望向城門的方向,接著袖子一甩,往外麵急步走了出去。許不語遲疑了一下,想到和不念相處的時光,還是選擇跟了上去。錦州城如今猶如人間地獄,一支支火箭從城門樓射向城內,房屋燃起熊熊大火,染了病的百姓壓根沒有力氣躲避,哀嚎著從房間裡滾出來,希望可以撲滅身上的火。街上到處是燃燒的火人,不念臉色蒼白,卻隻能徒勞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火人在麵前漸漸失去性命,他嘴唇抖動,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與無奈而變得僵硬。“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許不語不知道不念口中的他是什麼人,她也沒有心情思考了。淒厲的呼救聲響徹城內,在這樣的情況下,其他人壓根顧不了彆人,稍微有點行動能力的人,推搡著其他人擋箭,人性的醜惡在生死關頭暴露得一清二楚。許不語看了隻覺得心裡發寒,空氣中傳來的燒焦味,火油味……一股腦地從鼻端往腦海裡湧動,她乾嘔了幾下,神情因為震驚而顯得呆滯和茫然。“噗呲……”“你沒事吧?”一支火箭在耳邊劃過,穿透了身後一個正在地上爬的人。許不語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抬頭看著不念那張乾淨清透的麵龐,喃喃地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燒城?他們為什麼要燒死這麼多人?”不念看著代替許不語死去的那人神色哀傷,目光裡都是氣憤與無奈。他努力護著許不語躲著密集的火箭,一點一點地往城門的方向移動。“他是要報複。”“他是誰,他瘋了嗎?錦州城裡這麼多無辜的百姓,他要報複,難道這些百姓和他都有仇不成?”“封疆王慕容徹,他是要太子殿下和這錦州百姓,全部為他的母親陪葬。”冷厲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許不語心裡一喜,接著一個溫暖的披風罩到了她的身上。祁言蹊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語氣嚴厲地訓斥道:“你出來做什麼?”許不語看到了他,心裡的擔憂,害怕,傷心……一股腦的情緒全部都迸發了出來。她緊緊地握著祁言蹊的披風,語氣帶了哭腔地吼道:“去哪裡不都是一個樣嗎,到處都是火,你知不知道,你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我有多擔心你……”“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沒事。”祁言蹊歎了口氣,目光溫暖地看著許不語。待看到她眼裡的水光時,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乾枯的頭發觸感並不好,可是祁言蹊心裡卻覺得很是安慰。天知道他費儘辛苦采了草藥回來之後,麵對的居然是漫天的火,那一刻,祁言蹊怒火攻心,又急又怕,急的是不知道許不語身處何方,怕的是許不語會出什麼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乎許不語,隻是自己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他對她隱瞞了真相,將她帶入了這危險的環境之中,自己就應該對她的安危負責。在心裡微微地舒了一口氣,祁言蹊頭一次這麼慶幸,自己回來得及時。“你們回去,我去解決城門上的人。”將許不語安排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祁言蹊語氣冷靜地道。不念神色複雜,指著城門的方向,頗為擔憂地道:“祁大人,你要知道,那可是幾十個人,若不是太子殿下帶來的侍衛都染了疫病,有幫手幫你,或許還多些勝算,可是現在……。”祁言蹊的臉上還帶著刮傷的痕跡,眼圈下青黑的痕跡明顯,黑色勁裝上沾滿了泥土。可他神色冷厲,目光似刀。握著手中的佩刀,他冷笑一聲,沒有反駁,隻是又道:“如今城內火勢蔓延,你們快回城主府吧,看好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讓他出事。”說完便將手中裝草藥的筐子遞給了不念,又看了看許不語,接著縱身一躍,躲避著密集的火箭,用輕功往城門方向疾馳而去。“走,我們回去。”不念臉色難看,剛剛一時情急,他居然會忘了妥善安排太子殿下的去處。城主府目前隻有方叔一個還算健康的人,可他年老體邁,真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恐怕很難應付。許不語目光從祁言蹊的背影上收回,心裡縱然再擔憂,可她也知道自己壓根幫不了祁言蹊,還不如聽他的話,儘快回去照顧好太子殿下,不讓他有任何的顧慮。