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齊嶼之路 簡單無奈(1 / 1)

彗星撞地球 成蹊 2066 字 4天前

齊嶼說,他這輩子的經曆,一條線就說得完。出生時,承載了父母最大的期望;四歲時,被人販子拐走,跨省走市,賣給城裡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十歲時,養父母過世,沒有親戚願意照顧他,他被送進了孤兒院;十六歲外出打工,靠做些零工掙錢;十九歲遇到師父,開始做狗仔、跑新聞;現在,成為風尚娛樂工作室的老板。看起來很簡單,走起來卻很辛酸。年幼時,無論是難過還是喜悅的記憶,都很容易忘卻,可長大了,這些反而會生根,無法消弭。齊嶼的記憶從五歲開始,全是養父母的虐待,親戚的冷漠,打工的辛苦,寄人籬下的尷尬。親生父母是誰,自己為什麼會生活在這樣可怕的家庭?他很想知道。於是,他找到了“天使回家”基金會,想試試看,是否真的有人還記掛著他。沒想到,他的資料真的有匹配。他心裡有一根弦被碰觸,潛意識告訴他,基金會提到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家人。但他又下意識地否認了,他想自己去查一查,家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為什麼當初丟下他,現在又想找回他?文家鎮上很好打探消息,而打探的結論就是,他是被姐姐丟掉的,因為他的存在讓姐姐失去了父母的疼愛。齊璵想,可能是良心發現,也可能是被父母逼迫,姐姐開始尋找他。姐姐——林彗星,這個流量女明星,過得風生水起、花團錦簇,笑起來甜美可人、單純無害,背地裡卻是個黑心腸!他親自編纂她的黑料,發布到風尚公眾號上。那時候風尚娛樂還沒有建成工作室,隻是師父交給他運營的一個公眾號。因為這些黑料,公眾號粉絲成倍增加。看到網友在評論區攻擊她,他產生了一種報複的快感。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出現,他的報複也就到此為止了。金麗文找到他,開出了很高的價碼,請他幫忙黑林彗星,他沒有答應。金麗文的洞察力極其敏銳,她看到他桌上“天使回家”基金會的詢問單,又通過他的同事知道他最近去過文家鎮,回來之後心情總是很糟,老愛發脾氣。她回去調查之後,第二次再來時,一舉擊中他的心理防線:“林彗星曾經跟我說,她那個弟弟就是個喪門星,在或不在,都讓她不得安寧。”那他就好好讓她不得安寧,順道賺它個盆滿缽滿。在金麗文和她背後資金的扶持下,齊嶼獨立出來建立風尚娛樂工作室,才有了現在的成就。他的工作室50%的業務是接受金麗文的要求,配合宣傳或者打擊某些藝人;30%是跟蹤明星,偷拍隱私,賺取“公關費”;其餘才是一些普通的娛樂新聞采訪、娛樂節目製作。“你自己就是做新聞的,那些傳言是否可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林彗星真誠地道,“我沒有丟下你,從來都沒有。”“那為什麼鎮上的人說連爸媽都懷疑你?”“……”林彗星苦笑,傳言就是這樣,所有人隻是捕風捉影的猜測,沒有確切的證據,卻能互相驗證,形成“三人為虎”的閉環,把她打入罪徒的行列。偏她自己也沒有證據,根本無法自證清白,反複的申辯毫無用處。就連媽媽也是因為邱諦這個旁觀者的一席話,才被點醒。更何況是恨她恨得牙癢癢的齊嶼呢?“OK,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文大梁威脅我那件事,你的風尚工作室沒有報道?”彗星想知道,為了報複和錢,他是否真的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還是說,風尚最近的風平浪靜,是因為他還記掛著爸媽,還對那個家存有一絲感情。“跟你無關,我隻是不想爸媽受牽連。”彗星笑了。“你笑什麼?”“不管你信不信,我很高興找到你,長庚。”“我是齊嶼。”彗星點點頭,將一份玉米甜釀轉到他麵前:“齊嶼,吃飯吧。”