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在床上後,嚴陶陶震驚未消,就見褚聽風已經把手放到了他自己的腰帶上,似是要脫衣服……嚴陶陶覺得再也演不下去了,一把扯了臉上的麵紗,從床上坐起來。她指著自己的臉,“褚聽風,你看看我是誰!”見嚴陶陶終於堅持不下去了,褚聽風把放在腰帶上做樣子的手拿下來,冷著一張臉,端著雙臂看她,“你是誰?”“我……”嚴陶陶反倒被他問得一愣,然後一瞬間反應過來了什麼,“你一直都知道是我?”褚聽風還是板著臉,“沒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從進屋前。”褚聽風挑了挑眉。“那你還……還裝著不知道是我?還故意……故意叫我難堪?”嚴陶陶覺得自己腦袋上要冒青煙。褚聽風卻一點兒都不愧疚,搬過來一個凳子坐在床邊,與嚴陶陶麵對麵。他又抱臂看她,“我若不配合你練習,你以後怎麼能演好一個青樓女子的角色呢?就算有暄娘在旁邊襯著你,你一個眼神就被彆人看穿了。”他一說這個,嚴陶陶覺得其中意味深刻,心下琢磨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看著他,“暄娘和你也是一夥的?”可不!嚴陶陶稍微動動腦,就明白了這一整天的事兒,怕都是褚聽風給自己下的套兒。他一定是早就知道她在這裡,並早就知道她在發愁如何進帝都。於是他就找了暄娘這麼一個角色來,讓暄娘和嚴陶陶住到同一個客棧,再讓暄娘同彆人吵架吸引嚴陶陶的關注。之後就是通過店小二的嘴巴,讓嚴陶陶十分自然地想到可以借風塵女子蒙麵紗這一點便利進帝都。見嚴陶陶腦子還是不笨,褚聽風根本不反駁,不留情地說著:“嚴陶陶,一個薄薄的麵紗你就以為能擋住你的臉,你就要這麼去帝都?你是不是戲本子看得多了點兒?”“我……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趁你不在,跑到帝都來?”嚴陶陶啞口無言,準備從頭問起。“隻要是你,我就知道。”褚聽風一本正經,“你是誰,我早就知道。可我不知道你自己知不知道,所以剛才才問你。”褚聽風的話說得高深莫測,而且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嚴陶陶心裡發慌。她是誰?他早就知道?嚴陶陶腦中被褚聽風一句令人遐想的話,擾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倒是褚聽風主動跟她攤了牌。他說:“你是寧國公主寧暄。你不僅要去見你的哥哥寧昭,你還想找機會讓劉寰和劉珣為嚴霸的死付出代價。”妄環塚裡一年的朝夕相處,讓褚聽風和嚴陶陶的關係變成了親近的朋友。可實際上二人中間總有一層朦朧的紗,誰也不去點破,那層紗就是嚴陶陶的秘密。她從不說自己身上的秘密,也不知道褚聽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而且她也不問。褚聽風亦然。他從不問亦不去試探她身上的秘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對她的好。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開這些問題,一個扮演著被救的可憐人,另一個扮演著好心的救人者。可不點破並不代表這不是二人心裡的疙瘩。如今嚴陶陶的心事被褚聽風在這種時刻一語點破,嚴陶陶看著他認真的神色,緊緊攥著身側的手。其實嚴陶陶對這一天,害怕了許久。這一年裡,她每天都在怕自己離開了劉寰後,遇見的另一個“好人”褚聽風,也是和前者一樣隻是為了她身後的醒世藏。良久,她問褚聽風:“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從我們在寰王府第一次見麵,你就知道我的身世,或是懷疑我的身世?你是不是也想要醒世藏?”褚聽風實話實說:“想過。”他如此直接,毫不避諱,嚴陶陶微愣,也有些不懂,“想過?現在不想了嗎?”見她一下子根本了解不到自己此時複雜萬分的心境,褚聽風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向她走近。他雙手撐著床板,支撐著自己的身子靠近嚴陶陶,與她平視。他決定先換一種輕鬆的表達方式。“不想了。”四目相對,褚聽風突然唇角勾起,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一下嚴陶陶的鼻子,“妄環塚不愁吃不愁穿,我要醒世藏乾什麼?我現在有更大的理想。”“什麼理想?”見他突然變臉,二人間緊張的氣氛瞬間全無,嚴陶陶皺眉問道。“幫一個勢單力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要幫她和親哥哥團聚,幫她報複那對害死她養父的兄弟,幫她找回自己的公主之位,再幫她打跑她身邊覬覦她家寶藏的人們……”褚聽風刻意把話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嚴陶陶還是因為這一段話,差點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感動擊潰。“所以你……”她一整句話都說不出來。那夜在屋頂,嚴陶陶問褚聽風家人是不是重要,那時他就知道她總有一天會主動去找寧昭。而且這一天不會太晚了,因為寧昭此時就在大忠境內。所以他第二天便帶著塚裡的一部分人離開,提前在嚴陶陶進帝都的一路上打點安排好。果不其然,嚴陶陶在他不在塚裡的時候自己跑了出來。