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東拉西扯,周緩也大概將這幾個核心人物的關係給捋得差不多了。“行了,你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我還要去看看太子妃的屍體。”顧漾起身,拂去肩上的落英,“先送你回去吧!”周緩本來是準備回去的,但一聽說他要去看太子妃的屍體,立馬就改變了主意:“我跟你一起,我也想去看看。”畢竟是有關自己生死的大事,再說,讓她回去那個大牢裡她是不願意的,不知怎的,她覺得隻有跟在顧漾身邊,才能讓她安心。顧漾想了想,又見她一臉懇求和期待,終於還是點了頭。“去可以,一切聽我安排。”“我保證,絕對服從管理。”周緩忍不住做了個立正的姿勢。顧漾將她上下一打量:“首先,換身衣服吧!”跟著顧漾到了大理寺,周緩有點兒緊張,她沒想到大哥說讓她換身衣服,是換了身男裝。理由是顧漾說哪有大半夜帶著個姑娘來看屍體的,結果兩人在大理寺門口一下馬車就碰上了個姑娘,不,是好幾個姑娘。“顧小將軍?”這聲音好熟悉。周緩悄摸摸瞥了一眼,可不就是那個不謙虛的林大人嘛!“林大人。”顧漾朝林染拱了拱手,“這麼晚了,林大人到這裡來可是有什麼事?。”林染擺擺手,一幅不甚在意的樣子:“來看看太子妃的屍體。”周緩跟顧漾悄悄對視一眼。“不知道小將軍來此有何貴乾?”林染問。“不巧,在下也是來看看太子妃的屍體的。”顧漾說。林染挑眉:“哦?那感情好,咱們一道去吧!”顧漾也不推辭,還真就跟著人進去了,周緩一臉黑人問號,這個林大人也不問問他為何要來看屍體,還有,太子妃的屍體是能這麼隨便看的嗎?跟著林染,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太子妃的屍身安放在大理寺底下的一間冰庫裡,周緩走在所有人的後麵,說真的,長這麼大她從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死人,這是第一次,難免有些害怕。冰庫門打開,迎麵撲來一股寒氣。“你們在外麵等著吧,我和顧小將軍進去便可。”林染一抬手阻止自己的手下跟進來。顧漾看一眼周緩,周緩擠了擠眉心,那樣子分明是不願意在外麵呆著。“讓我的人進來吧!”他說。林染這才將視線移到這個小廝打扮的人身上:“太子妃的遺體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看的。”“林大人誤會了,她是我請來的仵作。”顧漾隨口道。周緩一聽愣住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仵作了?“哦?看來顧小將軍是信不過大理寺的人了,無妨,到底是自己帶來的人放心些。”林染朝周緩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周緩不敢與她對視,抬腳前還專門摸了摸嘴上的胡子,還好,還在。見她縮頭縮腦走了過來,之後便往顧漾身後一躲,林大人可以說是相當看不上這種膽小怕事的人了,冷笑一下率先走了進去。周緩強迫自己去看放在冰台上的屍體,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連屍體上都找不出來任何蛛絲馬跡了,那她的小命兒恐怕真得交代在這兒了。估計是落水時間不算太長,除了臉部到脖子的地方有明顯的腫脹之外,屍身並沒有她想象中可怖。林染並不是單純地隻是來看看太子妃的屍身,從她到了冰台前開始仔細搜摸屍體起,君若寒就發現了。大概是太子為了防止太子妃身上還遺留其他的物證,所以才派林染深夜趕來的吧!如此正好。顧漾見她搜摸的仔細,於是禮貌道:“林大人若是要給太子妃整理儀容,我等可以先出去等。”畢竟是太子妃,哪怕現在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也不是誰都能隨便看的。林染看似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也行,一會兒我叫你們。”顧漾帶著周緩出了冰庫,眼見林染的人聚在較遠處的樹下,周緩這才敢出聲:“怎麼出來了啊,萬一屍體上有遺留的證據,豈不是都讓那林染給搜走了?”“搜走便搜走,著急的人也不該是我們。”顧漾側過頭朝她笑了笑。“哈?”周緩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轉了,良久才訥訥道,“你怕不是嫌我死的太慢?”“我剛才把那張約見的字條塞太子妃的腰帶裡了。”顧漾說,“而且,我從太子府偷字條的時候故意在書房鬨出了一點動靜。”