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出好戲(1 / 1)

第二日,嚴陶陶和農家大姐出門後,褚聽風就後腳也出了門。砍柴的大哥瞅見他也要出門,問他:“段兄弟,你去乾什麼?”“昨天出門看見林中有兔子,今日想去設個圈套抓一隻回來。”褚聽風微笑回答,走遠兩步又想到什麼一樣,折回來衝砍柴的大哥半鞠了一躬,“這些日子叨擾了,我和內人都十分感謝你和大嫂的收留。”大哥笑得很是含蓄,帶著繭子的手擺了擺:“你跟我說這乾啥,好像你們夫妻倆今天不回來了一樣……我還說讓你嫂子今天在集上買了肉今晚給你們燉肉吃!”褚聽風有些感動,再次走出院子前趁那農夫不注意,在門口的石墨盤上留了兩錠金子。一路上,褚聽風都跟在嚴陶陶她們兩人後麵不遠處。跟他預料中的一樣,出了林子後,眼看著眼前一條往帝都、一條往有集市的村子的岔路,嚴陶陶停了下來。她突然彎下腰捂著肚子,跟農家大姐說:“嫂子,我感覺肚子突然疼……哎呦不行了,肯定是昨晚著涼了,你先走著,我去找塊石頭後麵蹲會兒……一會兒我去村裡集上找你……”嚴陶陶說著就把背上的竹筐放到了農家大姐腳邊,一溜煙又鑽回了林子。褚聽風眼看著嚴陶陶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看著農家大姐走遠後,然後她才從樹後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後走上了相反的那條路——返回帝都的大路。她要一個人回帝都。不管她是想回去報複劉珣還是劉寰,反正她是要回去。雖然從昨天嚴陶陶的話語中,褚聽風就預料到了她可能會做傻事,但預料到的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還是有點兒失望。昨晚,在嚴陶陶幾人都熟睡後,他偷偷從農家出來,在林中放長哨叫來了妄環塚的屬下……所以,嚴陶陶此時走的這條通向帝都的大路,前方已經有一群妄環塚的人在埋伏著了。嚴陶陶一路上走得很是小心,她時不時地看看四周,當有人或馬車從她身邊經過時,她也知道用袖子遮住臉。看著她這個樣子回去送死,卻其實很是明白自己的處境……褚聽風哭笑不得。約莫半個時辰後,眼看著時機差不多了,褚聽風修長手指含在口中,吹了一個響亮的長哨。長哨聲劃破天空,大路兩邊的林中突然窸窸窣窣聲漸近,嚴陶陶的腳步停住,渾身也緊張起來。一群山匪打扮的人竄出來,樹上躍下的有之,林中衝出的有之,地下鑽出的也有之……場麵就像市麵上常見的話本子裡寫的那樣。“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我……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嚴陶陶被圍在中間,踱著步轉圈。為首的那個山匪長的很凶,臉上一道很長的疤痕,拔出腰間的大刀就指著她:“小姑娘孤零零一個人,去帝都乾什麼呀?”這人笑得很是猥瑣,刀尖還伸過來挑起嚴陶陶的一縷頭發,輕佻得很。褚聽風躲在樹後看著妄環塚這些照著話本子演山匪的耿直的殺手們,輕輕歎了口氣。他是不是平時教導他們太少了?人生在世,還是需要點演技才行啊……或許是也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嚴陶陶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撿了一截樹枝,指著那個說話的人:“你……你管我去帝都乾什麼!反正要錢我沒有,要命你們就拿去,來呀!”她這虛張聲勢的一吼,倒把妄環塚的人唬住了那麼一瞬。褚聽風的眉頭逐漸蹙起,他彎腰撿了腳邊一粒小石子,然後彈到嚴陶陶的右腿小腿。“啊……”力道之大,嚴陶陶吃痛,一下子半跪了下來。“綁了!回去告訴兄弟們,今晚開葷!”為首的那個大疤臉瞥了褚聽風這邊一眼,心領神會。“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唔唔唔……”嚴陶陶的掙紮根本沒有用,她的手腕和腳腕都被綁起來,嘴也被堵住,整個人像一隻待宰的畜生一樣被倒吊在一根長棍上,天旋地轉。這時褚聽風才從術後走出來,裝作剛剛跑過來的樣子,喘著氣,指著一群人:“你們把她給我放開!”“呦,這又是哪裡來的……臭小子!”山匪們把嚴陶陶扔在地上,為首的那人看著頂著“段祁”那張臉的褚聽風,一句挑釁的話都說不利索。那可是塚主啊,平日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塚主是“臭小子”啊……褚聽風臉色青了青,但還是得繼續:“把她放開,我給你們錢。”他說著掏出懷裡的幾個金錠,扔在地上。誰料那幾個山匪拿了地上的錢財卻變了臉,其中一個山匪拔刀就朝褚聽風砍過來:“老子還要你身上的死人衣裳!”