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拚圖案:第1章 閣樓命案(1 / 1)

民國22年春,白玉蘭盛開在上海灘的大街小巷,枝頭上鴉鵲輕鳴,花瓣隨風而落,它們落到人們的肩上,落到街邊,落到屋簷角落,有些甚至落到了窗台,瞅著極美。肖寒打開窗,靜靜地看著這座城市,心底被一種叫做家鄉的情緒滋擾著,熟悉而又陌生。她和大學好友安吉快兩年沒見,這一次去法國,不知何時才能歸來。她戴上一頂灰色禮帽,瞧著鏡中的自己,竟比上學那會兒乾練了許多,頭發也更長了,照著鏡子轉了兩圈,這才看著腕上的表。離開船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出發了,肖寒拎著箱子準備出門。“零零……”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她放下行李箱,緊走兩步接了起來。“寒姐,你在嗎?”電話那頭是小光頭焦急的聲音。“我是肖寒,你說。”小光頭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寒姐,我……我女朋友死了,頭兒不在,你能不能幫幫我?”肖寒一怔,她看著腳邊的行李箱猶豫了一下:“你在哪兒?”小光頭:“斯和路134號。”斯和路上看不見白玉蘭花,路的兩邊都栽滿了法國梧桐,肖寒到達134號的時候,正巧看見幾個探員抬著屍體慢慢地走出來,小光頭卻蹲在院子角落,手裡夾著煙,把他那光頭埋在兩膝之間,良久都沒動。談天正在做筆錄,看見肖寒走來終於長鬆了口氣,他朝肖寒擼了擼嘴,示意她勸勸小光頭。肖寒搖頭,而是走到他麵前問:“什麼情況?”“光頭報的案,我先帶你去看現場吧。”談天說完,帶著肖寒往房中走去,邊走邊敘述案情:“死者死在臥室,身體從頸部位置直接被割斷,雙目也被利器傷過。不過有一點很奇怪,臥室的門是從裡麵鎖上的,而且臥室並沒有彆的出入口。”“還有嗎?”肖寒問。“具體的要等你的屍檢報告了。寒姐,你看,這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死者死在床上,腦袋卻滾到了地上,,喏,就在這個位置。”談天指著之前標記的位置。肖寒點點頭,仔細觀察起房子的格局,這是老式的閣樓,臥室隻有一窗一門,窗戶是固定的鏤空花窗,用一層糊紙貼著,糊紙已經有些破舊了。此時正午,稀微的光束從糊紙上的幾個破洞中漏進來,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有些淒冷和陰暗,血腥味還未散儘,愈發顯得陰森。床褥和枕頭就像在血水中浸泡過一樣,呈現著和地上不一樣的鮮紅。“都仔細檢查過了嗎?彆遺漏掉任何可疑的線索。”肖寒敲了敲床板,問談天。“大法醫,我哪敢不仔細檢查啊!放心吧,我都檢查完了。對了,這道門是這個房間唯一的出口。”聽談天說完,肖寒又沿著屋子走了一圈。房間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掛滿衣物的衣櫃,一架梳妝台,還有兩個床頭櫃。床頭櫃上一邊放著一個茶杯和一個相框,相框裡的男女熱情相擁著,男的正是小光頭,女的……肖寒這才想起,竟忘了問這死者名字,於是忙問道:“叫什麼?”“曲冰。”另一邊床頭櫃上放著一個手提袋,手提袋裡東西不多,隻有幾樣簡單化妝品。肖寒看著這個房間,苦思不得其解,遂對談天說道:“你去找小光頭了解下情況,順便安排人再仔細查一下這座宅子,另外再詢問下周邊的鄰居,看看有沒有知情的人,我回巡捕房屍檢,等報告出來我們再碰頭。”“是,寒姐。”等肖寒趕到巡捕房,曲冰屍體已經被他們安置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她上陣。因為此案涉及到小光頭,所以大家都格外上心。特彆是奚奇,竟主動請纓給她當助手。走進殮房,二人換好衣服,肖寒說道:“我們開始。”奚奇急忙端過工具盤,跟在肖寒身後。沒想到肖寒剛揭開屍體身上的白布,他就被嚇了一跳,工具盤隨之嘩啦一響,差點失手掉到地上。肖寒看他一眼,說了聲:“端好了”,這才低頭觀察起曲冰的屍體。曲冰身上還穿著白色睡裙,隻是大部分已經被鮮血染紅,看起來醒目紮眼。死者雙目已破,從眼眶中流出的紅黃色膠質液體漫延到下巴,而脖頸處有一道明顯的傷口,將整個屍體一分為二。她的頭發很長很黑,在殮房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的詭異恐怖。“剪子。”奚奇遞上剪子,肖寒將曲冰的睡裙剪開,曲冰的皮膚很白,屍身已經僵硬,沒有屍斑,沒有傷痕,沒有明顯掙紮的痕跡。她對奚奇說道:“初步檢視,死者女性,沒有屍斑,除了頸部的致命傷外,身體上未發現明顯的傷痕。”“解剖刀,鑷子。”她將剪子遞還給奚奇,靠前走了兩步,繼續說道:“雙目被毀,可眼珠還在,瞳孔應該是被類似鉤狀的物體劃破。而頸部這道傷,切麵平整,切口很細,應該是……魚線?