那麼此時,太子定然已經發現他藏的凶手的字條不見了,而林染深更半夜來查屍體,又把字條再給帶回去……周緩恍然大悟,方才還一臉愁苦,瞬間轉為喜笑顏開:“真想知道太子看到這失而複得的字條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不一會兒林染完成了任務,出來將兩人叫了進去。“請吧!”林染雙手環胸朝周緩道。周緩咽了咽口水,她哪兒會驗屍啊,彆說是驗了,她根本摸都不敢摸好嗎!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兒,眼看林大人等的快不耐煩了,周緩牙一咬,豁出去了。就當這是白菜蘿卜,翻一翻摸一摸。林染見她又是扒眼睛,又是看耳朵,甚至還撬開屍體的嘴巴左看右看,雖然動作略顯倉促但看起來挺像模像樣。可就是不說一個字,林大人這點不能忍,於是朝身邊的顧漾問:“這人怎麼光看不說啊!”“她是個啞巴!”顧漾張口道。周緩裝模作樣的手頓了頓,怎麼一會兒功夫自己又成啞巴了?“啊?”林染似乎很吃驚。“不過她會寫字。”顧漾又說。林染了然,點了點頭。周緩回頭看一眼她敬愛的大哥,後者依舊一派溫和的模樣,甚至還朝她揚了揚嘴角。行吧,你長得好看你說了算,啞巴就啞巴,好歹還是個有文化的啞巴。周緩繼續翻看,翻完頭部翻脖子、翻完脖子翻右手、翻完右手翻左手,心想著待會兒再翻翻腳,齊活兒。誰曾想她的手剛碰上屍體的左手,渾身便像過電了一般,眼前忽然閃過一個畫麵,時間很短,她隻看到了一團黑一團白,接著便是一股窒息感撲麵而來。這個畫麵像是劈開她的腦子出現在她眼前的,讓人頭疼欲裂。“她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人,毫無征兆地忽然暈倒在地,這讓見慣大場麵的林染都嚇了一跳。當然,周緩如果知道她暈倒都能嚇到林大人,估計會嘲笑這林大人見慣的場麵恐怕也不怎麼大。顧漾看起來倒沒有那麼緊張,隻上前將人抱了起來,朝林染道:“估計是餓暈了,我先帶她離開吧!”餓……餓暈的?也不管是否騙住了林染,顧漾抱著人便出了大理寺上了自己的馬車。“行了,起來吧。”顧漾拍了拍懷裡人的臉,他以為是她想趕緊結束驗屍這活兒,才裝暈的。可惜懷裡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動靜。“緩緩?”顧漾心覺不好,又晃了晃她。隻見擱在他手臂上的腦袋像是沒了支撐一般,斜斜地歪倒在一邊,仔細一瞧才發現,她的臉色青白異常。不是裝的。趕緊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呼吸微弱,但還在。“宋梟,直接回府,再去把司徒先生請到府裡。”顧漾的聲音帶著輕顫,完了又補了一句,“不許驚動任何人。”“是。”宋梟不是喜歡多言的人,隻聽吩咐辦事。到了將軍府,顧漾直接將人一路抱到了西院。不管如何,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她救醒換回去。司徒睿打著哈欠提著藥箱趕到的時候,顧漾隻覺得周緩的命怕是已經保不住了,因為他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失溫的狀況。“周大小姐?”司徒睿看見要救的人是周緩時,驚訝之情把瞌睡都嚇跑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快給她看看。”顧漾來不及多做解釋。“嘖,你求人辦事就是這樣求的?”司徒睿嘴上不滿,可還是撩了袍子在床前坐下。脈一診,司徒先生的眉毛忍不住打了結,然後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這下眉心擰得更緊了。“真是奇怪。”“什麼奇怪?”見他麵色不好,顧漾以為周緩真的無力回天了。“她已經沒有脈象了……”司徒睿費力地組織了一下語言,但還是覺得直接說比較好。“不可能。”顧漾斬釘截鐵道,“剛才我探過了,她還有呼吸,一定是你診錯了。”“奇怪就奇怪在這兒,探不到脈搏卻還有呼吸,不過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變涼了,怕是……”司徒睿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顧漾一把揮開,自己抓過周緩的手,探上了她的手腕。片刻過去,顧漾的臉色漸漸好轉,轉過頭看司徒睿一眼,這一眼裡還帶著點兒嫌棄:“你該把你的藥箱收拾收拾,回家種地去了!”司徒睿不信,自己這個大夫再不濟也不至於連脈搏有沒有都探錯,他把手指再次搭了上去。過了一會兒,隻見他的臉色甚至比剛才診不到周緩的脈搏還難看。“我沒說錯吧,神醫?”顧漾還抓著周緩的手,“身體是不是也在回溫?”他能感覺他抓著的那隻手漸漸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