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公館回來後，冉飛一直沉默著。他的腳邊，煙頭已撒滿一地，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雖然有沈公館春蘭提供的線索，可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偽裝的女乞丐。沈清汝也已經明確表態，關於陳宛如的死不得泄露半個字，他們此行所獲，不過就一幅圖畫而已。冉飛從抽屜裡抽出一疊紙，他在紙上胡亂寫下：畫血瞳胭脂唇抓傷然後又寫下：梅江水王月雅陳婉如寫完，他放下筆，看著紙上的字怔怔發呆。突然，他雙眼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麼，又拿起筆，快速地在每個名字後麵寫出他們的年紀和死亡時間等，隻見他眉眼一笑，長長地吐了口氣，這才把奚奇叫了過來。他對奚奇說道：“去，查一查十年前這幾個人有沒有什麼聯係？”奚奇拿過他遞來的檔案，笑著回道：“喲，頭兒，咱這是有突破了？”冉飛點頭：“隻是一個猜測，凶手似乎隻是針對三十到三十五這個年齡段的人，而且這些人中，有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那便是九年前。所以，這些人究竟認不認識？九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還有這幅畫以及畫上的女人是否存在？這些都是你要查清楚的。”“好嘞，保證完成任務。”看著奚奇走出去，冉飛又點上煙，這一次，抽得輕鬆極了。胭脂巷距離小東門巡捕房一百多公裡，談天開車，車上除了肖寒還有易先生。肖寒還是習慣叫易書仁為易先生，她將車窗搖下，空氣中還有一絲露氣，風刮過她的臉龐，呼啦啦地灌進了後車廂。易先生就坐在後排，這一路上他幾乎沒說什麼話，似乎也沒聽肖寒和談天一路上嘰嘰喳喳，他閉著雙眼，好像是睡著了。肖寒這幾日，一直在研究胭脂唇上的毒，她查過很多資料，依然一無所獲，所以才有了這一趟城南之行。車開了三個小時才到城南，找人打聽後，才知道胭脂巷剛好在城南口，談天將車停好，三人下車便朝胭脂巷走去。說是胭脂巷，其實相當於一個集鎮了，這裡的人不僅賣胭脂，還製胭脂，周邊的農戶還種了許多生產胭脂的原材料，比如玫瑰、石榴、重絳、桂花等。所以，整個胭脂巷看起來倒是比租界內熱鬨得多，加之遠在城郊，沒受戰火洗禮，倒顯得安寧富足。三人沿著街邊找過去，竟沒有找到他們所要的這種胭脂。已至中午，談天肚子已餓得咕咕叫，嚷嚷著要先敬五臟廟，正好看見一間水餃鋪子，三人便走了進去。開店的是一對穿著考究的夫妻，老板在店裡忙前忙後，老板娘坐在櫃台後，溫柔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男人的背影。剛坐下來，易先生好像有話要說，肖寒看他欲言又止，不禁問道：“有何不妥嗎？”“肖……小姐……”“您還是叫我肖寒或者小寒吧，彆和老李學，什麼小姐小姐的，我就叫你易大哥，你看如何？”肖寒笑道。易先生沒有反對，緩緩開了口：“小寒，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兒，辦完事兒我就回來，如果你們沒等到我，那我們傍晚在停車處集合。”肖寒愣住，她實在不懂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每天都神神秘秘的在乾什麼，但她還是爽快地應允了：“好的。”易先生走後，談天叫了兩份水餃，老板娘送了點小菜上來。“姑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老板娘看著肖寒，笑眯眯地恭維了一句。“嘖嘖嘖，你怎麼看出來的？”談天轉頭嬉笑著問老板娘。老板娘笑而不答，她低頭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二人倒茶，輕聲問道：“你們是來采購胭脂水粉的嗎？”“我們是來……”談天話還沒說完，正端著茶杯的肖寒哼了一聲，他忙改口道：“我家小姐要買點上等的胭脂，可我們轉了這麼久，看見的全是庸脂俗粉，這胭脂巷也名不符實啊。”他假裝感歎道：“小姐，這一趟咱們算是白來了。”老板娘放下茶壺，在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在咱們胭脂巷，不熟的人還真買不到上等的胭脂，不過呢，今兒既然你們走進我的店，那姐姐就給你指條明路吧。”說著話，又用纖細的手指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玉女桃花樓”五個字，說道：“你們去這裡找一個叫王三姐的人，她手裡有好貨。”“好貨？什麼好貨？”談天好奇地問道。老板娘並未回答，她神秘一笑，站起身，又往櫃台後走去。談天還在雲裡霧裡之中，他悄聲問肖寒：“寒姐，咱不會遇到托兒了吧？”肖寒又抿了口茶，她搖搖頭沒說話。“不過也是，像咱這樣跟個沒頭蒼蠅似的，還不如去看一看這個什麼玉女桃花樓。你說這易先生也是，都到這兒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談天忍不住埋怨起來，“寒姐，不是我說你，你說像他這樣的，能在咱巡捕房混多久呀？”肖寒品了口茶，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易書仁我也隻見過一次，就上次那個連環殺人案他曾幫過我。他以前還沒有這樣沉悶，但我總有一種感覺，他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不過既然是老李介紹的，老李又是我父親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正說著，老板端著餃子送上桌了，談天簡直餓暈了，狼吞虎咽幾下搞定，等肖寒吃完，兩人便按街尋去。有高人指點，做起事來總會容易些，在巷子裡還沒逛到一刻鐘，肖寒便見前方不遠處二層小木樓的房簷上，掛著一塊白底桃紅的錦幡，上麵正寫著“玉女桃花樓”五個字。“到了。”肖寒指著那錦幡，轉頭囑咐談天：“等會兒看我眼色行事。”談天忙不迭地點頭，他越來越好奇那所謂的玉女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