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和冉飛帶著音音回到巡捕房的時候，已是深更，好在這一路音音規規矩矩，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看音音情緒還算穩定，他們決定當即對其突擊審訊。原本以為讓音音開口會費一番波折，沒想到這音音竟主動說了起來。她說：“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查到了我，可惜了……”聽出她話中的遺憾，肖寒不禁問道：“可惜什麼？”“可惜，可惜還留下一個。”“你說的是羅奔吧？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好在現在總算撿回一條命。”冉飛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將二郎腳翹得老高，並隨手點燃一根煙。“他居然沒死。”音音怨恨道：“居然又多了一個。”“另外一個是誰？”冉飛問。“寧康堂大夫我的義父周治。”音音回道。“他不是救了你嗎？”肖寒驚訝。音音冷笑：“救我？你以為他救我是出於好心？他就是拿我來試藥，甚至也對我……他簡直就是禽獸，還不允許我離開，好在我命不該絕，最後我假裝失憶騙了他，這才得了些許自由。我當時就發誓，我一定要將他殺了，不是他們，而是元橋，宋梁，羅奔，阮玉明，周至，一個都不能留，哪怕是再死一次也要殺死他們！”“所以開始計劃，借貓殺人？”“不錯。如果我直接殺死他們其中一個，以你們的能力，肯定立馬就查到了。可是猛猛不一樣，它隻是一隻貓，上海野貓家貓成千上萬，你們就算查，也得花上一段時間……可對於我來說，有這點時間就夠了。”“可是你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找上你。”肖寒接話道。“對，原本以為上海灘的巡捕房都是膿包，沒想到竟還有兩個有用的，你們來得比我想象中的快，可是我想不通哪裡出了問題。”“你的破綻太多了。”肖寒目不轉睛地盯著音音，慢慢說道：“從寧康堂開始，我就已經懷疑你了。一個人的容貌再怎麼變，她的本性終究是難移的。你的穿戴，你的神色，以及你那高傲的架勢，均和寧康堂格格不入，而且從始至終，你對我們的敵意都有點深。還有，你在殺元橋的過程中，遺失了一隻耳墜。羅奔蘇醒後口中一直念叨‘鬼、貓、’以及各種奇怪的尖叫聲，世界上哪有什麼真的鬼，不過是內心的恐懼感罷了。當然，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他之所以見到鬼，不過是以前做了虧心事而已。周大夫說是在西郊的亂葬崗上救的你，我便知道，常淩說他朋友害死的女人音音，其實並沒有死。”“現在，你可以交代了嗎？”等肖寒把話說完，冉飛對音音說道。“我可以說，但我有一個要求。”音音回道。“什麼要求？”“我死之後，能否把我同我的貓葬在一起？”得到冉飛的肯定答複，音音繼續說道：“我是一個妓生。”“妓生？”肖寒問。音音長歎一聲：“妓生意思是妓女所生，從小生在妓院，長在妓院，因而我沒有名字，當然也沒有心。”“你因此叫莫心？”肖寒又問。音音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幾經輾轉才到了百樂彙，後易名為音音，原本打算掙夠錢就出來做個小本買賣，誰知道……”她的話音突然低落，吸了吸鼻子，冷冷地道：“誰知道去了一趟元少爺家，竟會遇到那種事，他們折磨我，羞辱我，幾個人甚至還……還……輪番強暴我，折磨我！那個時候，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簡直是生不如死，我當時想，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可是，我居然有醒來的時候……”“我被人救了，我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隻有一雙惡魔的眼睛盯著我。”“周治？”肖寒問。“嗯，他看我的目光和吸血鬼沒什麼兩樣，我當時就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有些時候，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所以你開始了你的計劃，你最先殺了阮玉明、宋梁，然後是羅奔和元橋，最後剩下一個周治？”肖寒接話道。音音點了點頭。肖寒又問：“可是你放過了常淩？”音音回道：“因為那個姓常的，還不算太壞。我最後一個要殺的人，一定是周治，他和阮玉明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彆，他甚至比他們更惡心，我覺得我殺了他都不解恨，我一定要慢慢折磨他，讓他痛不欲生。”“阮玉明他們身上皆有抓傷，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讓一隻貓替你殺人的？”冉飛突然問道。“你說猛猛？”音音將輕蔑的目光移向冉飛，淡然地說：“我如果將你餓上十來天，讓你吃人你也肯定吃，更何況一隻貓。我遇到猛猛的時候，它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但看見我，麵露凶光，張牙舞爪。它的體型本來就比一般的貓大，加上凶狠殘暴的樣子，更像一隻野獸。我一下就喜歡上了它，為了將它訓練成一隻殺人的猛獸，我給它取名為猛猛，每每餓上它幾天，他的凶性更巨，直到我覺得它的凶性終於被激發出來了，才去找了阮玉明。”“這過程中你還做了什麼？阮玉明和宋梁的屍檢都顯示，他們身上並沒有致命傷，都是心悸而死。”“我給你們看一下。”音音說完，用袖子往臉上擦拭一陣。脂粉掉落，一張極其恐怖扭曲的臉映入肖寒和冉飛二人眼簾，二人雖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被嚇了一跳。那張臉簡直就不是一張人臉，血紅青紫的疤痕交錯，麵上凹凸不平，醜陋至極。隻聽音音繼續說道：“怎麼樣？這樣子嚇人嗎？”她惱恨地指著臉上以及手臂上的傷疤，惡狠狠地說道：“這些，都是那個周治賜給我的！除了讓我試藥，他甚至還在我身上放養蟲子。你們不明白蟲子在你身體裡，那種一寸一寸噬咬你血肉的感覺，沒有人體會過，當然，說了你們也不會懂。就我這樣，彆說讓你們體會了，光看那幾個二世祖，哪個不是被我嚇死過去。那姓元的膽子倒是大些，但一聽說我就是死去的音音前來索命時，還不是被嚇得屁滾尿流，途中還想跑，可他不知道我的猛猛到底有多猛。”“難道他們最開始不會跑嗎？”肖寒不解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我化妝後的樣子，隨便找他們套套近乎，他們就都上鉤了。等到親熱的時候再讓他們看到我的真麵目，再加上猛猛突然撲上去，自然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你想想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突然變成一個醜陋不堪的‘女鬼’，並且我還要告訴他們，我就是音音，我就是被他們害死的音音啊！哈哈，嚇死了，全都被我嚇死了，報應啊，蒼天有眼，果然會得報應的！”“你可真是用心良苦。”殺人犯竟如此猖狂，冉飛冷笑。“這一切還不都是拜你們這群臭男人所賜？我能怎麼辦？恨天不公？恨地不平？”音音自嘲道：“不，我隻恨我自己不夠狠。”她話音未落，嘴角突然溢出鮮血。“不好！”肖寒走上前去，發現還是遲了，音音已然咬舌自儘。血液留過她的下巴，而她的眼睛，也如那隻黑貓一樣，瞬而變得妖冶起來，眼底一股悲傷，揮之不去。冉飛遵守諾言，將音音和黑貓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