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也不必感謝我。”顧漾道,“你要感謝的是你自己,若不是你讓我再去玉澤湖看看,我們未必能抓到真凶。”周緩想起他昨天在審訊室說的胡姬:“那個胡姬到底是誰?”顧漾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簡單講給她聽。胡姬是太子一眾姬妾裡最得寵的一個,可是去年卻在自己的寢房裡自縊而亡。n胡姬雖受寵卻沒有家族勢力,死就死了,也沒人會去質疑一個如此受寵、死前還在為太子準備生辰禮物的女人為何會突然想不開自縊。此事便這麼翻篇了。雲側妃無意中知曉了胡姬之死的真相,胡姬哪裡是自縊,不過是太子妃嫉妒她受寵,將其毒害後偽裝成了自縊的樣子。雲側妃和太子妃二人鬥智鬥勇好多年,當初若不是太子妃先雲側妃有了身孕,太子妃之位本該是雲側妃的,她對太子妃自然懷恨在心,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於是約見了太子妃和周緩在玉澤湖邊見麵,周緩其實也收到了約見的字條,隻是時間要比太子妃晚一些。可能是周緩看了以後便將字條燒毀了,總之並沒有找到。雲側妃當晚沒有出現,而是趁著夜黑風高做了一個胡姬的人偶扮作胡姬的鬼魂,就吊在玉澤湖旁邊的一顆桃樹下,太子妃是被那吊在樹下的胡姬嚇得掉進湖裡的。等到太子妃在湖裡差不多沒氣兒了,恰巧周緩出現了,她出現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扛起這口黑不溜秋的大鍋。“不對。”周緩聽後搖了搖頭。“什麼不對?”顧漾問。“胡姬的人偶不是吊在樹下,而是飛到了太子妃的眼前,跟太子妃一起落水的。”她說。顧漾神色不明:“你為何如此篤定?”“我看見了。”周緩垂著頭,似乎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但又不得不說,“就是那次我說眼前閃現了一個畫麵,那團黑是胡姬的頭發,那團白是胡姬的衣服,它們飛到了太子妃的麵前,跟著她一起掉進了湖裡。”顧漾看著她良久,深深歎了口氣:“沒錯,吊著人偶的線被風吹斷了,跟著太子妃一起掉進了湖裡。雲側妃本欲將其撈起,銷毀證據,卻不想你比她約見的時間去的早了些,而那個假人的頭發跟湖底的水草纏在了一起,是以一直也沒能飄上來。”顧漾的話無疑是證實了她看到的那一幕的真實性,可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太子妃是已死之人,她卻看到了她死前的那一幕,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雲側妃一直找機會想去撈回沉在湖底的人偶,可惜自從太子妃出事以後,禦景園便被封了,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你讓雲霜給我捎口信的時候,其實我還是心存疑慮的,卻不想在玉澤湖正巧碰見了鬼鬼祟祟的雲側妃。”“你該不會當著她的麵讓人從湖底撈起了那假人吧?”周緩問。“不光當著她的麵,還有太子的麵。”顧漾說。“太子?”周緩有些驚訝。“他知道是我偷了那張字條又通過林大人的手還給了他,但他不確定我是否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誰,所以試圖來說服我。”“然後呢?”“然後?然後我就用行動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他說的行動,便是玉澤湖撈出人偶證據的事,“哪有自己妹妹危在旦夕卻不救的道理。”三觀這麼正,周緩感動得就差抹眼淚了:“大哥……”“我知道,你會好好報答我的。”顧漾打斷她。周緩鄭重點頭:“沒錯,不過……太子為什麼要包庇雲側妃呢?”“雲側妃的父親是禁軍大統領,可惜卻是三皇子燕臻一黨,我猜太子是想用這件事賣大統領一個人情,可惜了,這下人情沒賣成,自己還落下一個包庇的罪名。”顧漾說。這要是彆人倒罷了,包庇自己小老婆也算說得過去,可這燕辰是誰啊,是大順的太子,一國太子犯這樣的糊塗,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周緩撇了撇嘴:“竟然這麼複雜。”