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牌啊!老胡!(四)(1 / 1)

翻花戲浪 鰻魚Tech 2618 字 4天前

【七】天色漸暗,易老先生帶著小徒弟晃了一整天,小徒弟差不多已經熟悉了部分地形,但隻是記得大概而已,要是報名字啊什麼街什麼道的還是搞不靈清的。一路上小徒弟都有些不愛說話,老易偷偷瞄了男孩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今天白天都說的什麼話,遇的什麼事兒呢,自己這張賤嘴啊。本來這小鬼因為挨了一頓打,對自己“懷恨在心”呢,怎麼又惹他不開心了呢。這可不行啊,自己這把年紀可沒多少生活樂趣,要是連個好欺負的小徒弟都不理自己了,多沒勁呐。看來這段美好的師徒關係出現了一絲絲裂痕,易老先決定生需要好好粘合一下。“咳咳,小娃,大晚上餓不餓。老爺子我帶你去買些好東西吃?”易老先生一指不遠處那宵夜攤子。易老先生嗅了嗅空氣裡彌漫的酒菜香味兒,嗯,真香,這酒也是聞著就醇厚。也沒等小徒弟回答,上前就跟那攤主搭話。“誒,夥計,你這就不錯啊,能不能給我來一點?”那擺小攤的是個實誠人,給了易老先生不小一碗。“我這是自己釀的,不多,也就今天拿出來,看誰有運氣能嘗嘗鮮。”“哦!那還真謝謝啊。”易老先生又要了些下酒菜,端到小桌上坐下,舒舒服服地喝了一杯。喝的正開心,隻覺得有股不適襲來,抬眼見到那小男孩坐在對麵,正幽怨地死盯著自己看。忘了,誒呦,易老先生一見好吃的就忘了,忘了給小徒弟賠罪了。小徒弟氣呼呼地起身說:“回去了!哼——!”易老先生忙追上道歉,還不忘跟小攤小販要個油紙打包,隻是可惜了那點小酒。但總不能浪費啊,即便自己並不擅長喝酒,還是往回把剩餘的酒喝了個乾淨才走。“誒誒誒,小家夥彆走那麼急啊!”老易好不容易跟上,加快腳步又跑到小徒弟前麵去,轉頭又是一句:“小兔崽子跟緊嘍,可彆走丟了!回去你要是餓了,咱敲餛飩吃去,配上路上買的下酒菜。就咱倆,一點兒都不給丫頭留。”易老先生是個沾酒就倒的人,這一半會兒的功夫也開始有些犯暈了,想賠禮道歉是難了,反倒開始犯幼稚了。易老先生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走在前麵,一邊叨叨,一邊盯著手裡提溜的油紙包嘖巴嘴,也沒回頭看看小徒弟有沒有跟著,剛才還想著拉近關係呢,此時早就把人跑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突然聽見鄰街傳來“哇!”地一聲叫,老易停下腳,轉頭跟小徒弟撞了個滿懷。“噢,我的個鼻子!”小徒弟連忙捂住口鼻,這仇心裡算是又記下了。“對不住,對不住,小祖宗。都是我的錯,回頭給你買糖吃,乾脆買那個糖葫蘆?丫頭小時候可愛跟我討了。”“你以為小孩都喜歡吃糖葫蘆呢?”小徒弟撅嘴怒道。“難道不是嗎?”易老先生撓撓頭,糕點果子都是像自己這樣的大人才喜歡的,孩子嘛,吃吃糖葫蘆過過癮就夠了。“哇——!”剛才經過的鄰街裡頭又傳來一聲怪叫,緊接著跑出三個人,那三人裡倆人還抬著其中一人,前一個抬腳,後一個抬頭,中間那位被抬著的最是倒黴,拐角是一個撞,直行著跑還被磕,後背貼著地,蹭到地上,磨地他直怪叫,看著都覺得疼。“老陳,小福你倆跑慢點啊!我的腰都要被你們倆晃折了!誒呦媽呀,又撞到了。”胡次之被抬著一路瘋跑,隻感到天旋地轉。因為喝了不少酒,還加上一陣顛簸,搖頭晃腦,使得胡次之視線模糊,好一陣總算停下來了,一睜眼,胡次之的視線全停在了一個老頭臉上。定格,放大,有些胡茬,臉頰圓潤,好像還有些發福,眼睛眯成一條縫,縫裡透著精光,嚇得胡次之心裡一哆嗦。