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玉珠子(1 / 1)

金雀釵 十三兒 2213 字 4天前

容蘭皺眉,那太監瞧著眼生,她壓根就不信他的話,麵無表情道:“宣平侯為何要見我?”太監東張西望幾眼,確認周邊無人,才把一顆玉珠子掏出來遞給她。容蘭接過手仔細瞧了片刻,才辨出了它的身份,說道:“走吧。”白英暗暗心驚,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家主子的名堂。到了目的地,太監不走了,隻朝容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容蘭隨即前往假山背後,一條小路直通瑤光殿偏殿。四周黑漆漆的,不見一個鬼影兒。容蘭正納悶,一隻手忽然攬住她的腰,隨後跌落到一個結實的懷抱裡,是熟悉的味道。鳳棲梧沙啞道:“想要見你一麵委實不容易。”不知怎麼的,容蘭隻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直衝腦門,她克製住脾氣,壓低聲音道:“請侯爺自重。”聽出她語氣裡的懊惱,鳳棲梧輕笑出聲,“生氣了?”容蘭板著棺材臉不說話。鳳棲梧輕輕嗅了嗅她身上的脂粉香,故意氣她道:“你用的什麼香,回頭讓素秋換換,我聞慣了你,不太喜歡她用的脂粉。”果不其然,容蘭恨恨地揪了他一把。鳳棲梧雖吃痛,卻高興地笑了起來,“呆子,還真是醋缸子,那齊素秋是什麼人,值得你為她犯勁兒?”容蘭仍舊是那句話,“請侯爺自重。”“我若不自重呢?”容蘭忍了許久,才惡狠狠道:“那我天天詛咒你鳳家斷子絕孫。”“嘖嘖。”似乎被這個詛咒嚇著了,鳳棲梧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最毒婦人心,鳳氏一門如今隻剩我鳳棲梧一根獨苗苟活,你卻詛咒我鳳家絕後,這是多大的仇?”容蘭冷哼一聲不說話。眼見時間緊迫,鳳棲梧也不逗她了,隻道:“近日我可忙壞了,太皇太後賜婚實屬意外,我本想來見你一麵,誰知途中差點敗露,便作罷。”聽到此,容蘭抬頭問:“當真?”“我騙你作甚?”又道,“那齊素秋可不是一般女子,太皇太後把她賜婚給我,是不放心鳳府。”容蘭看著他半信半疑。鳳棲梧繼續說道:“你是聰明人,好好動動腦子,這樣的女人我敢碰麼,天天巴不得掐死她。近段時日之所以忽略了你,也是忙著把她應付過去,好給太皇太後一個交代。”容蘭低頭不語,似乎在斟酌他話中的可靠性。鳳棲梧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上回陛下欲殺雍王,結果被太皇太後阻攔沒得逞,如今陛下賊心不死,背地裡好像又在查雍王,近日雍王舉動反常,恐要生變。”容蘭心頭一驚,“你可彆唬我。”“這隻是我的猜測。”停頓片刻,“近日我得外出辦差,陛下與雍王劍拔弩張,我們這些臣子周旋得心驚膽戰。你且好好待著,宮裡頭我會讓霍長中暗中照拂你,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暫時還不知道。”容蘭情緒低落地“哦”了一聲,想起那顆玉珠子,還給他道:“這是方才那內侍給我的,還你。”鳳棲梧並沒有接過,而是握住她的手道:“放你這兒了,你且好好保管,它可是我娘唯一的遺物。”容蘭愣住,鳳棲梧接著道:“算是我許給你的定情信物。”手中的玉珠子頓時像燙手山芋一般,容蘭拒絕道:“既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那你便自己放著。”鳳棲梧輕輕笑了起來,附耳道:“你可彆小瞧它,有它在手,可令三軍。”容蘭心頭一跳,更覺得玉珠子燙手了。鳳棲梧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眼下齊素秋應該快出來了,我得趕緊回去,玉珠你要放好,不要輕易露人。”容蘭點頭,心裡憋著怨氣道:“你可莫要著了她的道兒。”“放心吧呆子,如果有機會,我很快就會成為鰥夫的。”容蘭噎了噎,頗不可思議道:“你想殺她?”“不然呢,放著給我暖床?”容蘭又被噎著了,似乎這才想起他活閻羅的稱號,忍不住抖了抖。不知怎麼的,她不禁替自己的前程感到擔憂,如果往後負了他,會不會被他殺掉?