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唇案:第7章 沈二太太(1 / 1)

沈公館。今日的沈公館自打天亮後就一直很安靜,這個平時喧囂無比的地方此時連走路都能聽得見腳步聲。肖寒和冉飛的突然造訪,更是讓眾人警惕了起來。大將軍沈清汝安排二人在客廳坐下後便托辭離開,不見蹤影,二人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才又看他慢慢回到客廳。冉飛連忙說明來意,以為這樣就可以見到沈公館的三位二太太,沒想到沈清汝卻警惕起來。“冉大探長突然造訪,我本不該怠慢,可今兒府中確有要事,太太們不宜見客,還望冉探長海涵,改日我沈清汝一定登門請罪。”沈清汝正襟危坐在沙發主座上,他雙手交握著一根紅木拐棍,擲地有聲的說著,完全不像一個快七十的老人。“沈公,我來府上隻是想問一句話,問到了我就走,我之所以沒讓督司那邊通知您,是因為覺得你也是明理之人。”冉飛對沈清汝剛剛把他們晾在這兒的事情耿耿於懷,他不退反進,反而強硬地回道,就連坐在旁邊的肖寒拉他的衣角都不予理會。隻聽他接著說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已經涉及了兩條人命,如果沈公還是一再拒絕,那我就隻能公事公辦了。”沈清汝把拐杖往地板上跺了一下,注視著冉飛,哼了一聲:“你小子倒是試試?看看我沈公館是不是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肖寒看兩位杠上,她作式瞪了一眼冉飛,急忙圓場:“沈公彆急,冉探長不是故意的。他是想早日抓到凶手,還大家一個太平,這樣太太們走出去也安全,您也安心不是。”聽肖寒這樣說,沈清汝臉色明顯鬆了不少,雖然他還是哼了一聲。就在這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副官,輕聲在沈清汝耳邊說了什麼,隻見他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點了點頭,這才輕咳一聲,轉頭對冉飛說道:“二位隨我來吧。”他說完站起身,帶著二人朝後院走去,邊走邊說:“我希望二位能將今日所見之事,在走出我沈公館之後便忘了。”肖寒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事,隻能茫然地點點頭,卻見冉飛麵無表情,既不答應也不反對,見此,沈清汝也沒說什麼,而是帶著二人推開了後門。沈公館後院是一個大花園,旁邊還有三小棟樓房,花園中來來回回的傭人們皆埋頭走路,杜口木舌。肖寒發現,這麼多人中卻沒有一個主人家,等沈清汝帶他們走進左側麵的一棟樓房裡時,她才了然。原來,沈家的家眷均在這房中,或跪或坐著,噤若寒蟬。而堂中央,放著一個白布覆著的擔架,明顯是死了人。冉飛剛與沈清汝吵過,他慢慢走在最後麵,倒是肖寒,緊跟上了沈清汝的步伐。“沈公,實在抱歉,我們不知道貴府……”見肖寒欲言又止,沈清汝這次倒沒說什麼,而是歎了口氣,反而問肖寒道:“聽說你是法醫?”肖寒點頭。“那你看看吧。”沈清汝用拐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死者後,徑自在前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冉飛,還是請冉飛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這是……”肖寒問。“我沈府的二姨娘陳婉如。”沈清汝回了一句,隨後又對旁邊一年輕男子吩咐道,“簡之,她若需要什麼你都給準備好了。”那個叫簡之的男子點了點頭,肖寒看見,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擔架上。肖寒蹲下身,打算給沈公館其中的一個二太太作屍檢,她揭開白布,心中卻是一緊。隻見擔架上躺著一個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女人,身體已然僵硬,全身上下有抓撓過的痕跡,長發盤髻於腦後,發髻旁彆著隻烏紫的牡丹珠花,身著海藍牡丹的繡花旗袍。她的臉龐,同梅江水王月雅死去時的臉龐一樣,鮮豔的朱唇,血紅的雙瞳。肖寒轉身看著冉飛,歎了口氣:“還是來遲了。”