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賜婚(1 / 1)

金雀釵 十三兒 2302 字 4天前

這話令白英惶恐,額頭貼著地道:“主子明鑒,奴婢絕無二心!”容蘭淡淡道:“有沒有異心我且不管,今日有些事情我原可以避開你,但仔細一想,既然你隨我來了問月軒,往後你的前程便心係於我,我又何必對你見外。倘若你還像以前那樣赤誠待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如若不然,你宮外那個秀才哥哥的前程一不小心就會折到你手裡,你可要想清楚了。”此話正中要害,白英冷汗淋漓道:“奴婢想清楚了,請主子示下!”“我曾在明月宮當過差,你也是知道的,昨兒霍公公過來探望無非是看在薑嬤嬤的份上對我照拂幾分,想必你是明白的。”“奴婢明白。”“今日我去騰雲閣的事情,想必你也明白。”“主子午時都在屋內休息,奴婢一直在旁伺候,未曾出過門!”容蘭很滿意她的機靈,“太後娘娘那邊該如何交代,你自己會拿主意嗎?”“請主子放心,奴婢自有應對法子。”“那就好,你哥哥白敬啟能有你這樣聰敏的妹妹那是他的福氣,倘若他能爭口氣,往後仕途必定無憂。”白英雖覺她一介才人能力有限,但能令霍公公親自照拂想來也有幾分本事,喜道:“多謝主子關照。”“起來吧,瞧你嚇得,都出了一身汗。”容蘭親自攙扶她起身,“私底下叫我容姐姐便好,主子主子的聽著生疏。”白英暗暗放下心來,“還是容姐姐心疼奴婢。”“往後這裡的日子隻怕比寧清宮不知要差幾倍,你可願意跟著我受苦?”“奴婢不怕苦,隻要日子過得自在省心,便比什麼都強。”“倒是個明白人兒。”白英咧嘴笑了起來,到底是個懂事的年輕姑娘,知道審時度勢,也知道該怎麼求存。有這樣的人跟著,辦任何事情都要活絡一些。往日在寧清宮和明月宮當差免不了人來人往,做事需小心謹慎,而今被丟到這偏遠角落來,清淨得過分。容蘭成日裡慵懶度日,她在宮裡的這些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閒自在過,所以格外珍惜。同院兒裡的應美人就沒有她的清心寡欲了,好不容易當了主子,怎麼都得想法子往上爬才是。這不,沒過幾日就聽對麵吵吵嚷嚷的,應美人抱著手爐看宮人們搬抬東西,一臉得色。容蘭挑起簾子出來,應美人故意走上前道:“可是吵著姐姐午睡了?”容蘭笑道:“我還沒睡呢。”停頓片刻,指著忙碌的人們問道,“這是?”“噢,忘了同姐姐說,我要搬走了。”“搬去哪兒呢,待妹妹收拾妥當了我也好去看看你。”“玉華宮張婕妤那裡。”這位置好,容蘭由衷讚道:“玉華宮可是個好地方,臨近禦花園,那張婕妤又曾與妹妹共過事,定能相互照應,姐姐在這裡道喜了。”應美人忍不住得意道:“日後姐姐若有用得著妹妹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那敢情好呀。”待應美人搬走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眼見天色暗了下來,容蘭把白英和另一個婢女環兒,還有內侍常貴召集起來。還記得搬來問月軒的那天是初九,第一天晚上容蘭就覺得有外人潛入,結果那段時日她留意了許久都未曾發現異常。今天剛好到了初九。為防萬一,容蘭決定守株待兔,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到了入夜時,眾人不免緊張。往日問月軒裡還有應美人在,如今她們搬走,對麵院子裡空蕩蕩的,現下隻有容蘭四人守著,再加之這裡位置偏遠,要真有什麼,不免讓人擔憂。夜半時分,陣陣怪異的窸窸窣窣聲傳來。白英和環兒年紀小,頓時被嚇得像鵪鶉一樣蜷縮成了一團。倒是容蘭的膽子大,和常貴偷偷往後院探去。二人手持木棍,輕手輕腳。外頭明明很冷,容蘭卻出了一身冷汗,常貴也是緊張萬分。後院的屋子簡陋,平時堆了些雜物在那裡,人們極少出入。剛開始他們還以為異響聲是從雜物房裡傳出的,結果並沒有人影。容蘭頓時生疑,常貴也是大惑不解。窸窸窣窣聲忽然中斷,二人屏住呼吸聆聽。也在這時,白英匆忙跑了過來,衝他們打手勢,兩人連忙跟上。原是環兒發現了異響的出處。後廚外麵是一片小竹林,小竹林裡有幾座假山,異響聲便是由假山背後傳出的。容蘭本想去一探究竟,卻被白英死死拽住,連連搖頭。