“哇哇哇!見鬼啦!見老鬼啦!老陳小福!人呢?你倆怎麼把我扔下啦!?喂喂喂!”看來胡次之剛才被晃的暈的不輕。易老先生摸摸胡次之的額頭,嘀咕道:“嘖,沒燒吧?後生?——哇,好大一股酒味,你們仨乾什麼呢,那倆人抬著你跑那麼急。”說著易老先生指指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西裝男子和學生氣男子。胡次之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旁邊圍著四個人。胡次之激動啊,老陳和小福都沒跑路,仗義啊。他挺起身,一把拉住易老先生的手,哽咽道:“老陳小福,三缺一,齊了啊!”剛才那見了鬼的樣子全然拋在了腦後。“……老胡。咳咳咳!”“胡大哥,咳咳咳!”西裝男子跟學生氣男子在一邊聽後真是被口水嗆出內傷。可此時胡次之那沒了媳婦管,就跟那脫韁的野馬一樣,奔放自由的的骨子裡隻刻著兩個字——“打牌”!“老先生,會不會打牌?來來來,打一局!彆啊,不賭錢,賭錢這麼膚淺。咱耍的是智商~看看看,彆黑個臉呀,我這人打牌就是交個朋友,湊個緣分。彆啊,打牌不是光打牌這麼簡單的,要動腦子的,有利於老年人那個腦部活動,預防老年癡呆。嗨~彆啊,我這幫人可是贏了不收錢,誰輸了誰請吃飯……。”雖然易老先生被莫名其妙地拉著嘮叨了很久,但是一聽到‘吃飯’倆字就兩眼放光,拉著胡次之的手一陣問。“上哪吃啊?小夥!?是吃魚翅海參鮑魚紅燒獅子頭,還是燒雞烤鴨洋餐烤麵包?”“雅敘園呐!”胡次之脫口而出,那是他留學時候常去的一家。“啥!?沒聽過。”“錯了錯了,大三元吧~”一聽就是高級場所啊,易老先生也是外出多年才搬回來,想想這麼個好地方自己還沒吃過,老易心癢癢了‘滋溜’吸了一口口水就催上了。“行行行,走吧,走吧,趁著天還沒太晚,打一局,打一局。告訴你哈,打牌,老爺子我可是廣東牌一哥,當年打遍全省無敵手啊!誒,邊上兩個後生,麻溜的起來啊!一起走一起走!”易老先生把手裡的油紙包塞給一邊的小徒弟,扶起躺著的胡次之,對另外兩人招了招手,轉頭對胡次之又問道:“誒,後生你怎麼稱呼啊?你們打得什麼牌啊?是不是廣東牌啊?”“打什麼牌您馮擔心,不會我們仨教您。頭一回見麵都是緣分,輸了也不會讓您請,占您便宜的。”胡次之醉醺醺地站起身,拍拍胸脯打包票,一邊朝另外兩人招手喊道:“老陳小福!快跟上啊!”易老先生扶著胡次之往前走,全然忘了身後還有個小祖宗站在夜色中淩亂。【八】該玩的玩了,該吃的吃了,該見的人也見了。總之天色不早了,白嵐也就回易老先生那小破房子裡去了。“奇怪?怎麼沒有人呢?”白嵐遠遠就沒見到屋裡點著燈,大晚上的,想來是老爺子已經睡了,白嵐心裡嘀咕著,怎麼今天睡的這麼早?來到大門前,抬頭一看,上午爬出來的窗戶口還掛著那條“逃跑”用的繩。白嵐也沒曾想,伸手就去推門。“誒?推不動,給我鎖了?”白嵐又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人呢?”白嵐扒著門縫往裡看,漆黑一片。腳下好像“硌嚓”踩了什麼,低頭一看是個大石子兒,一腳給踢遠了,順帶把石子兒底下的紙條帶了起來。月光下,那紙條上好像還有字兒。白嵐一個警覺,難道這期間是出事了?趕緊把那紙條撿起來,借著鄰居家窗裡透出的燈光一看,寫的一段不著調的白話,大概意思就是:‘丫頭,門給你鎖了。沒鑰匙吧?窗給你留了。你怎麼出來的就怎麼進去吧。——落款: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才華滿天飛的師父’白嵐給氣得直哼哼,扔了紙條,繼續敲起了門。