許不語震驚地看著慕容雲的寢室,煙霧繚繞,大火熊熊燃燒,裡麵木頭被燒的“劈啪”作響。火勢蔓延得極其快,在門口都能被火焰的熱浪燒烤得難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還在裡麵。”不念語聲焦急。看著被大火吞噬的房間,心裡暗恨自己思考的不周全,將慕容雲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你瘋了,那麼大的火,你這麼衝進去,你會沒命的。”不念被許不語拉住衣袖,臉上的神色蒼白,他內疚又焦急地說道:“我的命不重要,太子殿下還在裡麵,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你的命為什麼不重要,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樣重要的,太子殿下身份是尊貴,可你也是活生生的人,你好好看看,裡麵火那麼大,你就這麼貿然的衝進去,真的會沒命的。”“你不懂,太子是未來的君王,他的身份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他出了事,甚至可能會引起皇室內亂,進而造成國事動蕩,我的命和他的命比起來,真的算不了什麼。”“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可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沒有人的命是不重要的,在我這裡,太子殿下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沒有絲毫的區彆……”許不語語音很高,臉上都是對他不滿的神色。可她眼睛裡,卻分明裝著的,是對他的擔憂。她死命地拉著不念的袖子,不讓他因為一時衝動陷入危險之中。不念的心卻是劇烈地動了一下,他望著麵前這個身量嬌小,麵目稚嫩的少女,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可他還是溫和而有力地將許不語抓住她衣袖的手掰開,目光堅定地對她道:“對不起,我有我的堅持,我一定要進去。”許不語看著那白色背影衝進房間,隻覺得嗓子一陣發乾。周圍的房間早就燒了起來,那些昏迷中的太醫,懷揣著一份治病救人的心到了錦州,最後卻都葬送在火裡。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許是很快,也或許過了很久,許不語一直呆呆地望著大火燃燒的屋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她不知道,不念這一去,還能不能完好地出來。“咳咳……”突然,不念攙扶著昏迷著的慕容雲踉蹌著走了出來,看到她,衝她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許不語眼睛一亮,隻覺得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還沒有等她出聲,不念卻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掩蓋了燒的焦黑的後背……不念隻覺得自己頭昏沉得難受,整個身子都是沉甸甸的,胸口的位置壓得厲害,一瞬間,他竟不知雲裡霧裡,今夕何夕。“身為皇室子弟,卻自甘墮落,居然會去佛寺裡麵聽那群老禿驢講經,慕容玉,你真是丟儘了整個皇室的臉麵。”孩童的容顏如名字般白玉無暇,明明是七八歲的年紀,可神色穩重,氣質超然。他跪在地上,看著上方一臉怒意的慕容無我,嗑了一個頭,目光有些受傷地道:“父皇,兒臣自幼喜歡佛法,我佛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為什麼父皇就不能接受佛法呢?”“荒唐,佛法慈悲為懷普度眾生,那還要皇帝做什麼,你身為皇子不勤於學習,卻整日裡忙活這些不入流的事情,蓮妃不肯將你放在皇後身邊撫養,口口聲聲說自己能教養好你,現在看來,她壓根就沒有好好教養你。”慕容無我神色中帶著怒意,提到蓮妃之時,語氣中帶著厭煩。聽到他這樣說的慕容玉,白玉般精致的小臉上,神色沉痛而悲憫,他注視著慕容無我,眼睛裡是滿溢的失望與不滿。“父皇,我心向佛,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完全和母妃沒有任何的關係,母妃生我育我,對我關懷備至,她已經去世了,還請父皇不要因為我的事情,而對母妃有遷怒的意思。”“既然父皇不喜我學佛法,我住在皇宮裡,定會礙父皇的眼,不如父皇準許我搬出宮裡……”慕容無我怒氣更深地看著底下這個和他脾氣秉性絲毫不像的兒子,想著以前蓮妃的所作所為,心裡對慕容玉越發的不喜。