褚聽風假裝堪堪躲過那一刀,還被劃破了衣服,他借勢大步轉到嚴陶陶這裡,拖著她的腿就把她拉到一邊,然後用腰間的一把小匕首瞬間給她解開了手腳上的繩子。“快走!”他握著她的肩膀,然後轉身應對上那些衝上來的山匪們。以一敵多,在褚聽風的劇本裡,他一直就在下風,而且身上越來越多道被劃破的口子,開始滲出血珠來。一開始對打的時候,妄環塚的手下們都還收斂,可是難得遇上和塚主動手的機會,打著打著包括褚聽風自己都竟然有了興致,越打越激烈。“噌”的又一劍劃破了褚聽風的腰間。“快走啊!”見嚴陶陶遲遲不走,褚聽風臉上帶了些急躁,再次催促道。“我……我不能……”嚴陶陶眼看著段祁為保護自己身上全是傷,怎麼也邁不開腿,“我不能丟下你不管……”“當”的一聲,褚聽風手裡的匕首直直擦過嚴陶陶的耳朵,釘在她身後的樹上,他紅了眼,“你自己去帝都送死,才是拖累我!你現在賴在這裡不走,才是拖累我!”他這個分神的瞬間,身後一刀劈在他的肩上,他一下子被巨大的力道壓著單膝跪地。雙手撐住肩上的刀刃,褚聽風用了這一生所有的演技,衝嚴陶陶吼道:“什麼是拖累彆人,你到底懂不懂!”被他一吼,嚴陶陶半伏在地上愣住。她原以為,她瞞著段祁一個人回帝都,可以等她接近劉珣和劉寰並報了仇後,再回來找他。可這是個多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要說她一個人回去報仇,她一個拿不起刀提不起劍的女子,連這片林子都走不出去。段祁說的對,她什麼都不懂。她不懂事,所以才拖累他。“快走……”段祁又在衝她喊了。他喊的時候,一個山匪騰出了空當,便換了方向,朝嚴陶陶這裡撲過來。嚴陶陶看到後爬起來就跑,卻還是被他緊緊抓住了肩膀。褚聽風見她受難,與剩下幾人脫戰衝過來,劈開了抓著嚴陶陶的那隻手。嚴陶陶得了自由,使勁往遠處跑,身後褚聽風卻因為著急救她,被後麵上來的幾人用劍刺穿了胸口。嚴陶陶跑了幾步後,回頭的時候就正好看到的是這個場景:段祁留給她一個側身,他身後的山匪用劍將他的後胸刺穿,半截劍刃從段祁的胸口冒出來,滴著血。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腳步再也邁不開。段祁“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嘴角的血湍湍地往外一股股地冒,他一手攥著自己胸前的劍刃,一手朝著嚴陶陶的方向,軟綿綿地揮著。“快……走……”他已經發不出聲音,隻能對她做著口形,“彆……回頭……”嚴陶陶的淚瞬間大顆大顆落下來,她想向他衝過去,可是卻已經有幾個山匪越過段祁朝她追上來。她隻能狠心轉過身接著跑。跑,用儘全力地跑,沒天沒地地跑,悲痛欲絕地跑,滿懷愧疚地跑……大徹大悟地跑。嚴陶陶邊跑邊哭,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直跑到雙腿再沒了力氣,倒在地上。天已經黑了。眼皮沉重地要死,她馬上暈過去的瞬間,一隻少年的手向她伸了過來。“姐姐,你還好嗎?”這少年長得乾淨清秀,穿著一身黑色老成的衣服。嚴陶陶恍惚間腦中有一絲東西一閃而過,就好像她以前亦或小時候就曾見過這樣一個少年。白日眼看著嚴陶陶跑遠後,褚聽風從地上緩緩站起來。剛才與他動手的那些“山匪”此時都也摘了臉上那些帶疤的肉皮,齊刷刷單膝朝他跪著。“塚主。”行禮聲音整齊劃一。“嗯。”褚聽風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假的血,把左手一直攥著的那半截劍刃也扔到地上,有點嫌棄自己一身臟。“你們辛苦了。”他拍了拍為首那人的肩膀,然後想到什麼一樣問道,“嚴陶陶那邊,我們的人跟著的吧?”“按塚主的吩咐,是少桀小公子跟著的,他會救下姑娘後,直接帶姑娘回咱們塚裡。”“嗯,很好。”褚聽風脫了身上臟兮兮的衣裳,看著自己這群平日個個高冷威武的手下卻穿著山匪的衣裳,有點嫌棄,“你們……快找個地方換換衣裳,再好好洗洗吧……還有啊,演戲這回事兒以後要加到我們塚裡殺手營的課程裡……”眾人:“……”這邊一出戲完美落幕,褚聽風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從林子深處才走出來兩個人。燕容和岑江本是不知道去哪裡找嚴陶陶和褚聽風,隻能靠運氣先跟著妄環塚一行人來到處看看,卻不想還能看到這樣一出讓人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戲。“嘖嘖嘖。”燕容展開折扇,看著離去的褚聽風,又看了看嚴陶陶本要走的去帝都的方向。“真是一出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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