“砰砰砰!”“砰砰砰!!”“你有本事你開門啊!老頭,你有本事你出來,你有本事你彆躲!……”“砰砰砰!”“吱呀——”門總算打開了,裡頭冒出來個女人,大聲喊道:“大晚上的敲什麼敲!孩子都給你吵醒了!給我小聲點兒!不然可要潑水了!”“砰!”的一聲,鄰居家又關上了門。可真厲害,這附近的居民呦。白嵐給嚇了一跳,都沒來得及道歉,看來易老先生這次搬的家,附近可都是些凶悍的刁民啊。像白天見到的那位萬和茶莊的胡太太,妥妥的一枚悍婦。嘖嘖嘖,惹不起惹不起。白嵐看看那打開的窗口,難道今晚真的要爬回去?不了,自己可不是這種傻丫頭,外麵又不是沒旅館飯店。不過,自己好像沒帶多少錢,白日裡逛街給買東西了,早知道就跟那個精打細算的宋寶寶借點錢江湖救急了。哎,算了算了,多走點路去宋寶寶家揩個小油過一夜吧。隻是宋寶寶這個精明的主,不知道會不會又要為此打起什麼壞主意。其實要是去找陸迅,也用不了多久的路程,甚至說更近更方便。但是想想白天受的氣,以及家裡各種麻煩事兒,白嵐寧願多走幾步路,也不想去找陸迅了,再也不去了,再去理他就是小狗。真是想想就生氣。“去哪?”夜色裡出現一名男子,摘下帽子柔聲問道:“丫頭,往哪兒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討厭什麼出現什麼,白嵐心裡還滯著氣,邁大了步子朝前繼續走。陸迅見白嵐耍小脾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看樣子是又給人欺負了,可真是少見,除了自己以外,好像沒幾個人能惹到丫頭的。總之按以往經驗,白嵐越是發小脾氣,就越要溫和地順著她,沒多久白丫頭就服軟了。陸迅看了一眼那開了個窗的屋子,笑笑,已經猜出了七八分,轉身跟在白嵐身後,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想要去哪,再轉身走?嗯?——丫頭?”陸迅這樣好聲好氣,白嵐反覺得再鬨騰不理也是過分了,鼓起腮幫子撅起嘴擠出一句:“不想理你!我去找我姐妹玩去。”孩子氣。陸迅歎了口氣。“沒鑰匙吧。”白嵐繼續往前走,不理陸迅。“我也沒有。”白嵐剛想回一句‘你怎麼沒有,明明老爺子說了鑰匙是你管著的。’又恍然明白過來,難道是易老先生栽贓嫁禍,趁此挑撥他倆的關係?“這是老先生前段時間委托我置辦的房子,畢竟是他人的房子,所以鑰匙,我是不該留的。”陸迅對轉過身來的白嵐微斜著腦袋點了點頭,紳士地笑了笑。隻見白嵐一手按著額頭,遮住了半張臉,有些懊惱地說:“嘖嘖嘖!——啊!老爺子,居然敢關我!這個老騙子!”白嵐此時隻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因為自己剛才一連串的表現在一眼就看明白前因後果的陸迅眼裡簡直就是幼稚,太丟人了。白嵐這個性格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尤其是在比她還精明的人麵前,不然以後走路還怎麼帶風?此時的空氣裡寫著個“尬”字,尷尬啊。許久,白嵐才抬眼道:“我餓了,我是去吃東西。”陸迅靜靜地盯著她看。剛才還要說找人玩兒,這下就變卦了。看樣子丫頭對自己的氣消了不少了,陸迅又像往常那樣沉了下來,戴上帽子往前走,轉頭讓白嵐跟上,平靜地問:“吃什麼?糖葫蘆串兒?”這後半句說的有些意味深長。“那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兒!”白嵐此時恨透了糖葫蘆這玩意兒。