兩人與其說是同桌吃飯,倒不如說是在冰箱裡各啃各的冰疙瘩,全程冷漠臉,一句話都沒再說。齊嶼本著“不吃白不吃,吃垮不白吃”的態度,隻要服務員端菜上來,他就在菜單上加一道極貴的菜。彗星看著眼前的鮑魚、魚翅、藍海無敵大龍蝦,一陣陣肉疼,她的賬戶怕是要被他吃空了!她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齊嶼對她的恨意,一邊吃,一邊心裡滴血。齊嶼兩隻手扒起那隻籃球大小的無敵大龍蝦,在她眼前炫耀般地亮了亮,然後兀自啃起來。彗星氣得說不出話,小胸脯一鼓一鼓,都快炸掉了。這小子,真是天生來克她的!她隻能在心裡默念“靜心咒”,然後還給他一個姐姐般慈愛的微笑。飯畢,兩人走出湖鮮樓,林彗星向左走,齊嶼向右走。林彗星頓了頓,轉身喊他的名字,喊了三遍,他都沒有回頭。“《人間失獨》劇組的專訪,你要嗎?”齊嶼的腳步停下來,轉過頭,狐疑地問:“真的?”林彗星心中歎息,這小子真是她的親弟弟,跟她一樣世故狡猾。“利”字當頭的時候,什麼原則都是狗屁。她真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張固安在電影拍攝期間禁止媒體進組采訪,希望能保持神秘感。但羅媛認為,適當的曝光有助於維持熱度,給以後上映奠定宣傳基礎。兩項權衡過後,張固安同意邀請幾家媒體進來采訪,但采訪稿和成片最後要經過他的審核,不能涉及關鍵情節。有采訪意向的媒體有幾百家,羅媛從中篩選了三家主流權威媒體。薑老六也想獲得采訪權,便找到了林彗星。彗星從中牽線,還他一個人情。齊嶼也想采訪張固安,但因為風尚娛樂在圈內名聲不佳,被羅媛拒絕了。彗星很明白,就算自己成功幫忙牽線,齊嶼也不會放下心裡的恨,認她這個姐姐。同時,她幫完薑老六又幫他的死對頭,還會得罪了薑老六。她想了想,唯有求佟雨秋出麵替齊嶼牽線。作為補償,她給佟雨秋買了兩箱電影期刊和三套限量版的老電影碟片,成功地讓存款再降一個整頭。彗星看著賬戶餘額,越發肉疼。自己做的這些事,怎麼看都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但她還是做了,如果能跟長庚多接觸、多交流,讓他重新認識她……人心都是肉長的,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也會和媽媽一樣,放下那些芥蒂。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目標,就是把長庚從金麗文的陣營裡剝出來。采訪這天,來了一場倒春寒。春草才剛剛破土,冒出一點小小的、尖尖的嫩芽兒,就被一場寒雨劈頭蓋臉揍了一頓。許是覺得這點打擊還不夠狠,寒雨過後,天上飄飄搖搖地落下小雪,將這天地蒙上了一層淺薄的素白。春草在雪被下瑟瑟發抖,深感“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早長的草兒被雪虐”。小雪虐得了草,也虐得了人。《人間失獨》的拍攝不能停,有些工作人員沒有帶厚衣服,凍得直打哆嗦。有的找人借,有的找人送,有的請假跑去附近的商場買。早在上周暖和的時候,邱諦就讓彗星把厚被子和衣服拿出去曬得很暄騰。彗星曬完要把它們收起來塞進床底的收納空間,邱諦沒有同意。他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知道過不幾天就要倒春寒,讓她老老實實把厚被子放在床尾,把羽絨服塞行李箱備用。果不其然,在其他人為了保暖發愁的時候,彗星渾身上下都暖呼呼的。邱諦時不時跑過去握住她的手,看她冷不冷。她隻笑了笑,把他的手拽進她羽絨服的袖子裡,十指相扣,溫暖相扣。這天的拍攝地點在北州市新城區的一棟高檔彆墅,這是劇組租來的房子,用作張冬青和蔡薇的家。房子大部分按照之前的設計來布置,張固安帶著邱諦和彗星在這房子裡住了兩天,一方麵看看缺少什麼生活用品,讓道具組補上;另一方麵讓兩人的氣場跟房子的環境相融,看起來真的是房子的主人。張冬青和蔡薇的臥室在二樓,很寬敞,很明亮,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架設有攝像機,要拍攝從窗外看屋內的鏡頭。