不對,骨頭沒碎,是比魚線更利更硬的東西……”“有沒有可能是……鐵絲?”經奚奇一問,肖寒恍然大悟:“對,應該是鐵絲之類的。把電筒給我。”奚奇遞上電筒,她又小心翼翼地檢查了曲冰的五官、四肢……以及流出的血漬。檢查完畢,她終於鬆了口氣,這才對奚奇揚了下眉毛:“怎麼樣,這次的屍檢報告你來寫?”“得咯,寒姐你可饒了我吧!”知道肖寒是在打趣自己,奚奇連連擺手。屍檢是個體力活,甚是考驗法醫的體力、智力和膽色,可如今對於肖寒來說,早就駕輕就熟,她將白布重新蓋上並洗了手,這才換衣服和奚奇走出殮房。外麵的空氣比起殮房的血腥味自是清新十倍不止,可整個巡捕房的凝重氣息卻是撲麵而來。院中停著巡捕房的車,知道談天等人已經回來,肖寒不禁加快了腳步,朝會議室走去。“談天。”談天正在和一個探員交代著什麼,聽見肖寒的叫聲,連忙拿著筆錄走了過來。奚奇率先拍拍他肩膀,問道:“光頭怎麼樣了?”談天搖了搖頭,將案件筆錄遞給肖寒看:“寒姐,我已視察過了,宅子分上下兩層,樓上沒住人,樓下也隻有曲冰一人居住,房中沒有發現彆的可疑痕跡。而且134號宅子處在斯和路左邊的第4棟,這條路平時來往的人也不多,隔壁鄰居有一家無人居住,另外一家隻住個老太太,巧的是老太太耳朵和眼睛都不太好使,所以對昨晚發生的事她完全不知情。”“你問過小光頭了麼?”肖寒拿過筆錄,認真看著。“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這會兒,估計還在那兒待著呢。”談天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光頭平時最聽頭兒的話,要是頭兒在,興許……”談天還未說完,肖寒便已起身,邊走邊說道:“我去看看。”斯和路離巡捕房不遠,肖寒因為著急,遂直接把車開了過去。由於發生命案,134號外圍觀的人還未散儘。小光頭還蹲在之前的那個位置,雙目通紅,愣愣地看著宅子出神。肖寒進去,直接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走,跟我回去,你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怎麼找出凶手給她報仇?!”小光頭沒動,突然失聲痛哭起來,他的聲音悲涼而淒愴,讓肖寒不得不放開他,抱著肩膀靜靜地看著。過了一會兒,小光頭終於止聲,抹了把眼淚騰地站起來:“走吧,寒姐。”肖寒看他忽然變得這麼冷靜,竟有些意外。坐上車,小光頭抽了根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緩緩說道:“其實,我和曲冰認識好幾年了,直到去年年底,我們才確定在一起。你也知道,乾我們這行,三天兩頭沒個準頭,我自然也沒多少時間陪她。曲冰是個孤兒,在上海也沒什麼朋友,所以就經常因為我沒時間陪她這個事兒鬨我,我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昨天也是,鬨得我煩了,我就去找朋友喝了一夜的酒,等我今早清醒之後過來找她,沒想到卻……慘,真慘啊!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小光頭說到這裡,再也哽咽不出半個字,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緩神他繼續說下去:“她住的地方我偶爾會過來,早上我過來的時候見院子的門開著,就徑直走了進去……當時大門是關著的,沒落鎖,我叫了她幾聲,見無人答應,這才慢慢走向臥室,沒想到臥室從裡麵上了鎖,我邊敲門邊喊她,裡麵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這才感覺有點慌,並使勁將門撞開。”小光頭又吸了口煙,用另一隻手揉了揉他光禿禿的腦門。“你都不能想象,我剛看到她的樣子,她的身體躺在床上,血沿著床單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地上的頭麵向我,兩隻血淋淋的眼睛盯著我看,就這樣盯著我……我後背一陣發涼,我知道她在怪我,她死不瞑目,她……”小光頭說到這裡,又啜泣出聲。肖寒突然想到什麼——“死不瞑目,對,死不瞑目,曲冰身上沒有傷痕,也沒有掙紮的痕跡,假設她死的時候是睡著的,然後死的過程中才蘇醒了過來……”肖寒停下車,扭頭對小光頭說道:“你彆太難過,我剛才屍檢發現,她絕不是自殺,所以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去尋找真凶,替曲冰報仇。這樣,你先把車開回巡捕房,我出去一趟,有什麼事兒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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