想起小時候那個易老先生就是拿這個教唆當時還是個孩子的白嵐,喊師父,還叫她去拔某位白老爹的胡子,結果是被惡狠狠地打了一頓,屁股開花。“嗯,那去大三元,紅寶石,都是大人去的地方。”“好呀,你帶我過去。”白嵐興奮地叫。陸迅裝作斟酌了一下說:“嗯……大人都是有手有腳自己能走得,帶你怎麼帶?扛著帶麼?你自己走過去,我去易先生屋裡坐著,等你吃了再回來找我。”“哼!”陸迅轉頭就往易老先生的房子走去,白嵐納悶兒了,叫道:“你不是說你沒鑰匙嗎?”陸迅沒回答,繼續走到鄰居家窗台下,熟門熟路地從底下那花盆泥裡挖出把鑰匙開了門,大搖大擺地進了屋,點上燈。白嵐看著一路跟著折了回來,心裡暗罵道:好你個陸迅,給學壞了,看來你的話也不能信!明騷易躲,暗賤難防。易老先生要是“明騷”,那陸迅就是“暗賤”,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鑰匙確實沒有帶在我身上,我剛才那樣說當然是沒鑰匙了。沒騙你。”陸迅坐下,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斜眼瞥著白嵐,似笑非笑。人隻要有情緒,就會被情緒牽著走,白嵐現在在陸迅眼裡就是個“傻”。“生氣的那個永遠是個傻子。”陸迅又拿出另一盞杯子,倒上,也不看白嵐,一伸手就是個請人做下冷靜冷靜的意思。白嵐這麼古靈精怪,最討厭彆人說她傻,為了表示自己的智商向來都是占領高地的,也就耐著性子坐下來了。不生氣不生氣,有什麼好氣的,傻子才發脾氣。這麼想,也就冷靜下來了。“不是說餓了麼?怎麼不去弄些吃的,還跟進來了?”剛才氣飽了,怎麼會餓。剛想這麼吐槽,白嵐穩了穩,心裡念到不氣不氣不生氣。“不餓,倒是困了。睡覺優先!”白嵐端起茶杯把玩,又補上一句說:“睡了就不會感到餓了,我可不想吃多了胖。”陸迅哼笑一聲歎道:“吃飽了才有力氣睡覺。算了,不和你說了,既然你要準備睡了,那有件事直接和你講了吧。”“叔叔說想見你,明天抽空跟我回去一趟。”白嵐一聽要回去就不樂意了,問道:“是真叔叔還是假叔叔?”“你說呢?”白嵐一看陸迅眼色就知道了,陸迅說的叔叔對白嵐來是個討人厭的家夥。白嵐打小就愛鬨,家裡上上下下都拿不得她,但陸迅說的這位叔叔——白嵐的“爹”,隻要一出現,白嵐就沒法囂張了。為啥呢?這就跟白嵐他爹的教育理念密不可分了:孩子要是開心地上天了,澆一盆冷水;要是不乖那就打一頓,乖了就給顆糖。可白嵐就是白嵐,心氣兒也不低。加上從小就被放在親戚家放養,又鮮少見到親爹的麵,被打一頓可就不是一顆糖就能解決的事了。每次見麵就是不歡而散,白嵐也是相當記仇,此後矛盾越滾越大,乾脆想著搬了出來,現在更是鮮少見過這個爹了。總之這二人隻要一見麵,就又是一陣電光石火,誰也不服誰。正好這易老先生遊山玩水回來以後也需要一個落腳處,讓陸迅給他找了個房子。陸迅前腳剛放下定金,白嵐後腳就霸占了主臥,愣是把易老先生擠到了次房,老爺子也是沒法,誰叫閨女手快。本來白嵐是想逍遙自在了的,偏偏聽見這老頑固又來了,還指名要見自己,白嵐立馬跟陸迅翻了臉。“不去不去!不可能去的,這輩子都不去!本姑娘才不要去受氣!”“不要鬨,剛說了,注意情緒。”“不要!”白嵐插著兩手看向彆處,忽然又站了起來,一把拿走陸迅放在桌上的鑰匙,“噔噔蹬”跑上了樓,一陣摸黑開鎖的“嘎拉”聲後,就聽“砰”一聲關上了門。留陸迅坐在原地眨巴眨巴眼。這丫頭的脾氣啊,怎麼還是這麼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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