冉飛上前一看,沉吟片刻:“這屍檢不用進行了。”沈清汝疑惑地看著他倆,有些生氣:“二位死活要見的人,如今是見到了,可就這樣草草收場,似乎不對吧?”“同樣的死狀我已經解剖了兩個人,這也是我們來這裡的原因。”肖寒站起身,給沈家人解釋道:“前兩位死者的屍檢報告都大同小異,重點不是這個,我想問一下,府上有沒有一幅女人的圖畫?畫上的女人身穿深紅色碎花旗袍,胭脂唇,她還有一雙紅色或者黑色的眼睛?”經肖寒這樣一問,沈家眾人麵麵相覷,倒是沈清汝若有所思起來。肖寒繼續說道:“據我們了解,府上的一位二太太曾經和梅記綢緞莊的老板梅江水熟識,不知是哪一位?”肖寒掃視著眾人,眾人隨著她的目光所至戰戰兢兢,也不知是害怕地上的屍體,還是害怕巡捕房的威名。“喬芊,春蘭,起來說話。”沈清汝話音剛落,人群中便有兩個嬌俏的女人大驚失色,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看年紀均是二十來歲的樣子。“我不認識什麼綢緞莊的老板。”前麵站著的一個女人答道。“我也不認識。”後麵的那個女人緊跟著說,“我們平時所穿的衣服都是二姨娘打理的,既不熟悉什麼綢緞莊,也不認識什麼裁縫。”“二太太死的時候,有人在場嗎?”冉飛突然問。眾人皆是搖搖頭,隻有那個叫簡之的男子回了幾句:“我早上去找二姨娘領月錢,下人卻說她還未起床,我便找到這裡來了,這門怎麼推也推不開,我以為出了什麼事,就叫人把門撬開了,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二姨娘躺在地上……”“我想知道這二太太是個怎樣的人?或者說她身邊有沒有什麼關係比較特彆的人,比如朋友或者仇人?”冉飛看著沈清汝,他想從老頭的口中知道答案。沈清汝沉吟片刻:“說來也是可笑,宛如九年前就嫁到公館的,當年她還年輕,二十多歲,孤苦伶仃,讓人憐惜啊!她之所以跟我,也就是在上海灘找個依靠。對於我來說嘛,多娶一房姨太太也就是府裡多雙碗筷的事兒。“但我沒想到,她卻是個精明能乾的人兒,替我把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僅是她們這些女眷,就連我兩個兒子也都聽她的,然後就一直到現在,現在倒是可惜了,以後府中之事沒人能指望上了。”“九年前你們是剛認識?”冉飛問道。沈清汝點了點頭:“九年前我在辰陽女子大學校園內遇到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學生,看著挺可憐,一問才知她家中突逢變故,那便是宛如。後麵沒多久,我就將她接來了公館。至於再之前的事兒,我就不知道了。”“剛才肖法醫所說的那幅畫我想你應該是見過的……這樣,畫還是先交給我們保管,那畢竟是查二太太死因的唯一線索。”沈清汝這次倒沒反駁,他吩咐一句:“簡之,去二姨娘房中把牆上那幅畫取來。”簡之應聲而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捧著一幅畫回來。跟肖寒和冉飛預想中的一樣,這幅畫和梅江水王月雅家的畫是一樣的,隻是相對後兩者來說,這畫中的眼神卻是平靜不少。肖寒慢慢說道:“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這畫上有毒,二太太是死於謀殺,如果你們有彆的發現,就請聯係小東門巡捕房。”聽到這裡,沈家人皆瞠目結舌。肖寒又問:“有誰知道,這幅畫是哪裡來的嗎?”眾人麵麵相覷,搖頭不語。過了很久,人群中忽然傳來輕輕地抽泣聲,肖寒一看,原來是那個叫春蘭的二少奶奶。“你知道什麼?”冉飛突然發問。春蘭被嚇了一跳,有點結巴:“這,這是前不久一個女人送給我的,說二太太會喜歡,我便拿了回來。”肖寒和冉飛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什麼樣的女人?”“她戴著頭巾,全身上下臟兮兮的,但捂得挺結實,她找我討飯吃,我以為是乞丐,便隨便打發了點銀錢。後來她說作為回報,就將這幅畫送給了我……可是,我真沒想到這畫上會有毒啊!否則,我也不會……”春蘭說著又哭了起來,這次嚶嚶的哭聲倒更像是哭喪,慢慢帶起了一片哭聲,飄蕩在沈公館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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