常貴做了個手勢,提著木棍去探情形。三人在廚房後門張望。隔了許久,假山背後的窸窸窣窣聲愈發大了,常貴匆匆跑了過來,小聲道:“有人在那裡,好像是個女人。”人們頓時吃了一驚。容蘭道:“常貴你偷偷跟著,看她是從哪裡來的。”“好。”頓了頓,“白英你們護好主子,我這就去看看。”白英道:“你小心點。”之後三人在屋子裡等了許久都不見常貴回來,環兒膽子小,忍不住胡思亂想道:“白英姐姐,常貴會不會被那個女人吃掉了?”此話一出,白英沒好氣道:“胡說什麼呢!”容蘭緩和氣氛道:“環兒放心,那女人不會吃常貴的,因為他臭。”兩人頓時失笑出聲。又等了茶盞功夫,常貴才回來了,白英急急道:“常貴你可算回來了,急死我們了!”常貴正色道:“你們猜我方才去了哪裡。”容蘭細想片刻,試探問:“可是去了冷宮?”“主子猜得不錯,那女人確實是從冷宮出來的,怕是餓了偷偷來這裡找吃的。”“那還好,虛驚一場。”白英長籲一口氣,放下心道:“主子折騰了半夜怕是困了,去歇著吧。”幾人這才散去。次日用完早飯,容蘭讓常貴帶路,沿著昨晚那女人的路線從小路走到了冷宮後牆處。常貴指著雜草叢生的地方說道:“昨晚小奴查看過了,裡頭有一個狗洞,剛好能容人的樣子,那女人便是從這裡出來的。”白英道:“主子,咱們得給管事的說,冷宮裡的人哪能隨意進出呢,太嚇人了。”容蘭淡淡道:“不必了,裡頭關著的都是些前朝的可憐人,做人得留條後路。”常貴讚同道:“主子心慈,小奴以後會加緊防範的。”容蘭點頭,“有多餘的食物可以擱些在那裡。”三人打道回府,誰知一進問月軒,就見環兒跑上前說道:“主子,方才寧清宮那邊來人了,找白英姐姐過去問話。”容蘭看向白英,“你想好怎麼應付了嗎?”白英道:“主子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說。”“那就好,你去吧。”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容蘭歪著頭仰望灰色天空,自上次在騰雲閣見過鳳棲梧後,已經有好些日沒有他的消息了。要是往常在寧清宮倒還能時不時見見,如今被丟到這偏遠角落,想見他委實不太容易。將近正午時分,白英才回來,環兒問道:“白英姐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他們可有刁難你?”白英搖頭道:“倒也沒有刁難,我畢竟與他們共過事。”停頓片刻,“主子呢?”“裡頭做針線活。”白英撩起簾子走進去,容蘭抬起頭道:“回來了?”白英輕輕地“嗯”了一聲,行禮道:“太後娘娘把奴婢叫過去倒也沒有問些什麼,她隻問您的日常情況。”“那你是怎麼回的?”“奴婢求她開恩把奴婢調回去,說這裡的日子苦得很,周邊沒一個人影兒,清淨得過分。更有甚者,主子您還在大半夜被冷宮裡跑出來的瘋女人嚇壞了,反正添油加醋說了一大堆,太後娘娘聽著好像很滿意。”聽到此,容蘭不由得笑道:“你這機靈鬼兒。”白英忍不住好奇問:“隻是奴婢奇怪,當初在寧清宮太後娘娘對主子您挺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呢?”容蘭微微停頓手上活,意味深長道:“人心難測。”白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接著說道:“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說宮裡有喜事了。”“什麼喜事?”“好像是太皇太後賜婚。”容蘭看著她,白英自顧說道:“聽說是給宣平侯賜的婚。”心中仿佛被什麼紮了一下,容蘭輕輕地“哦”了一聲,難怪近段時日都不見鳳棲梧。她其實早有心理準備,鳳棲梧的婚姻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隻是沒料到來得這麼快。“可知是誰家的姑娘嗎?”提起這個,白英八卦道:“奴婢就是覺得奇怪呢,鳳大人深得太皇太後器重,她老人家挑中的女子必定是極好的,結果你猜怎麼著?”“怎麼了?”“那姑娘的來路奴婢不清楚,不過聽說好像是太皇太後收的義女什麼的,明麵上看對鳳大人格外用心,但一細想,又覺得不對味。”這一說,容蘭頓時了然,倘若太皇太後真看重鳳棲梧,那賜婚的必定是王公貴族,而非什麼義女。不過聽到鳳棲梧娶妻,容蘭的心裡頭到底不是滋味。