拍攝間隙,大家都去休息了,張固安從監視器裡瞧見邱諦和彗星在臥室裡的舉動,笑嗬嗬地跟羅媛低頭說了些什麼,便也要抓她的手。羅媛慌忙丟開手去,一貫沉穩的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低聲啐道:“老不正經的,讓人看見!”說完,羅媛跑到一邊,聯係今天的采訪去了。張固安看了看飛奔而逃的老婆,又看看悄悄依偎在一起的邱諦和彗星,感歎道:“還是年輕好啊!”齊嶼帶著幾個員工扛著采訪器材過來,先跟羅媛打招呼,態度客氣又有禮貌。羅媛原本對齊嶼印象不佳,雨秋牽線之後,她沒有立刻同意。羅媛考察了這個人和他的團隊,發現他們表現得很有禮貌,也很專業,還答應了羅媛那些比較苛刻的要求,她這才同意。趁著休息時間,她把齊嶼等人帶到三樓,查看采訪提綱確定沒問題後,又把張固安招呼過去。幾人在三樓的書房裡進行一次專訪,張固安回答了諸如“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希望拿到什麼獎項”“拍攝時遇到的困難”之類的問題,雙方聊得很愉快。齊嶼又先後采訪了邱諦、林彗星和其他一些工作人員,但因為時間有限,四十分鐘匆忙完成。張固安帶著大家各自回到崗位上,準備拍攝下一場戲。齊嶼和工作室員工留在書房收拾好采訪稿和拍攝設備,慢慢走下去。到了二樓拍攝地,便見所有工作人員都圍著一個房間忙活。在二樓主臥裡,林彗星正在拍攝一場很關鍵的戲份,新新確認去世,蔡薇在房間裡整理他的遺物,從冷漠無情到泣不成聲。彗星演了三遍,每次都按照劇本演出了情緒的前後變化,可每次張固安都很不滿意。“感情,你明白嗎?不隻是情緒和表情的變化,更重要的是蔡薇心理的變化。”張固安把彗星叫過去講戲,“她一直排斥新新,到真正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其實非常愛他,就像愛自己親生的那個兒子一樣。”“我明白。”彗星點點頭。通過劇本分析,她看懂了蔡薇的心理,也能夠演出“變化”了,隻是她的表演跟不上理解,流於表麵。邱諦說她現在的問題是“不走心”,在試戲的時候還教她走心來著。她自己感覺演得還不錯,豈料張固安依舊不滿意。“不,你沒有真正明白。”張固安搖搖頭,有些發愁,“也是,你沒有結婚生子,可能體會不到那種感情。這樣吧,你試試感情遷移的方法,想想你最愛的人是誰,如果你失去了他,會是什麼感覺,什麼反應?”說完,他又加了些提示:“比如,邱諦?總之,這種心理的變化,你再想一想,找找感覺好嗎?”齊嶼趁大家都忙活著,沒人注意他這邊,立刻端起相機,鏡頭對準拍攝地。他剛對好焦距,準備按下快門,發現鏡頭裡的林彗星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冷漠地盯著他,眸中如有寒霜。他的手一抖,鏡頭一晃,把照片給拍糊了。張固安察覺到這邊有動靜,要出來看是怎麼回事。齊嶼心裡一頓,深知自己沒有獲權在這裡拍攝照片,以張固安的個性,很可能連之前的采訪一並否了。“張導,”林彗星喊住張固安,“我可以了。”“確定?”張固安回頭問。“確定。”張固安讓各部門準備好,重新開始拍攝。“齊哥,還要偷拍嗎?”工作室員工悄悄問,“要不咱換個位置試試?”齊嶼擰了擰眉頭,剛才林彗星的那個眼神紮得他心裡難受,他想快速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又不知被什麼吸引了,腳步無法挪動半分。“把相機收起來,被發現就前功儘棄了。”齊嶼低聲道。“那……咱們現在?”“再等等看。”齊嶼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麼,隻憑著一點直覺,將自己定在原地,遠遠地望著房間裡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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