發現她走神兒,他好奇問:“你怎麼了?”容蘭回過神兒,一本正經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彆讓人生疑。”鳳棲梧“嗯”了一聲,“好好保重。”“保重。”分頭散去後,外麵隻有白英守著,方才帶她們來的太監已經離開了。見她出來,白英走上前道:“主子,咱們快些走吧。”容蘭點頭,兩人快步離開。回到問月軒已經很晚了,入睡前容蘭坐在床上仔細端詳玉珠子,以前倒是在鳳棲梧那裡見過它,隻是沒料到它竟然是他娘留給他的遺物。這般貴重的東西他竟然把它當作定情信物交予她。容蘭心裡頭不禁矛盾起來,明明早先對他氣惱萬分,現下又像小媳婦般不敢多言,不得不承認鳳棲梧對付女人確實有些手段,她到底是服氣的。最終那顆玉珠被她用一根紅繩穿起掛在脖子上,並將其隱藏在衣裳裡。臘八節過後隔不了多久便是春節,問月軒素來清淨,人們閒來無事便剪窗花迎新年,總要精心布置一番。上回發現冷宮那邊有人出來討吃食,此後容蘭都會吩咐環兒放些在那裡,這日那女人又來了。最先發現她的人是常貴,把情況告知容蘭後,她淡淡道:“既然她沒有惡意,便由著她去吧。”常貴應了聲是。隻是令他們意外的是,那女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拿了東西就離去,而是膽怯地在後廚竹林裡徘徊。發現她的異常,白英好奇道:“主子,今天那女人挺奇怪的,這麼久了還沒走,要是往常,跑得比兔子還快。”容蘭微微停頓手上活,起身道:“去瞧瞧。”幾人好奇打探,果真見那女人在林子裡徘徊,容蘭說道:“她好像有什麼事。”白英道:“奴婢去看看。”“可彆嚇著她了。”誰知白英剛走上前,那女人便跑了。眾人:“……”重新回到前廳,容蘭繼續剪窗花。莫約茶盞功夫,那女人又來了,似下了決心,主動往後廚探來。常貴怕她搗亂,把她抓住了。女人連聲求饒,驚動了容蘭,皺眉問道:“常貴,外頭怎麼回事?”常貴把女人帶到前廳,她惶恐地跪到地上,額頭貼著地,口齒不清道:“請……請貴人饒……饒了奴婢……”容蘭衝常貴使眼色,他這才鬆手。“你是何人,為何到我的問月軒來?”女人哆嗦道:“奴婢,奴婢叫麻姑,是冷宮裡的人。”容蘭看著她不說話,麻姑遲疑了許久才道:“貴人心慈,給麻姑不少方便,麻姑本不該來叨擾,隻是……”“隻是什麼?”“奴婢,奴婢的主子在昨夜高熱不退,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奴婢焦灼萬分,卻束手無策,走投無路才想著來叨擾貴人。”容蘭皺眉,“你想求我找人治病?”麻姑慌亂搖頭,“奴婢不敢,主子在冷宮多年,哪能得這樣的恩惠,奴婢隻想求貴人替奴婢把消息傳出去就好。”容蘭端起茶杯,問道:“你家主子是何人,又要傳消息給誰?”麻姑似乎猶豫了。見她久不吭聲,白英道:“我家主子問你話呢,你若不如實回答,那就回去。”麻姑急了,連連磕頭道:“貴人息怒,我家主子之名不值一提,她隻是冷宮裡的廢太妃,隻怕說了貴人也不知曉。”聽到“廢太妃”三個字,容蘭頗覺詫異,忍不住好奇問:“你要傳消息的那人是誰?”“是薑嬤嬤。”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麻姑解釋說:“以前我家主子跟薑嬤嬤曾有幾分交情,她在冷宮裡全靠薑嬤嬤私底下照拂才能活到今日,如今她病得厲害,還請貴人替奴婢把消息轉達給薑嬤嬤,奴婢感激不儘!”容蘭低頭陷入了沉思。薑嬤嬤可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那廢太妃似乎也是前朝故人,既然被打入冷宮,太皇太後定然也是知情的。薑嬤嬤私底下照拂廢太妃,倘若被太皇太後知曉,麻煩就大了。心中斟酌片刻,容蘭才道:“這個忙我不幫。”麻姑抬起頭,急道:“貴人……”容蘭抬手止住,“你家主子既然是冷宮裡的人,又是廢太妃,當年定然與太皇太後有瓜葛。既是如此,我便更不能去找薑嬤嬤,一旦事情敗露,你們丟性命也就罷了,還得連累薑嬤嬤跟著一起遭殃。”這話乾淨利落地堵住了麻姑的嘴,頓時陷入了絕望中。看她年紀已是中年,想必那廢太妃更是過了半百,倘若無人救治,隻怕熬不了幾日。環兒和白英到底年輕,忍不住求情道:“主子……”麻姑不敢繼續叨擾,跪拜道:“貴人您有難處,奴婢不敢強求,隻是今日之言,還請貴人保密,勿要牽連薑嬤嬤。”說完給容蘭磕了三個頭。