想想前不久他們才私定終身,互許著白頭到老的諾言,結果轉過身她就成了皇帝的女人,而今他又另娶,不管出自於什麼原因,心裡始終不大痛快。心裡藏著事,手裡的針線難免不長眼,一不小心被紮了一下。容蘭冷嗤一聲,指尖上浸出一粒血珠子,她忙放進嘴裡吮吸。一旁的白英緊張問:“主子要緊嗎?”“不要緊。”容蘭再也沒有心情做針線活計了,她想出去透透氣。之後一段日子問月軒裡死氣沉沉,容蘭整日懶洋洋的,天天都縮在屋子裡,既不過問外界,也不像先前那般活躍。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異常,環兒擔心地問:“主子最近怎麼了,是不是我們惹她不高興了?”白英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到了臘八節那天晚上宮中有家宴,所有後宮女眷都會參加,容蘭本想借病推掉,白英卻道:“主子還是去一趟吧,太後娘娘許久未見您,怕是會猜忌。”她這一說,容蘭強打精神道:“那便去吧,也莫要為難你了。”才人位份低,容蘭也沒打算出風頭,妝容中規中矩,衣著也素淡,不太起眼。由白英伺候著前往甘泉宮,路上遇到應美人和張婕妤等人。想來皇帝跟太皇太後杠上了,從未招幸過容蘭這批人,不論應美人怎麼使勁兒,始終都沒機會接近皇帝,一來皇帝沒興趣,二來裘賢妃盯得緊。路上應美人大發牢騷,容蘭安靜聽著,不發表任何言論。快到甘泉宮時,應美人忽然小聲道:“哎,你們快看,宣平侯夫人也來了。”聽到“宣平侯”三個字,容蘭忍不住抬頭張望,卻見鳳棲梧正體貼地攙扶他新娶的夫人,遠遠望去,當真是對璧人兒。容蘭酸了。連張婕妤都忍不住豔羨道:“都是伺候太皇太後的人,彆人就能成為太皇太後的義女,並且還能嫁給宣平侯,成為侯夫人,我們卻沒這個本事,隻能熬著罷!”容蘭悄聲問:“也是從明月宮出來的人嗎?”“好像不是,聽說是從行宮裡過來的人。”容蘭垂首不語,難怪她未曾見過。她們幾人的竊竊私語鳳棲梧早就瞧見了,偏偏目不斜視。待到家宴開場,一行人才進甘泉宮,鑒於容蘭曾經服侍過梁婉,她遠遠看著她道:“容才人清瘦了不少。”容蘭朝她福身道:“承蒙太後娘娘惦念,臣妾暫且安好。”梁婉上下打量她幾眼,隨後又看向鳳棲梧旁邊的侯夫人齊素秋,意味不明。稍後家宴正式開場,容蘭地位低下,坐的位置自然是不起眼的。太皇太後與裘賢妃等人說些什麼,她壓根就沒有心思聽,隻是默默地盯著碗裡的吃食,腦子裡紛繁混亂。不可置疑,她是生氣的。氣鳳棲梧被賜婚為何不來安撫她的情緒。眼前的璧人兒嚴重刺激到了她的神經,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懷疑是不是被鳳棲梧騙了。心裡頭憋著怨氣,容蘭恨恨地咬筷子,並瞥了鳳棲梧一眼,恨不得拿筷子戳死那對賤人。意外的是鳳棲梧也在看她,眼神灼熱。容蘭愣住,隨即低頭回避。梁婉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酸味,看到容蘭忍而不發的樣子她不禁暗喜,隻覺得心裡頭萬般痛快。如今容蘭成了皇帝的女人,鳳棲梧又娶了太皇太後的義女,為防容蘭抱皇帝的金大腿翻身,怎麼都得從中作梗斷了她的生路才是。想到此,梁婉覺得往後宮裡的日子肯定很有趣,甚至充滿了期待。家宴持續了許久才結束。這些戰場的主角都是裘賢妃和姚淑妃,基本沒容蘭等人什麼事,她們隻是來湊熱鬨的。不過太皇太後倒是非常關心義女齊素秋的新婚情況,家宴散去後還要找她去敘話。回問月軒的路上容蘭和張婕妤等人結伴而行,走到廊橋時突見一名小太監站在那裡恭候,說太後娘娘要見容蘭,請她走一趟。應美人說道:“還是容姐姐有手腕,你服侍過太後娘娘,有她為你引路,總比我們要容易些。”容蘭應酬道:“妹妹說笑了,我若有手腕,哪還用等到今天呢。”一句話把應美人噎住了。張婕妤淡淡道:“我們走吧。”待她們走了,容蘭主仆才隨那太監而去。路上她的心裡頭七上八下的,琢磨著梁婉又要怎麼磋磨她。倒是白英警惕,忽然說道:“不對,這不是去寧清宮的路。”這一提醒,兩人頓時不走了。太監這才說了實話,小聲道:“容才人,是宣平侯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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