他緊皺著眉頭,冷喝道:“若你搬離宮裡,以後你就不要再回來了,滾,給我滾……”不念緊皺著眉頭,他的腦海裡,小小的慕容玉臉帶悲傷,心裡是不被認可的痛苦與無奈。“母妃……”“母妃……”“我好想你……”輕微的聲音,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出來。許不語聽著這樣的話,再看到床上一臉痛苦的不念,深深地歎了口氣。*錦州疫病橫行,京城中的秋家此刻也並不太平。秋家因為秋楓的失蹤,整個府都是愁雲慘淡,特彆是秋楓的生母永安郡主,更是哭的幾度暈厥。自從知道秋楓失蹤的事情之後,便沒有吃下一粒飯,隻是抱著秋楓貼身的衣物,紅腫著眼睛落淚。“郡主,你不要擔心,咱們小少爺那麼聰明伶俐,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身邊的丫鬟努力安慰著永安郡主,可永安郡主隻是抱著衣物哭,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永安,你爹爹和子翊去六扇門報了案,你放心,六扇門消息網四通發達,肯定能找到楓兒的。”秋夫人自己也是心力交粹,眼睛紅腫,可她還是強撐著身體努力安慰著兒媳。永安郡主如今已是懷胎五月了,如果一直這般憂思哭泣,飯水不進的話,隻怕肚子裡的孩子很難保得住。“娘,楓兒他才隻有三歲啊,他能得罪什麼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擄走了我的兒子。”永安郡主神色既悲傷又憤怒,美麗的臉也失去了顏色,一雙眼睛因為落淚而呆滯無神,看得秋夫人心裡也是越發的心酸,忍不住用手帕不停地拭淚。“夫人,小姐她……小姐她突然肚子疼,現在疼的在床上打滾呢。”秋家二小姐秋綰月,前段時日剛剛與祁言蹊退婚。因為與段家三公子段雨仲私奔未成毀了容貌,每日閉門不出。整個秋家,除了秋夫人與貼身伺候的丫鬟,其他人連秋綰月的麵都見不到。就連秋夫人,除了在一旁勸說一下,一言半語的話語也是很難得到回應的。秋夫人聽到丫鬟的稟報,神色大變,對著床上哭泣著的永安郡主道:“永安,綰月她身體不適,娘去看看她,你千萬不要再多想了,有你爹和子翊加上六扇門的人,定能找到楓兒的。”說完便領著報信的丫鬟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永安郡主看著秋夫人不帶猶豫離開的背影,眼睛裡多了幾分陰霾。她攥緊手中兒子的衣服,心裡是又恨又無奈,對秋綰月越發的不喜。秋綰月那個失了貞潔的女人,不以死證貞潔就算了,讓整個府裡的人都跟著她名聲受損。如今她的楓兒失蹤,她可倒好,專撿這個時候鬨毛病,這不是跟她對著乾嗎……秋綰月臉上仍是薄紗覆麵,隱約能看到她臉上的疤痕,此刻的她額上都是冷汗,在床上痛苦地翻動著。秋夫人到的時候,還未說話,便目光驚訝地看著秋綰月襦裙下一灘的血跡,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當即命令丫鬟找大夫過來,封閉秋綰月的房間。“你是不是瘋了,你居然自己偷偷的吃了墮胎藥。”秋夫人又氣又恨又心疼地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如果沒有人發現的話,你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要娘可如何活的下去啊。”“彆管我,彆管我……”虛弱地呻吟著,秋綰月目光絕望而蒼涼。她一個殘花敗柳,又未婚先孕,容貌被毀,卻苟延殘喘,連累家人平白受辱,不孝至極。“娘,讓我死了吧,我求求你了,就讓我死了吧。”“彆說了,你……你簡直是在割娘的心啊,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好不容易將你養大,難道你就忍心讓我看著你去死嗎。”“我沒臉活了……”秋綰月痛苦地呻吟著,看的秋夫人心攪動得難受。她用手帕擦拭著秋綰月額頭的冷汗,眼神變得陰沉起來。可她臉上神色卻還是溫柔至極,語氣安慰地對著女兒道:"孽種如今也沒了,隻要你我不說,有誰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事情,你放心,和祁家的婚事,完全是你父親一個人要退,我可是從來沒有開口答應過。“他拿走了玉鐲,我再給他要回來,祁言蹊曾經對你那麼好,既然你現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也應該對你不離不棄。”秋綰月薄紗下的嘴動了動,卻隻吐出一串痛苦的呻吟,她的雙手緊緊地拽住身下的被褥,臉上的神色痛苦而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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