“直到你獨自一人平安來到現在的義城……你可知,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好幾天?”褚聽風的喉結動了動,微微蹙眉,“你勢單力薄,又是柔弱女子,可你要進帝都、你要進皇宮、你要見寧昭、你要讓劉寰劉珣付出代價……這些都需要有人幫你。”此情此景甚是感人。嚴陶陶使勁忍著鼻酸。隻見她被他的話說得愣了一陣,似乎不知該作何反應,然後她吸了吸鼻子,一手搭上褚聽風的肩膀,“褚聽風,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在寰王府的第一次見麵就瘋狂喜歡上我了?”嚴陶陶這句話表達得頗為自戀,而且她搭上褚聽風肩膀的行為,就好像在安慰一個苦情男人,褚聽風在二人間辛苦營造的氛圍被一下子打破,並且好像他還有點兒傷自尊。褚聽風:“……”突然覺得嚴陶陶甚是破壞氣氛,褚聽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沉著臉把坐著的嚴陶陶又放平回床上。嚴陶陶自然掙紮,而且緊追不舍,“你是喜歡我對吧?所以你才對我這麼好是不是?以前段祁也是一直對我這麼好,我一直當我們是朋友。直到他為救我而死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早就對我情根深種,我覺得你跟他對我的感情一樣……欸,你乾嗎?你的手摸上來乾嗎?你……唔唔唔……”聒噪的嚴陶陶被褚聽風點了穴。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能用一雙眸子瞪著他。褚聽風一雙眸子卻仿佛早就看穿了她,坐在她旁邊歎了口氣。“以後若是心中感動,卻不知該對彆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不用逼著自己費力地轉換話題。”他此話一出,嚴陶陶用力瞪著的眼睛瞬間撤了力氣,她喉嚨裡的“唔唔”聲也沒了,而是震驚地看著他,並且眼眶中迅速盈了滿滿的淚水。嚴陶陶所有柔弱脆弱的地方,褚聽風都懂。她所有心慌意亂的時候,他也都懂。一滴淚從嚴陶陶眼角落下來。“還有……”褚聽風溫柔地給她用手指抹了去,突然一本正經,“以後不許在我麵前再提段祁這個人。”這世上能自己跟自己吃醋的人,估計隻有褚聽風一個。“段祁”這個名字總是在他眼看著嚴陶陶就要掉進自己的溫柔裡的時候,從嚴陶陶的嘴裡跑出來搗亂,讓他心情不是很愉快。此話一出,床上的嚴陶陶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在抗議。“抗議也沒用。”褚聽風這一晚上又是跟嚴陶陶演戲,又是跟她講了一大堆差點暴露自己對她的情意的話,早就累了。他把不能動的嚴陶陶往床裡麵推了推,然後給她蓋上床上的那一床被子,最後在她身邊躺下來。似是被褚聽風的舉動微微嚇到了,又或是想起了之前二人在屋頂飲酒後發生的事情,嚴陶陶連呼吸都不敢大聲,隻敢動著眼珠時不時瞥褚聽風一眼。褚聽風見她小心翼翼,吃了屋頂的一塹便長了一智的模樣,覺得她有些好笑,也有些可愛。不過近幾日打點的事情太多,他是真的累了。於是褚聽風一抬手,滅了屋裡的燭火,整個房間便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於是他立馬感覺到嚴陶陶更不敢大聲呼吸了。“我不會對你再做什麼的。”褚聽風閉上眼,放鬆了自己有些疲憊的肩膀,低聲笑了,“隻是客棧今晚沒有房間了,我必須和你擠一擠。”身旁的嚴陶陶立馬得了大赦一樣開始大口呼吸。“不過……”褚聽風有意戲弄她,話鋒一轉。嚴陶陶的呼吸又仿佛停住了,仿佛在等他的後半句。“不過你要是再在我麵前提起段祁的話,我就對你做那晚在屋頂對你做的事情。”褚聽風說完,一伸手解了嚴陶陶的穴道。給她解開穴道後,他就轉過身背對著她,並把身子又往外挪了挪,有意將大部分的床鋪留給她睡。其實嚴陶陶自己知道,褚聽風說了不會對她做什麼,就一定不會對她做什麼。義城不如春城四季如春那樣溫暖,此時又是冬季。客棧每個房間的床上隻有一床被褥,用寬闊的後背背對著嚴陶陶和衣而睡的褚聽風,根本沒有要蓋的意思。夜裡漸漸冷了起來,屋裡的火爐後半夜也自然熄了,始終睡不著的嚴陶陶,聽著一動不動的褚聽風那邊傳過來的熟睡的呼吸聲,猶豫了一會兒將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給褚聽風蓋過去。可是二人一個緊貼著床裡,一個半個身子耷拉在床外,明明不大的床鋪,二人中間卻遠得像是隔了一條河,被子從嚴陶陶這裡扯到褚聽風身上的時候,便隻剩下一個被角搭在他腰上。嚴陶陶被這個情況搞得有些煩惱。她幾次小心翼翼把被子扯回來又放到褚聽風身上,卻都蓋不到他身上多少。“唉……”黑夜裡折騰了半天的嚴陶陶下意識輕輕歎了口氣。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褚聽風卻突然輕哼著翻了個身,不知他夢見了什麼事情,反正他這一翻,人就平躺了下來,靠近了嚴陶陶許多。得了老天爺幫忙,嚴陶陶心中欣喜,忙把另一半被子蓋在褚聽風身上。然後她終於不再擔心褚聽風明早會著涼這件事情,一閉眼就沉沉睡去。聽著嚴陶陶均勻的呼吸響起,黑暗中“熟睡”的褚聽風唇角勾起,輕輕地把身上的被子又往嚴陶陶身上勻了些過去。【作者有話說】不知不覺也更了一個月了,再加上正好有讀者問加更的事情,所以老顏決定!為了回饋大家的喜愛,做一波加更活動,隻要本章評論超過100條,明天就雙更,一口氣更新八千字!看寧昭和嚴陶陶兄妹相認、看劉寰和嚴陶陶再次相見是什麼情形!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