“其實我沒想通的是……雲側妃從哪兒知道胡姬是被太子妃毒殺的。”顧漾捏了捏眉心,雲側妃說是有人給了她一封信,言明了當年胡姬之死的真相,給她信的人是誰,她也不知道。“罷了,左右你已經沒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顧漾說,“但是,你說你看見玉澤湖的那一幕,切不可再對第三個人提起,二娘也不行,明白嗎?”周緩點頭,她可不想被當成什麼‘邪祟’給燒死。一路說著話,便到了將軍府,府門口站著她娘和弟弟還有她的小丫鬟商月,三個人直直望著馬車的方向,脖子都望長了,看來等的時間不短。“娘!”周緩一下馬車便喊了一聲。話音一落,她還沒來得及走上前,腿上便被狠狠撞了一下,動彈不得。“姐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是顧崢這個小家夥衝過來抱住了她的腿。“你這小肉墩,再撞兩下,我沒事也得有事了。”周緩笑罵道。“這才幾天啊,瘦了!”她娘迎了上來,捧著她的臉左瞧右瞧,說著竟是又要掉淚了。“娘,你可彆哭,你一哭,我也想哭。”周緩有點兒不好意思道,“我餓了,有吃的嗎?”“有有有,小姐,我給您準備了鴨脖和鴨翅膀,很辣的那種。”商月看著眼前母女重逢的場景,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為了慶祝周緩劫後重生,顧將軍特地吩咐廚房做了一大桌好菜給她洗塵,要說還有不開心的人,那大概就是三娘和顧雲霜了。“哼,命還真大。”顧雲霜趁爹和大哥還未到,慣例將周緩奚落一頓。“都說禍害遺千年,這話還真是沒說錯。”三娘也在旁邊一唱一和,深怕彆人不知道她們是娘倆一樣。二娘在一旁坐不住了,剛要出聲卻被旁邊的周緩拉住了,示意她安心。“說起來,還沒有好好謝謝雲霜妹妹呢!”周緩臉上堆著和氣的笑容。“謝我,謝我什麼?”顧雲霜一張俏臉拉的老長,又補充道,“彆叫我妹妹,更彆叫我雲霜,聽著惡心。”周緩嘖嘖稱奇:“我還沒見過聽見自己名字就惡心的,這名字誰給你取的啊,這麼不招你待見?”“你搞清楚,不招我待見的是你,不是我的名字。”顧雲霜被她氣的吹胡子瞪眼,但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剛說要謝我什麼?”周緩斟杯茶放到她麵前:“謝你幫我給大哥傳話啊,看得出來,雲霜妹妹還是很關心我這個姐姐的。”“我說了,彆叫我雲霜妹妹。”顧雲霜再一次強調,其實她也不是專程要幫她傳話,就是自己在大哥麵前說漏嘴了而已。三娘見顧雲霜沒有反駁,就知道周緩說的是真的,便忍不住擰了她一下斥責道,:“你瘋了,這個時候當什麼好人?”“娘,我……”“都到齊了,那就開飯吧!”正此時顧遠跟顧漾出來了,顧雲霜忙閉了嘴。周緩先是給顧遠和顧漾斟了酒,接著酒壺便轉到了自己麵前。顧漾看著她的動作及時抓住了她的手:“你做什麼?”周緩不解地看他:“倒酒啊!”看、看不出來嗎?“你喝?”那我倒自己杯子裡,總不能是給你喝啊!“你沾酒便全身發紅起疹子,怎麼還不長記性呢。”二娘適時在旁邊道。周緩一頓,嗬嗬傻笑掩飾自己的心虛,她哪知道這本尊還是個酒精過敏的主啊!“我這不是一高興,就忘形了嘛!”顧漾拿過她手裡的酒壺,換上茶壺給她斟了一杯茶:“高興就喝喝茶吧,想象一下就行了。”那也隻能如此了。她先是以茶代酒敬了顧遠,其實她知道,顧遠並沒有為她的事出什麼力,不僅如此,那天王公公接她去大理寺的時候,要不是事先知道顧遠是他爹,就他那反應,她該以為是哪個路人甲乙丙丁了,什麼爹對自己女兒要被抓了,還那麼無動於衷的。接著便是顧雲霜。“還要感謝雲霜妹妹。”她說著朝顧雲霜舉起了麵前的茶。顧雲霜的臉色已經黑得要吃人了,可礙於爹爹喝大哥在場她又不能發作,隻能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極其不願地喝下。那痛苦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喝的是毒藥呢。最後便是顧漾,這個人必須要真心誠意地好好謝過。她替他斟好酒,準備了一肚子感激的話還沒能說出口,便被顧漾截住了:“不必多說,有件事大哥要請你幫忙!”“啊?”周緩先是怔了怔,而後想也不想地又點頭,“好、好的。”給救命恩人幫個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