容蘭一直沒有吭聲,待麻姑起身欲離去時才道:“且慢!”麻姑頓住身形,容蘭試探問:“冷宮管事的嬤嬤可知你們的情形?”“王嬤嬤是知曉的,隻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彆太出格驚動到旁人,便不會管我家廢太妃的事情。”容蘭沉吟半晌,才道:“你把廢太妃的病情說與我聽,容我想法子去弄些藥來。這事不能傳到明月宮,一旦消息走漏,誰都活不了。”麻姑喜道:“多謝貴人相助,來生奴婢願做牛做馬報答貴人的救命之恩!”見她又要磕頭,容蘭皺眉打住道:“彆磕了,往日薑嬤嬤對我有恩,這便是報答她罷。”了解清楚廢太妃的病情,容蘭命白英去找霍長中,讓他想法子找靠得住的禦醫來問月軒診病。白英領了命匆匆去了。麻姑喜極而泣。容蘭讓常貴在外頭守著,怕有人來。待他出去了才道:“在我來問月軒之前這裡一直閒置,你為何要來這裡?”麻姑老實回答:“貴人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問月軒閒置,故才成為了奴婢與薑嬤嬤接洽的地方。這些年一直都是薑嬤嬤暗中接濟廢太妃,若不然我們哪能活到現在。”容蘭輕輕地“哦”了一聲,若有所思試探道:“你家主子是什麼原因被廢的?”麻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隻敷衍道:“那莫約是天寶二十三年的事情了,主子因一些言行觸怒龍顏,故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容蘭垂下眼簾不語,天寶年間是武帝在位時期。麻姑顯然不願再透露太多,之後不論容蘭怎麼問,她都草草敷衍。將近過了半個時辰,一個名喚焦作的禦醫前來診病。白英悄聲道:“霍公公說了,焦禦醫可靠,主子有什麼事都可以跟他說。”容蘭點頭,既然冷宮管事的王嬤嬤睜隻眼閉隻眼,便讓環兒和常貴把焦禦醫帶到冷宮後牆處,隔著狗洞跟廢太妃診病。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焦禦醫才把廢太妃的病情弄清楚了。回到問月軒,他向容蘭說道:“不瞞才人,廢太妃病入膏肓,怕是熬不了多少時日了。”容蘭愣住。焦禦醫繼續說道:“微臣無能為力,隻能開些平常藥物,廢太妃的性命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容蘭點頭,畢竟是過半百的人了,又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能熬到今天已是不易,“那有勞焦禦醫了。”焦禦醫起身道:“微臣這就回去抓藥。”“常貴,你隨焦禦醫走一趟吧。”外頭的常貴走進來做了個請的手勢,焦禦醫恭敬退下。容蘭暗暗歎了口氣,想到那廢太妃的一生,不由得感慨,半生蹉跎,到頭來也不過如此。臨近春節時,果不出焦禦醫所料,廢太妃在夜裡去世了,身後事不知冷宮那邊是怎麼處理的,容蘭也沒過問。沒隔兩天麻姑前來問月軒感激容蘭對她的照拂,並說廢太妃臨終前感念容蘭心慈,也沒什麼好贈予的,唯有生前佩戴的一顆玉珠子贈予她,希望她不要嫌棄。起先容蘭沒當回事,隻道那玉珠子是平常物件。誰知麻姑拿出來時,她竟然覺得眼熟,那玉珠子的大小,做工,色澤均與她佩戴的這顆相似。容蘭強壓下心中的詫異,看著方帕裡的東西,問道:“這玉珠可是你家主子的貼身之物?”麻姑回道:“是的,主子生前極其珍愛此物。”“那你知道它的來路嗎?”“奴婢不清楚,隻知道玉珠子好像是一對兒,至於另一顆,主子說不知在何處落下了。”容蘭欲言又止,她佩戴的這顆鳳棲梧說是他娘留下的遺物,那廢太妃手裡的這顆呢,它們會不會是一對兒?一時間,容蘭的心裡頭冒出數不清的疑問。據她所知,薑嬤嬤原本是鳳府仆人,當初鳳棲梧還是由她帶進宮的,而廢太妃又得薑嬤嬤私底下照拂,留下來的玉珠子似乎又跟鳳棲梧手裡的這顆是一對兒,那廢太妃難道跟鳳家有什麼關係?想到此,容蘭愈發感到奇怪。麻姑自然不知她的微妙心情,容蘭也未多說其他,隻是麵色複雜地收下了廢太妃留下的玉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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